第13章
到底蒋留声没找余七什么麻烦，两人一笑就过去了。
山谷中余七在前蒋留声在后以相隔十几的距离行走，就这么和谐的一味赶路。
在刚才走过的路上蒋留声已经把两人所说的话想了两遍了。
一抬头还是望不到头。
愁啊！
蒋留声叹了口气。
“还有……”/“大概半个时辰。”
又是熟悉的配方。
余七简直就是预判的神。
“不是预判就是单纯觉得你会问就先说了。”前方余七的声音传到耳边。
哇趣！真神了！
余·预判·神版·七无奈解释：“我是人。”
蒋留声：还说不神？
余七已经懒得搭理他了，算算路程马上就到了，便开始了自己的问询。
“你其实不并骗自已的。”
正在想马上就能回家的蒋留声滋着的大牙又收回去了。
“也不用装傻的。”
蒋留声停了下来但沉默不语。
余七也停下了，他扭头问：“是有什么让你被迫如此。”
“——被迫装傻被迫自欺欺人的，对吗？”
……
蒋留声低头沉默，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冬夜，寒冷且哀伤。
父亲又站在他面前，身后是位陌生女子。两人站在那，皱眉，问他，吼他，想让他说出真相。
但七岁的蒋留声是个骗子，他装成一个傻子去逃避，逃避因为自己贪玩而害死娘亲的事实。
记忆中的两个大人气愤的摇着他，但最终并没有丝毫成效。
最终他们走了……
门被关上，屋里一片漆黑。
小蒋留声低着头落下了一滴泪。
·
“啪嗒！”
地面上落下一小滴雨水。
“是。”
蒋留声忽然接受了，接受了那个荒诞的事实。
余七对此没有太大感觉，毕竟他已经猜到了，可面对现实还是要有所反应。
——他接了一滴雨水，抬起头看天又扭头看向他说：
“下雨了，该回家了。”
被乌云遮挡的月亮又出来了，皎洁的月光从天而降洒在余七头上，伴着雨光，点点飘落。
蒋留声这次是真的真的看到了，看到了他的娘亲，在光里向他笑向他招手。
蒋留声听见她说：
“声声不要哭，好好活着。”
“我没有。”蒋留声抹下眼泪，快步走上前强撑着笑。
蒋小姐(蒋留声娘亲)伸出手摸上他的脸颊，说：“小骗子又骗人。”
“嗯。”蒋留声的脸在她手上蹭蹭，“我骗人了。”
蒋小姐垂头看着身前的孩子，心里一阵刺痛。她上前一步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在消失前说：“你是个好孩子。”
“——你没有骗人。”
蒋留声看着渐渐模糊的娘亲，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娘，娘，你别走好不好？”
“娘——”
蒋小姐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摇着头在最后时刻又摸了一下自己孩子的脸，想要下辈子还记得他。
“娘！娘——”
蒋留声跌坐在地上，望看一无所有的山谷无力怒吼。
“娘，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丢下我。”
……
蒋留声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坐着，眼神空洞的看着正在发光的银蓝色鱼鳞。
“她已经走了。”
“……”
余七看着木头似的蒋留声出声提醒，但看样子是没办法帮他了，只能靠他自已走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留声终于动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没有低顿径直扔在了余七面前。
余七疑惑的捡起，翻开看到“余家年纪”四个大字。
余七将其收起，挑眉看向蒋留声。
蒋留声此时已经站起来了，见此出声解释：“他给我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让我带着它去死。”
余七受宠若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给我了？”
说完又拿出那沓纸晃了晃。
余七本带着开玩笑的成分，结果蒋留声却规规矩矩的给他鞠了一躬，正色道：
“谢谢你。”
余七退后几步，说：“谢就不必了。”
“单纯脑热而已。”
蒋留声：“就算这样还是要谢谢。”
余七：“行吧行吧。”
蒋留声弯腰将鱼鳞检起递给他：“你的东西。”
正在用撕下来的布料包裹自己腰间伤口的余七逆反心理忽然就出来了，还挡都挡不住。
他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扔了吧。”
蒋留声迟疑不定，“真的？”
话已出口哪有撤回的道理。
余七咬牙道：“当然。”
蒋留声听话的将鱼鳞扔远了。
余七的手伸出又止住。
内心疯狂输出：啊啊啊我的！！！鱼鳞！！！余七你嘴太贱了吧！
解决完杂事蒋留声拍拍手扭过头来问：“走吗？”
余七将私事暂时搁置，强硬的挤出笑脸说：“走！”
·
雨越下越大，两人走的愈发艰难。但好在也是成功走了出来。
山谷出口处余七和蒋留声站在那，一起享受了一会儿的自由的风的味道。
余七伸开两手，闭上眼：“你真的想好了？”
身旁的蒋留声点头：“想好了。我要回去要好好活下去。”
“挺好的。”余七点评。
“那你呢？”蒋留声反向。
“我啊。”余七伸了个懒腰，“我已经‘死’了，当然是用尽一切办法远离这里的一切，过上自由的日子。”
“你也挺好的。”蒋留声不多思考直接抄答案。
余七斜眼看抄答案的人，笑道：“行啊挺能啊。看来你也不傻吗。”
蒋留声沉声道：“我本来就不傻。”
“呃。”余七尴尬的笑了笑，忽然也像蒋留声一样沉声回答：“我知道。”
“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蒋留声突然发问，“我想知道真实的你是怎样的。”
余七：“我没有装我一直都是我。”
“但你看起来不像。”
余七顿了下，他听见蒋留声说：“你看起来很累。你和我相处的时候一直在装，对吧？”
余七没回答拍了好他的肩叮嘱：“一定要演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未等蒋留声说完余七又开口了：“否则我们俩就完了。”
语毕又拍了拍蒋留声肩上不存在的灰。
蒋留声：……
“我走了。”
“再见。”余七挥手。
“再见！”蒋留声转过身向南走去。
余七的身影渐渐的在他身后消失了。
“蒋留声——”
一声大喊从身后传来。蒋留声猛的回头——是余七。
他跑过来了，他要做什么？
蒋留声面色凝重的盯着雨夜中的黑点。然而那人却又不动了。
“怎么了？”蒋留声大声回应他。
“蒋留声！”余七又喊了一遍。
“在！”
“你记住。”
“其实伪装是最好的衣服。”余七的声音自远而近，自外而里，进入耳朵。
蒋留声突然有好多话想说，但千言万话只汇聚成一句：
“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而去，留下碎了一地的衣服。
——再见余七，再见娘亲。
·
另一边余七敛下刚才的笑容，只觉得自己有病，非要跟个傻逼似的追人家，只为一句话。
疯了，余七摇头叹息，真是疯了。
果然跟傻子待在一起太久自己也会变成傻子。
余七正感叹突然想起自己的鱼鳞还在山谷里瑟瑟发抖，赶忙调头向山谷跑去。
·
山谷中余七低头在杂草中吧啦，想要找到被蒋留声扔掉的鱼鳞。
大概找了一个时辰或者更多，余七才从一堆杂草和大石头块中找到了鱼鳞。
“呼。”余七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幸好没丢吓死我了。”
余七将鱼鳞放在手心，看着它又想起了那条鱼。
那条鱼指的是余七进入循环前救的一条鱼。他手上的鱼鳞便是那条鱼的。
“说起来好像……”
一道白光闪过突然响起了雷声，余七的话语被迫止住。借着闪电的光，余七隐隐约约好像看见鱼鳞上有一片裂痕。
在那一刻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明显。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