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在此?”甲私玉神色如常,镇定自若。
“鉴启堂的任务,话说,你怎么还外派?”已经很久了,芜存箐早已记不清以前的了。
“落语机遇多,他们便都去了。”甲私玉顿了顿,问道:“你为何没去?”
“犯事了,”芜存箐撕下闪眼的“光团”,拍拍手,“好,带路吧。”
见甲私玉不动,芜存箐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被鬼附身了?走啊。”
“虽你做的事,性质恶劣,但也不应受到如此惩罚……”
芜存箐直接打断,“我醒悟了,甘愿受罚。此事打住,快点带路。”
甲私玉竹影下忽明忽暗的神色不清,微叹后,轻声道:“跟我来。”
这里还只是尸林外围淡淡的雾气透着绿色。时不时露出来的白骨,腐臭的黑土,斑影绰绰的竹林。
不知走了多远,腐臭的味道被呛人的熏香取代,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空旷的地方,颤颤巍巍立着复式木楼,破旧的幌子只见的一个“招”字。
屋中暗暗的灯光忽闪,从歪斜的门缝中透出。
“尸鬼林不能留宿,今晚暂歇于此。”甲私玉说完就去敲门。
他耐心得敲了几十下,门被措不及防的打开,一个矮小的妇人,脸上纹画诡异的深色纹路。门开后,才听见她身上叮叮当当和拖着腿走路的拐杖声。
“二位……住店?”她缓缓的开口,挪回前柜,拨弄落灰的算盘。
“是,一间房。”芜存箐面带微笑,从容回道。
“什么?一间?”妇人抬头看了眼,看起两人既不熟络也不像缺钱的主……
钥匙被扔在柜上,她指了指楼上,说:“右边第一间。”
甲私玉拿起形状怪异的钥匙,拱手道谢。
木梯吱呀吱呀的响,每步都落下灰尘。
“啊,对了,”他们到了二楼,那妇人又说:“入子时后不可说话,明日辰时前不可出门。切记切记。”
“多谢提醒。”芜存箐大声回道。
楼上的门关上后就只有噼里啪啦的拨珠。
已至亥时末刻。
屋中倒是异常的干净,芜存箐就躺上了床,抬起看见手上的蛇镯,升起缕缕红烟。
甲私玉在桌边入定,红烟泄出的越来越多,在床边凝聚成一个“影子”。
他爬了起来,眼前没有实体,发丝湿漉漉的贴着脸,白衣被浸的血红,鲜红的唇和白毫相,像是从水里爬出的艳鬼。
淡淡的血腥散出,四目相对。
“原来是你。”芜存箐轻轻的声音回荡在朱邪扶图的耳边。
“师姐。”扶图轻叹一声。
见到长大的扶图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前几日还在教他如何下雨的咒法。
“兑现承诺,你要什么?”她转动镯子,好奇的问道。
周边静止鬼哭嚎啸乍停,天地一色为白,扶图眼瞳明亮直勾勾盯了片刻,可能因为同存相悖,只模糊听见说了个“无”字。
血色骤扩,各色涌进,红烟散却,映入眼帘的是甲私玉的眸眼。
已至子时。
门外闹声起伏,灯明香散。
她抬手放在唇前,示意噤声。
“今朝酒,今朝饮。”
“昔日言,昔日人。”
“今不见,昔入观。”
“昔年缘,今生圆。”
两人听见外面忽大忽小声音的唱着劝酒,房门轻轻的掀开一道小缝。
芜存箐手上的小蛇,缠着手腕动了动,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敲门声响了三次,不过三刻,轰然大开,花瓣向他们冲来,一时天旋地转。
“二位皆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快快赐座。”
等他们回过神,都身着华服,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上位人坐在帘后,丝竹管弦乐声起起伏伏。女官问道:
“不知二位使者前来,是否带来圣谕?”
甲私玉微微侧头看着她,轻轻的摇了摇。
芜存箐行礼,表示需要笔墨。
婢女太监抬上书案笔砚,她写下“三日后到。”
女官看了之后,轻声回禀,那人轻轻点头,“二位使者路上辛苦,先行回羡湖殿休憩。”
女官说完,便上来一个婢女领路。
甲私玉到现在都十分平静。路上景色优美,却来往不逢人,三人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半刻后到了地方,婢子行了一礼,低头退却。
羡湖殿前有一片小池,池中小舟轻晃。
甲私玉拽了拽她的衣角,让她不要愣神。
他们一同走进殿中,屏风上映出人影。还小心翼翼的拽回露在外面的裙角。
芜存箐蓄力想把屏风掀起,被甲私玉止住。
他唤剑挑起,屏风悄然无声的化为尘埃。
后面的女子惊讶的张大嘴巴,而后惊声喊到:“你们真厉害,乾州国都是这样的人吗?”
甲私玉默默的收起剑,并摇头。
“高手都不说话吗?”她又问道,转眼到芜存箐身上,“你和他长的不一样......倒和我很像!”
芜存箐看着她微卷的长发,异域的面孔艳美,却如此性情跳脱。
“你们写字和我聊聊好吗?我好久没去过外面了。”她把两人推到桌前,一人手中塞上笔,“快写吧,啊不对,我得问你们。”
“路上风景怎么样?”她歪头说着。
“路上商队都带了什么?”
无。
“有风沙吗?”
无。
“天气呢,吃食可习惯?”
清凉,尚可。
“你们都不知道?”她皱了皱眉,看见芜存箐缓缓写着“我们很少出马车,再说进域后风沙太大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好了,奔波劳碌,你们先休息吧,我明日再来。”她生疏地行上乾州礼,快步离开了鉴湖殿。
殿门合上,空荡静寂。
芜存箐目送她离去,一转身白纸黑字贴在面前。
甲私玉探头,她拿下宣纸,上面写到“三日后能出去?”
芜存箐摊手,表示不知。
甲私玉微不可察地叹气,又写下“应当只是幻境。”
他应该也察觉到什么不对,尸鬼为何会编造关于境外的幻境?
天色变换似流水,夜色一闪而逝,一日朝阳升起。
殿外敲门声三响,昨日之声响起“我带了酒,我开门进来了咯。”
背阳的女子,手提两三壶酒,轻盈踏来,“今朝酒,今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