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明镜湖畔多了个怪人。
暮色四合之时,我如往常般打扮一番,站在船头向下观望。
夜越来越深,身边的姐妹们一个个跟着客人进了客房。
最后,又只剩下我还站在船头。
再等等吧,兴许有未寻到姑娘的公子会看上我。
我摸摸空瘪的肚子想。
左右无事,我哼起小曲,凭栏远眺。
这时,我注意到不远的湖边凉亭中,立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
他面朝黑魆魆的湖水和模糊成剪影的群山,站得笔直。背影消瘦孤绝,无端让我觉出份冷意。
都二更了,那公子不来寻欢,不知站在黑漆漆的湖边做什么。
我升起份好奇,可惜不画舫的姑娘不能随意出去,不然我倒想去看个究竟。
之后一连五天,那公子都会在夜色降临后出现在凉亭,有时拎着酒,有时什么都不带,看着明镜湖直到三更天才离开。
我看了他五天,总觉得他孤单的很,让我心中难过。
今天,我依旧没揽到客。虽然给自己打着气,但心情仍是沮丧了下去。
习惯性地望向凉亭,湖边公子捏着酒壶,抬头盯着月亮,像在赏景。
那公子为什么不来画舫呢?喝闷酒多没意思。我望着他出了神。
突然,他举手将酒壶猛掷进湖中,仰天大笑起来。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赶紧往画舫外跑。
转身撞上了乌龟阿四。
来的正好。我不由分说拽起他,向那公子奔去。
“牡丹间缺个弹琵琶的,我特地来喊你,你这是要干嘛?”
阿四踉跄几步,想把我拉住却又怕我摔着,只得跟上我的步子。
“来不及解释了。”我向那公子处张望。
他此刻止住了笑,定定的看向湖面。
“公子!可不能寻短见啊!”我跑得吃力,气喘如牛。
阿四明白过来,脚下加速,冲进凉亭,将那公子拦腰抱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公子转过身,面若冠玉,身似孤松,周身都浸在颓然里,却仍遮不住内里散发的傲气。
他有些恼怒,使劲把阿四推开。
阿四跌开几步,差点翻进湖里,气得囔囔,“你这人怎么……啊你是新来的县丞大人。”
“谁说我要寻短见了?”他没理阿四,对着我说。
“你日日晚上在湖边徘徊,我以为……”我挠挠头,往阿四身边靠。
他是冰块做的吗?讲话都往外带冰碴。我双手抱胸,搓搓手臂。
阿四见状,忙说道,“云喜姑娘也是好心,沈县丞,夜晚风凉,不若去画舫里坐着聊?”
阿四朝我使眼色,我赶紧露出灿烂的笑,“是云喜误会了,给县丞大人赔罪。”
他听到“县丞”二字,面色更加不悦,正想驳斥两句,抬眼对上我的笑脸,话到嘴边又转了弯,“云胡不喜,倒是衬你,走吧。”
“啊?去哪?”我脱口而出。
阿四拉拉我的袖子,对沈县丞说,“县丞大人,这边请。”
我反应过来,想到明儿能吃上肉,声音里都是笑,“画舫就在前边,几步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