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了,我学不会。”推开面前的诗集,我趴在桌上耍赖。
“之前信誓旦旦的谁?”沈怀新将诗集搁回我面前,“小儿的启蒙诗都不能成诵,怎么吟诗作对?”
晌午,县衙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歇午。
沈怀新的卧房外有棵樟树,知了停在上头鸣叫,吵得人头疼。
那日后,我把沈怀新教我写诗的事告诉了阿四,央求他替我想想法子溜出去,让我能在灯会前作出诗来。
阿四被我央得没法,只好同意在外出采买时带上我。
他是赵妈妈的儿子,平日除开做乌龟,还负责画舫的采买。
“妈妈要知道了,我肯定被骂死,你就会给我找麻烦。”阿四无奈地点点我的额头。
“每年灯会都是我垫底,我好歹是姑娘家,也要脸面呀。况且,我不想过两年被卖去青楼。”说到此处,我心中难过,声调不自觉落了下去。
“真是怕了你,我下回去带上你就是。”阿四见我难过,终究是不忍心,答应了下来。
如此,每隔几日,我便能得一个时辰去县衙后门找沈怀新。
“我就歇一会。”我嘟囔道。
没想到他教人这么严苛,早知我就不学诗了,头疼。
“一盏茶。”沈怀新见我如此模样,松了口。
我瞬间开心起来,坐起身沏了两杯茶,讨好地送一杯到他跟前。
窗外的知了仍叫个不停,我突然瞥见窗边靠着跟长竹竿,心中一动。
“沈夫子,今日我告假一日好不好,咱们去捉知了吧,很好玩的。”
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怀新。
他一愣,轻咳一声举起茶杯,耳尖泛起薄红来。
我见他不说话,怕他不同意,赶紧补充道,“求您啦,我保证回去背诗!”
我伸出三指,举过头顶,“我发誓!”
“下不为例。”沈怀新缓缓开口,目光带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恩!”我就差蹦起来。
太好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跟学诗相比,什么都有意思。
我一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咱快点走,一会阿四该来找我回去了。”
沈怀新被我从凳上拽起,一脸无奈,“你等等,我去拿胶。”
“对对对,光有竹竿还不成。”
“真是个急性子。”
“嘿嘿。”
9
我跟沈怀新在树下没玩过久,阿四便来敲门了。
“还没尽兴呢。”
好不容易寻到些趣味……
我瘪起嘴,一步三回头地往后门走。
“等等。”沈怀新快走两步,往我手中塞了张小笺。
坐在驴车上,我依然傻笑不止。
“怎么这么开心?”阿四问道。
“嘿嘿,不告诉你。”我佯装神秘。
“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县丞放你假,什么都没学。”
“你怎知道?”
“若是学了一个时辰,这会你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哪笑得出来?”阿四露出副我早知道的表情。
“啥都被你猜到了,真没劲。”我嘟了嘟嘴。
“这你拿着。”阿四塞了个油纸包给我。
“杏花楼的桃酥!”我欣喜地叫出声。
“多出来的,我不爱吃,便宜你了。”阿四说得漫不经心。
“谢谢阿四哥!”
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呀。
我开心地吃着桃酥,心中更加雀跃。
驴车碌碌向前,夕阳的余晖将我两的影子拉得很长。
其实我撒谎了。
我高兴,是因为临别时沈怀新送了我一首词。
他说,“拿它好好练琵琶曲,比你学诗有用。”
词很欢快,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处处透着温情,写的是今日捉蝉之乐。
我将它方方正正叠好,藏进衣襟,妥帖地偎在胸口。
它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微微地发烫。
我一定会好好练的。
我要叫大家都知道,那个才华横溢的沈怀新,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