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裴姒音甩着手上的木刀:“好轻。”

    “家里就有这些了——被打到你今天就只能吃馒头咸菜了!”

    语气一转,一个拳头大的沙包直冲面门而来。

    裴姒音侧身躲过,手中的刀尖一转,在空中勾住连接沙包的麻绳,旋身缠住向后一勾。

    别看裴觅青在玄都现在过着贵妇人的生活,之前在西北战场上,她可是用的一手流星锤,把前朝余孽砸的满场乱跑。

    “好反应。”另一头的沙包被抡圆,“再来!”

    另一头沙包赫然出手,麻绳中间的位置被捏在手中,裴觅青伸手一拽,裴姒音手中的刀被拉动。而她若是与母亲搏力,势必会失去闪避空间。

    刀身向前一递,刀尖下压,向前冲了两步,麻绳缠绕的力道变松自然滑下。裴觅青还不等改变沙包的方向,就见靠近她的裴姒音小腿发力,一个扫堂腿就冲着她来了。

    提气一跃躲过腿下的功夫,裴姒音终于抓着机会,夺得了进攻的主导。扫堂腿之后,单手拄地,腰腹用力,长腿瞬间向着裴觅青砸下。裴觅青抬起麻绳挡住这一下,同时试图缠住裴姒音的脚。可裴姒音没给她这个机会,另一条腿扫过来,裴觅青一只手竖起来挡住这一下。

    这一击力道不大,虚晃一枪,正好为她挣脱争取了时间,同时借力一弹,裴姒音翻滚着站起来,手中长刀斜向上挑起,裴觅青高高扬起下巴,刀尖擦着她的下巴堪堪躲过。刀尖在空中一转,换了对称的角度向上挑,手腕翻转间,左右连挑的动作以八字形赫然连贯。连续且快速地挑刀,裴觅青手中没有能硬钢的兵器,只能不断后退。

    演武场有边界,但母女俩战得酣畅时从来没在意过那条界限。

    终于,裴觅青抓住裴姒音高速挥刀所带来的倦怠期,手中沙包正正打在裴姒音的手腕上缠住。裴姒音向后一挣,手臂用力,这一下裴觅青居然没拉扯过她,也反应过来她是在刻意露出破绽,将计就计借着拉力轻身越过裴姒音,手中的麻绳绷紧,一手抓住她的肩膀想来一个背摔。

    母女俩战得正酣,一名侍女突然走进来打断了她们。

    “殿下,小殿下。二皇子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

    二皇子?

    “最近确实是各位已经封王的皇子回京述职的日子。”裴觅青失了兴致,随手把沙包往地上一丢,“不过,他来找我做什么?还是说……”

    她看了一眼裴姒音。

    果真是树大招风,圣旨都下了,居然还有人觊觎她女儿。

    “今天就到这里吧。阿音,跟本宫去见客。”

    公主府前厅,刘宜舫站在下首最末的位置上,两个主位空出,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名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长眉入鬓,长相不算很精致,却也耐看。由于常年习武的缘由,坐在那里就有种稳坐八方的安稳。

    这就是皇帝的二子,琼阳王白渡安。

    “二侄远道而来,还叫你等这么久,倒是姑姑的不是了。”

    裴觅青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去,却见妇人一手斜斜地扶着头上歪扭的金簪,步态雍容地迈过高高的门槛,身后还跟着一名陌生又熟悉的女子。

    “侄儿渡安,见过安世姑姑。”见了裴觅青,白渡安也不再拿乔,起身拱手行礼,姿态恭敬,“这位想必就是姒音表妹了,三年不见,表妹当真是女大十八变。”

    裴姒音正儿八经地向白渡安行礼。

    “说起来侄儿还应该和姑姑表妹致歉,当年若不是侄儿出征前突染恶疾,恐怕带兵的就是侄儿了。”白渡安笑眯眯的,“是侄儿的不是,才叫表妹和姑姑分开了三年。”

    “谈不上什么道歉。——去,把宫里前些日子拿来的茶给王爷泡一壶。”裴觅青抬手甩袖,坐上上首,“我这个女儿,像我。就算三年前不进神骁军,等年纪大了说不定也要缠着我进军队。”

    “是侄儿多嘴了。茶就不必了,侄儿就是个粗人,喝不惯精细的茶水。”

    “别啊。”裴觅青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天气燥热,喝点绿茶去去火气。皇上赐下来的六安瓜片,刚从宫里吃完饭出来吧?正好这茶可以促进消化,多喝点——”

    侍女端上来茶水。这么快,自然不可能泡得多精细,裴姒音甚至怀疑裴觅青就是让人把热水和茶叶一起扔壶里,一边走一边就当泡茶了。

    裴觅青伸手倒了一杯出来,端端正正地放在白渡安面前,一双眼睛眯起:“——别噎着了。”

    白渡安拿起来抿了一口,那味道叫他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听闻父皇下旨,将表妹赐婚给了老九,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要来表达一下恭喜。”白渡安终于说出了来此的目的,“九弟自小身体不好,想来表妹也没多少机会与他见面,这突然宣布将你二人赐婚,难免会有些尴尬。我今日述职完成,不日就要动身回封地了,恐怕明年你二人大婚时是赶不回来的。”

    “我就想着,不若今日就由我做东,请表妹和九弟出来游玩,不知表妹意下如何?”

    一时间,屋子里的所有视线都看向裴姒音。

    裴觅青也看着自己女儿。

    这件事她没法帮着做主,希望裴姒音不要让她失望。

    裴姒音低着头。

    窗外不知何时飞进来一只靓丽的蝴蝶,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似乎是在寻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不了。”

    绕了一圈,蝴蝶从大门飞出。

    “舟车劳顿,今日实在是太累了。”裴姒音微笑抱拳致歉,“今天谢过表哥好意,但还是改日再说吧。”

    白渡安眼中下意识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一瞬间调整了状态:“既如此,那表妹什么时候有兴致,只要我还在玄都,表妹大可以来找表哥。”

    裴姒音微笑着把人送出去。

    目睹全程的刘宜舫只敢在门口默默搅烂手里的帕子,也只敢拿手帕出气。

    她既惹不起裴姒音,也得罪不了白渡安。

    手里,帕子都被揪得开丝了都不知道。

    裴姒音将二皇子送到侧门门口的影壁前,转身刚要离开,却被叫住了。

    “表妹,听说,父皇还是把神骁军留给你了,对吗?”

    裴姒音站住脚步,转头微笑:“这就是你这次来的目的吗?”

    “西北神骁军,多少人都看着呢。”白渡安微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你那个大姐恐怕也是听了皇后的命令来的。虽然九皇子和太子一母同胞,可到底人心都是歪的,太子现在的身边并没有强势的军部势力,你这个送上门的棋子自然是要好好利用。”

    “不劳费心。”裴姒音抬手,“慢走,不送。”

    白渡安微笑:“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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