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李鉴坐车抵达现场时,夜色中倏地飘起雨,雨滴落在睫毛上,让人睁不开眼。

    现场被警戒线包围,却仍有群众拼了命地把脖子抻进那条黄色血线内。

    呕吐物的味道,泥土的腥味,以及空气里黏腻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李鉴擤了擤鼻子,皱着眉进入现场。

    视线里,人几乎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跪在墙边。头深深向下垂着,左手死死抓住墙上方的窗户边沿,而右手则垂在身侧,刀口贯穿喉咙向下撕裂,颈部被扯开了一个不小的豁口。

    邓子为的验尸报告交到李鉴手上时天色已经大亮,李鉴将烟蒂挤进烟灰缸,翻看着验尸报告。纸张一页页翻过,李鉴的眉毛一点点地拧做一团。

    死者袁晓,女,年龄21岁,父母双亡只剩一个大她五岁的哥哥。颈部的撕裂刀口为致命伤,全身上下多处淤青,外生殖器有撕裂痕迹,手臂上多处针孔,体内检测到少量二乙酰吗啡。

    “二乙酰吗啡?”李鉴皱了皱眉

    邓子为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胳膊满是针孔。“嗯,还是静脉注射。”

    二乙酰吗啡,俗称海洛音,可吸食可注射,较吸食讲,注射效果更为显著。而注射又分三种,肌肉注射,静脉注射,以及颈动脉注射。其中肌肉注射刺激感较低,颈动脉注射容易一命呜呼,而静脉注射风险低且药效发挥大,无疑成了最佳选择。

    吸毒、奸杀或卖音,验尸报告的几张纸把案子一屁股落在重案组。近期恰逢省里严打,因此局里和上面对这个案子盯得很牢,施压更是顺手的事。

    通宵一夜,无数繁碎的信息在李鉴脑子里揉成一团,地图上标出的几个红点不断钻进其中横冲直撞,惹的人心烦意乱。

    袁晓在西城最大的娱乐会所工作——宴山亭。宴山亭由西城几个显赫世家共同投资建成,极少有人知道这些家族的具体身份,旁人只知里面鱼龙混杂,政商问题混乱,是一趟巨大的浑水。

    宴山亭白天并不开放,白天就算查了也看不到真实的宴山亭,大家都心知肚明,暗色才能衬出糜烂。

    宴山亭查不了,只能从袁晓的哥哥下手——袁毅德。袁毅德家住在郊区,开车得四十多分钟,一路上颠的李鉴想骂娘。

    袁毅德住在一所老式小区,道旁随意地堆积着杂物,颤巍的木质电线杆上爬满了油渍和泥泞,本就不宽的路被杂物占了大半,又被横七竖八的自行车电动车横插一脚,汽车根本进不去。

    自前年开始市里开始重修老旧小区,所有的老旧小区不敢说全都彻底翻新,但基本的整改修缮应该是贯彻到底,而这个小区却像是一条漏网之鱼。

    本以为打听人会费不小的功夫,没想到袁毅德在这个小区却几乎家喻户晓。

    袁毅德和袁晓从小住在这里,两人父母两年前因车祸相继去世。袁毅德好吃懒做,还有酗酒赌钱的毛病,于是没多久袁晓就自己搬了出去。

    而袁毅德却要求妹妹每月打钱来供自己生活,自己则每天在家无所事事酗酒打牌度日。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袁家这点家丑早就不是秘密。

    袁毅德住在顶楼,破旧的铁门上贴满了各种欠费单。小张敲了敲门没人应,又加重力道,砸的铁门哐哐响,甚至能听到一层层铁锈剥落的声音。

    “别他妈逼敲了,催命呢你?”

    男人烦躁的在屋内喊了一句,拖鞋趿拉的声音逐渐放大,铁门打开的瞬间,五金机关爆发出尖锐的响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李鉴顶着几乎要炸开的头,掏出证件挡住男人胡子拉碴的脸

    “市公安局”

    没等李鉴说完,男人便猛的关门,小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门。铁门棱角锋利,一道口子瞬间绽开在小张的手上。

    “把他妈门打开,又不抓你你慌什么?”

    男人狐疑的看了看李鉴一干人,才猩猩作罢。

    “进来关门。”

    方才隔着门有些看不清,进门后李鉴才打量起男人,撑死一米七的身高挺着油腻的肚子,白色的老头背心被撸到肚子以上,说是白色,其实也早被油花和汗渍浸透,短裤堪堪地挂在胯间,脚上的拖鞋已经开胶。

    屋里的环境倒是和男人的油腻如出一辙,四处散落着食品包装,时不时发出簌簌的声音,不知是蟑螂还是群居的蚂蚁在骚动,屋内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几把断了把的椅子连接起来或许就被当成了沙发,袁毅德往上一歪,执拗执拗的声音充满了不大的房间。

    “你们找我干什么?”

    李鉴也并不想在这废话,多说一句话呼吸的都是垃圾。

    “你妹妹袁晓昨晚死于满街巷,今天来找你调查一些情况。”

    听了李鉴的话袁毅德倏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瞪着。

    “什么意思,死了?”

    “请您节哀”

    “操你妈!”袁毅德将手边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下,突然的动作吓了大家一跳。

    “妈逼的臭婊子,我说这几天电话电话不接,信息信息不回,合着就他妈没想着给老子打这次钱是吧,操!”

    袁毅德一席话倒是把李鉴一干人喊的一愣一愣的。话里话外,袁晓的死牵动不了他的心,钱可以,估计也就钱可以。

    “袁先生,请您节哀,我们主要是想问一些关于您妹妹的情况。”小张看着李鉴满脸黑线,努力的把话题拉回正题。

    “行啊,你们想问什么?”袁毅德边说边拉开啤酒的拉环,一口灌下去打了个响嗝,酒气扑面而来。

    从袁毅德家出来的瞬间李鉴猛的换了口气,楼道仍是潮湿腥臭,但对于此刻已经是天慧。在这破地儿愣生生呆了两个多小时,袁毅德醉醺醺的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绕是小张脾气好也差点掀桌子翻脸。不过依旧有了些收获。

    袁晓进宴山亭是被一个叫季同的姐姐介绍过去的,季同在袁晓高三毕业打工时与其相识,有时袁晓上夜班回家晚,季同还会来袁家给兄妹做些饭吃。袁毅德印象里季同一开始跑他们家跑的很勤,但两年前突然没再露面,问袁晓她也只是支支吾吾,而袁毅德也懒得多问。

    那段时间袁晓刚刚进入宴山亭工作,收入比在便利店打工多了不少,袁毅德也变本加厉,从以前每月找妹妹要一千五,涨到了每月三千,一直到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袁毅德照常月初等袁晓打钱,袁晓从前打钱都很爽快,且非必要绝不跟袁毅德见面。而半个月前袁毅德左等右等没等到钱,却等来了袁晓。

    袁晓说自己准备从宴山亭辞职,让袁毅德也自己出去找份工作,简而言之,她没钱再给他。此话一出袁毅德瞬间火了,兄妹俩大吵一架,袁晓走后便再也联系不上。

    顺着袁毅德所说,线索几乎就聚集在那个季同身上。回到警局李鉴马不停蹄地搜查季同的身份,却查无此人。

    “妈的,估计是个拉皮条的。”

    线索被迫中断,李鉴也只能将希望放在宴山亭。李鉴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邓子为的电话。

    “有空吗,晚上陪我去趟宴山亭,袁晓他哥那边线索断了。”

    “我陪你去?齐盛年呢?咋了李大警官,给人踹了?”

    “滚蛋,晚上他跟供货商有局。而且我又不是玩去,查案呢。也就是手底下那几个小孩儿指不上,不然谁动你这尊大佛?”

    邓子为瘪了瘪嘴,故作惋惜地说道:“好吧,晚上九点我去局里找你,记的打钱,加班费。”随后火速挂断电话,李鉴的一声“你他妈”被生生的堵在话筒。

    晚上九点的警局依旧灯火通明,邓子为一进李鉴的办公室差点被顶出来。

    “我操,你要不要命了,你他妈烟囱啊?”邓子为用胳膊不断扇着,没想到二手烟给他这么响亮的一耳光。

    “我昨晚就没睡,不抽扛不住。”李鉴的眼睛此刻猩红,手旁的烟灰缸被插满了烟蒂,像个冒烟的刺猬。

    邓子为抬起手表:“刚九点,你眯会,又不急。”

    意料之中的李鉴摆了摆手:“不用,这会儿越睡越困,放心吧,死了算工伤。”

    无语写满了邓子为的脸,回国两年,认识一年多,李鉴确实是他见过犟的可以的倔驴。

    “我洗把脸咱们就走”

    没等李鉴起身,邓子为把一套衣服甩到他身上:“怎么,你穿着你的二手烟牛仔裤去?换上,我在车上等你。”

    车上放着晚间广播,邓子为开着车,听着李鉴的呼吸声逐渐放慢加重,一回头,呵呵,着了

    倔驴。。。

    到地儿后邓子为看了看表,不到十点,他也没着急叫李鉴,熬了快24小时,倔驴快被熬成驴肉火烧了。邓子为关了发动机,准备下车抽根烟再叫那货起来。

    邓子为刚点上烟,副驾车门就被人打开:“你怎么不叫我?”大概是太久没睡,李鉴的声音有些嘶哑。

    “还早,想着让你再睡会。你咋醒了”

    “我听着没声儿了就醒了。”

    “?啥声儿?”邓子为满脸疑惑。

    李鉴整了整衣服,从邓子为的衣服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不慌不忙的点上,吸过一口后缓缓吐出烟,“广播”。随后甩开步子走进宴山亭。

    “???”留邓子为一人风中凌乱:“驴耳朵真他妈好使你。”

新书推荐: [红楼]雪雁的尾巴硬邦邦 [综英美]不是超能力者,是万能许愿机 异世披挂指南 第一少君在他乾坤袋里藏了只蛇妖 救命!用魔尊的身体谈恋爱了怎么破? 七零年代养兵王 无人区玫瑰 心慌易乱 橘子海[双向暗恋] 清风揽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