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么?还是其他的什么?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又是发生了什么让几人露出这般的异样表现?
他们所争抢的……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么?
思绪在脑中绕成了一个难解的杂乱毛线团,时砚微微眯眼,抬手挡住阳光,但腕间仍旧透了些许亮光下来,恍恍惚惚间照得他心底也通透明亮了几分。
管它呢。青年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低头看着脚边正趴着舔毛的小白猫,笑了下想,如果是系统搞的鬼,那它可就失算了。
小少爷凡事养尊处优,心志却坚韧,从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
似乎察觉到他的苏醒,小白仰头夹里夹气地叫了一声:“喵~”
“别闹。”小公猫撒什么娇。
时砚毫不留情地拎起它,无视小白可怜巴巴的目光戳了戳它脑门:“你们分开后段怀风没去找你?”
摇头:“喵嗷呜——”
时砚满意:“不错。找到大白了?”
点头:“喵喵~喵呜嗷喵~”
“可以。带我过去。”
松开缠在时砚手腕上的尾巴,小白四只脚刚沾地就窜出几里地。
它心虚得像是在做贼,背后真正的指示者却气定神闲地跟在后面,慢悠悠地欣赏着沿途风景。
一人一猫多半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小白失踪半天也没见段怀风来找,时砚这一路不仅没碰上对方,也没遇上什么危机,安稳得很。
眼见着快到山腰处,小白却突然慢了下来,微微压低前身谨慎地盯着前方。
时砚脚步顿住,顺着它警戒的方向看过去,瞥见了一抹异常招摇的衣摆。
衣摆的主人不知是在草丛中专心地干什么,蹭得衣服一大片土也不在意,只顾扒拉着丛生的杂草喃喃:“到底在哪?在哪……”
嗓音隐约有些熟悉,但那痴子一般的语调又叫时砚捉摸不透熟悉感的来源,青年索性绕过他就准备继续前进。
偏在这时,那人猛地直起腰来,爆发出的欢呼甚至吓得小白险些炸了毛:“哎!找到了!”
时砚默了一瞬,抬步复要走,那人余光却先扫到了他,顿时手忙脚乱地立正试图挽救形象,脸颊微红着收敛了音量:“你、您也在这…好巧啊……”
时砚:“……”
这扭捏又佯装矜持的调儿总算是让时砚想起来他是谁了。
青年摸了摸指间的玉戒,没有提被自己扔到犄角旮旯里的玉佩,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好巧。”
但即使这般冷淡的态度也没有劝退男人,他不知把什么东西往衣袖里一塞就提着衣摆再次黏了上来,嘴碎得跟鸟市里的雀一样。
“您怎么会在这里…啊、啊在下只是好奇问问……”
“您和阮家的人也认识吗?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下还是第一次在这看见您呢……”
“不过在下跟阮家也认识不久……”
“啊……讲了这么多还没自我介绍,在下名唤林羡之,只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普通医师……”
简直稀碎,时砚盯着那堆被林羡之翻得乱七八糟的草丛,面无表情地想。
如果我有罪,请让大乾法律来制裁我。
“时砚。”他试图让对方识趣地闭嘴。
但很不幸,对面显然不识趣:“啊…相当适合您……那在下该怎么称呼您呢,阿砚可以吗?”
如果你敢的话。
“不可以。”
“以及,”时砚冷漠开口,“安静一点。”
林羡之身上的气质一向与他的性格相矛盾,不言不语时看着像一个初入世的温润书生,文弱腼腆,此刻他微微瞪大眼欲言又止,看起来就更安静无害了。
不过幸好他最终还是止住了,没有真的成为时砚的恶毒炮灰扮演事业中的坚实的砖瓦。
——但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荣获一只小尾巴的时砚面无表情地顺着来时路下山,然而他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相当不会来事的存在。
484完全没察觉他的低气压一般,继承了林羡之的絮絮叨叨大业:【宿主怎么下山了。】
时砚没理它。
【宿主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吗?】
【没你奇怪。】
系统不吭声了。
脑内顷刻安静下来,时砚阖了下眼再睁开,将前一秒探究的神色掩盖得干干净净。
清脆的鸟鸣随着他们下山的脚步越来越多且清晰,时砚将它们重新关于身后,走进阮岁书房径直坐下。
青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那对长睫下的黑眸中情绪很淡。
忍不住瞟了几眼的林羡之看见他伸手准备揉眉心,顿时忘了自己是在偷看,“蹭”的一下站起来就往时砚那儿贴:“在下不才,恰巧会一些舒缓精神的手段,您需要吗?”
早已习惯他人注视的时砚完美无视了他如有实质的殷切目光,闭目颔首:“嗯。”
“那就冒犯了。”林羡之低头,伸手为他按揉起颈侧。
巧得是,几乎时砚才应声书房门就再次被推开,进来的赫然是刚忙碌完的阮岁与段怀风。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椅子上安静休憩的青年身上,顿了几秒才顺着那双看着格外扎眼的手往上看。
然后俩人就看见那个亲密贴着青年的男人转头朝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阿砚正在休息,你们有什么要紧事吗?”
——阿砚。
这个称呼一出,阮岁的表情立刻就冷了下去。
他走到书案前弯腰,在时砚看不见的角度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林羡之,抽出几张写满了字的纸甩给他:“拿着这些,悠悠找你有事。”
“阮小姐是有什么事啊……”林羡之怔愣着眨了眨眼,不是很乐意走的样子。
而早在两人纠缠之际,段怀风就以他一贯无视一切的态度走到了时砚面前蹲下,声音放缓。
他问:“您很难受吗?”
“嗯,”时砚没睁眼,只那对姝丽的唇上下轻碰,“悠悠有事找你就去。”
时砚发话,林羡之也闭嘴了,他遗憾地叹口气捡起那几张纸,一脸不舍地退出了书房。
支使完林羡之,阮岁也没被他落下,感受着因段怀风稳定的内力输送而暖洋洋的手心,时砚眉心微松,轻轻踹了下脚边瘫着的小白:“脏死了。”
“阮大公子,去洗洗你的猫。”
“好,”望着青年舒适似猫儿的模样,阮岁心里轻叹了句可爱,拎起地上真正的猫饼也应声出去了。
一时间,房里又陷入寂静,只余两道平稳的呼吸声。
男主的内力很深厚,虽然段怀风面上微微皱眉装作有些消耗过大的模样,但那股暖意却逐渐扩散到全身。
时砚暖和得有点昏昏欲睡了,可他有个认床的毛病,想起来这是在阮岁书房便又睁开眼试图找点事干来纾解困意。
他垂眸俯视着面前的小男主,懒洋洋地问:“查到什么了?”
“衍藤汁液的出现太过蹊跷,”段怀风抿起唇,低声回答,“根据种种踪迹来看,我猜测……”
茶盏的热气浮浮上升,时砚正随意地把玩着手里小巧精致的杯子,听至此,他勾出个笑启唇。
热气模糊了青年的面容,却遮不住那对清浅如明镜的眸。
秋影斑驳,二者声音重叠:“——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