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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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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暖,云层淡薄。
有阳光掠过辉树,摩拉大小的粼粼光点在咖啡馆外的餐桌上浮动。
软糯甜蜜的蔷薇奶糊入口即化,难得的好心情再也掩饰不住,倒豆子般跟莱依拉讲冷笑话。
“须弥的长鬓虎把蒙德的狮子绿了,狮子却不生气,因为长鬓虎有绿狮资格证!”
“树王圣体菇走在路上,被橙子撞了一下。树王圣体菇大怒道:你个没长眼的,去死吧!然后橙子就死了。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有一个糖葫芦非常喜欢旅游,这次旅行去了蒙德的雪山。然后它就变成了冰糖葫芦。”
我敲了敲桌子,重新吸引莱依拉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昏昏欲睡。
“莱依拉,不好笑嘛?”
“如果你将来想像赛诺前辈一样任职风纪官,一定会被其他风纪官们没收食堂饭票的。”
“哎呀呀。”我尴尬吐舌,“别这样直接嘛莱依拉,有时适当的委婉也是很重要的学问哦。”
余光看见有身影向这边走来,我惊愕的睁大了双眼。
“导师找我有急事!我......我先走啦!”
莱依拉抬头,一下子看到了我身后不远处的赛诺前辈。
“嗯,怎么会有种老鼠见到猫一样的错觉,可能昨晚又没有睡好吧。”
我慌忙把沾满坚果碎的冰凉奶糊塞进莱依拉嘴里,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神色自若的用手背抹掉嘴角的食物痕迹,风驰电掣般溜走了。
二、
从莱依拉那里碰壁之后,我跑到道成林来找小柯莱玩。
正巧提纳里前辈去清理死域,更能心安理得的约小柯莱偷得浮生半日闲。
树林的枝桠葳蕤蓊郁,足够我和柯莱并排相坐畅所欲言。
柯莱说她最近收到其他巡林官的信,信中的内容也很是奇怪。
“哦哦哦,送信人是栗色头发,绿色短衣,斜挎箭筒的巡林官。”
我俏皮的冲柯莱眨眨眼,小柯莱脸颊瞬间爆红,结结巴巴的欲要解释。
“没有,我没有说是阿米尔。”
“是呀是呀,我没有说阿米尔给小柯莱写奇奇怪怪的信哦。”
“阿……阿米尔才不是喜欢我的意思。”
我捧腹大笑,双眼弯弯,快要遏制不住笑声。
“我可以向提纳里前辈保证,小柯莱可没有学坏收到情书哦。”
听罢柯莱局促起来,显得十分不自然。
“不对不对,我没说,唔……不是的。”
“如果可以喜欢,去尝试面对自己真正的想法吧。”
“就像,你喜欢赛诺前辈一样吗?”
我看向身边的柯莱,双唇轻启,似娓娓道来。
“不一样的柯莱,我未曾拥有过资格。”
“我和他永远有无可跨越的差距,他是受神明青睐和承认的人,是教令院的大风纪官。”
“而我籍籍无名,不曾得到神明的注视,在学院当中成绩糟糕,是小草神认为的凡庸之辈。”
“除了那些微乎其微,蜻蜓点水般的交集,此外,我永远想不到,我能有什么价值和可能。”
“全世界都知道,我也曾祈求让他知道。”
我微微一顿,倏尔自嘲一笑。
“但是我还害怕他真的知道。我是不是很矛盾呀柯莱,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矛盾。”
“所以我的喜欢,好像是不可以的喜欢。”
“等等。”柯莱眼神复杂。“可是前辈他......."
“不说这些啦小柯莱”,我揉揉眼睛,笨拙的转移话题。
“听说最近珐露珊前辈给你带来了好多有意思的小东西,那是什么呀?”
三、
虚空恢复正常之后,一晌贪欢倒也千金难求。
我每日都迫切的想进入梦境,期待又希望梦境可以顺应心意。
幸而神明多情垂怜漂泊客,于烟花绽放的瑰丽璀璨之日,他如约而至。
人群之中赛诺眉眼深邃,温柔的问我:“你是在唤我吗?”
可能是摊贩的蒲公英酒太醉人,早椰蜜糖太过甜腻。
那些汹涌的爱意再也压制不住,击破层层铜墙铁壁,在脑海之中叫喧。
“是的,是我在唤你呀。”
一字一句又好像被颤抖的心逐一敲打,哆嗦的唇却封闭了本可以说出口的话。
“你有在听吗?”
我顾不得令人眩晕的一瞬,想伸出手回答,却又害怕过于唐突,只能遮掩般阖上眼睫,转瞬的悸动好似错觉。
“抱歉,不是我,您听错了。”
如水滴坠入深渊,不是所有的回应需要有涟漪。
赛诺粲然一笑,慢慢的从我的视线里离开,我楞楞地看着远处的人,那些嘈杂与喧嚷早已离散,仿若我刚刚的相遇是幻觉一般,虚无缥缈,未曾存在。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好梦难成,我暗自警告自己。
碎片模棱两可,因刻意的遗忘与忽略,让过往如云烟成雨,不知洒落何处。
只是顿然回想起来,又多了几分局促,坐立难安。
但还会熟练的翘首以盼,看着少年眉眼带笑,毫无停留的向前走。
可能现实真的太残酷,让我早就过了黄粱美梦可以止渴解温饱的阶段。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果然,是赛诺,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事物停留踟躇。
四、
求知需虑周藻密,飘忽摇摆的不确定情绪对于学者来说危如朝露。
提纳里前辈说,身躯沉重,连梦也不再轻盈时,不妨轻轻振翅,抖落世俗的尘埃,于丰盈之处再次起舞。
我也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我不清楚自己未来的选择所造成的结果,是两条平行线归于轨道抑或是妄图相交。
我递交的提瓦特游学申请很快被教令院批准,于仲春之月,正式踏上旅程。
自由肆意如蒙德,雄健浑厚如璃月,清和静谧如稻妻。
羁旅遥遥,这一路走来倒是认识不少朋友,也见识到不同的风景。
与旅行者的相识十分有趣。他也没有神之眼,但却可以驱动元素力,是雷电将军口中永恒的敌人。
海灯节那天万灯家火,大街小巷的行人络绎不绝,商品玲琅满目,四处洋溢着节庆的喜悦。
见我孑然一身,旅行者便热情的邀我和他们去看烟花会。
我起初想拒绝,奈何派蒙拉住我说:“海灯节就是要大家团聚看烟火,然后再一起吃吃喝喝嘛。”
迟疑片刻,我还是答应了。
推杯换盏,入喉热酒,众人感叹又是渡尽劫波人还在的一年。
月上枝头,席间大家开始故事交换。酒酣听红尘往事,指向我那一刻,竟然有些释然般放松。
“我初在须弥求学,不知因何得罪他人,论文被恶意撕毁,学术成果被竞争对手窃取。”
“我一身狼狈,去找幕后之人当面对质时,那人嘲讽我无比天真,他行贿于贤者,未曾把我放在眼里。”
“可是我再交不上论文和研究成果,就要被勒令退学滚出须弥。”
“我蹲在防沙壁下面可怜巴巴的哭,感觉天都要塌了,不知道以后的出路是什么。”
“喝凉水都塞牙缝,没成想又遇到镀金旅团索要钱财,我囊中羞涩拿不出,他们便要杀我。”
“幸好遇到一位风纪官大人出手相救,同时帮我解决了幕后之人以及所有事情。”
“他呀,可是一个温柔又笨拙的人呢。”
记忆中的那天拨云见日,虹销雨霁。
他擦去脸上沾染的血迹,放下手里的赤沙之杖,慢慢走到我的身边。
“别哭了,已经结束了。”
我肩膀颤抖,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眼泪止不住般从眼眶一滴又一滴的掉落。
“你怎么还在哭?”
他无奈的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擦我的泪珠。
“我讲笑话给你听吧。”
“须弥的长鬓虎把蒙德的狮子绿了,狮子却不生气,因为长鬓虎有绿狮资格证。”
“树王圣体菇走在路上,被橙子撞了一下。树王圣体菇大怒道:你个没长眼的,去死吧,然后橙子就死了。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有一个糖葫芦非常喜欢旅游,这次旅行去了蒙德的雪山。然后它就变成了冰糖葫芦。”
那些积累的委屈像是终于有了突破口,我一边竭力抑制却又抑制不住的抽泣。
冷暖甘辛,终迎尽头,虽有茫然,却心怀滚烫。
“后来呢?”派蒙问。
“后来呀,我才知道他是须弥赫赫有名的大风纪官,我一个凡桃俗李,能得大风纪官大人相助,简直三生有幸,让我感恩戴德!”
流萤疏影,皎月如绸缎,温迪递给我一杯醉人的桂花酿,他问我。
“心若不动,风又奈何?”
他双眸明亮,似倒映另外一个我,那个我冲破阴霾,化茧成蝶,翩跹之姿。
“凭乘风引,入骨邀心。”
海灯节过后我与旅行者在层岩巨渊进行分别,临行之际,我递给旅行者一个丝绸包裹的精美卡套。
“真的拜托你帮我送出去啦,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哇塞,这个卡套真的好精致呀!”见旅行者接过包裹,一旁的派蒙惊讶的感叹。
“是呀,我也花费了不少精力财力。”
继而我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放心的说:“对啦,请你们送出去的时,一定要说是教令院一个敬慕他的后辈送的,千万不要告诉他我的名字。”
“为什么呀,是怕造成困扰吗?”
我轻轻摇头,柔声道:“如果感谢被误认为贿赂可太让人难过伤心啦。”
五、
欢娱不惜时光逝,只要完成毕业论文的撰写,我就可以从教令院毕业了。
鉴于之前的提瓦特游学收获颇丰,面对盗宝团和浮浪人我独自一个人也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我说服导师,还是选择一个人去避让之丘进行实地考察。
临行之前莱依拉找到我,劝我最好不要独自冒险。
“可是避让之丘真的很危险,千万不要误触永恒机关,这些遗迹构装体虽然古旧,但是威力也不可以忽视。”
“我知道啦,谢谢你莱依拉。”
我轻轻戳了戳莱依拉的神之眼,对她说道:“你要相信我哦,虽然没有神之眼,但我相信我也是一直被眷顾的。”
之后我又很高兴的和她说这次的课题完全是为我量身打造,绝对会让导师眼前冒亮光。
“别不信,真的会很惊艳的!比火史莱姆的光都要亮!”
莱依拉无奈摇头,深知我不可能轻易改变决定,于是递给我一个精致的饰梦天球。
“这个星光弹在关键时可以帮助你抵挡片刻,有星星的加护,诸多命运会在你朦胧的睡眼前展现。”
六、
落日浑圆,沙海无边。
热浪的卷席让人无处遁逃,似乎脚下的这片黄沙都飘着一种淡淡且延续着的热波。
抬眼望去,许多丘丘人和元能构装体的尸骸被飞舞的狂沙半掩着。
在这片荒芜之地,这些死去的丘丘人和残破的元能构装体也曾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轶事。
“小心!”
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电光火石间我来不及反应,有人匆匆抓住我的手腕向旁边扯去。
我踉踉跄跄和他撞个满怀,蓦地头晕目眩,好似有成千上万的兰纳罗在唱歌。
赤沙之杖一个旋转劈开作势攻击的元能构装体,继而裹挟雷元素刺向它的核心。
间不容瞬,元能构装体碎落在黄沙之上。
“白日的沙丘危机四伏,独自一人怎么能放松警惕?”
赤红眼眸,肤色古铜,胡狼头饰,原来是赛诺。
见我发愣,赛诺缓和了态度,一改辞色俱厉的严肃轻轻的说:“这些元能异构体会隐身袭击过路人,下回要小心点。”
恍然定神,我讨好一笑:“有前辈在,一定都会逢凶化吉的!”
“我又不可能何时都在,你还是需要自己注意。”
赛诺轻提起赤沙之杖,似有些疑惑:“为什么来这里,是学术研究吗?”
我点头回答道:“是的前辈,这次的课题有关于赤王遗留的执念,所以需要前往沙海深处。”
我左思右想,不断在心里演绎腹稿,狠下心来,咬定牙关。
“赛诺前辈。”
“嗯?”
我看着眼前清秀柔和的少年轻轻的问道:“不知道是否耽误您的时间和精力。可以……可以请您一起同行嘛?”
“好。”
七、
大漠里机关重重,对于身经百战的赛诺来说,蛰伏的危险也是防不胜防。
还好,我最后一次帮上忙了。
我看向胸口,那里有个红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反复去抹擦,红点与身上白色的衣袍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小红点越来越大,是血红色的红。
很快整个白色衣袍都变成了湿嗒嗒的红色。
由最开始的一点红变成了大片红,像是没拧紧的水龙头往下流。
慢慢的水龙头里面的水喷涌而出,我慌乱的加大擦试动作的力度,不想让它碰到赛诺的衣角。
可还是来不及,我顾不上其他,双手都是醒目的红。
逐渐的,我的手臂变的僵硬,直挺挺的要向后面瘫倒。
赛诺从后面接住了我的身体,不知是错觉还是现实,他双眸似乎沾了几分惊讶与悲恸。
“别动,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赛诺急切的去翻找医疗物品,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别找啦。”我声如细蚊,似呢喃。
“好累啊赛诺,我真的好累哦。”
我看着他因我受伤又不得不短暂的驻留开心极了。
位高权重、冷静自持的大风纪官因路人受伤而慌张的样子毕竟还是蛮难得看见的。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能够停下来看看我,等等我。也是我第一次能够追赶上他的步伐。
“我现在就想稍微休息一下。游学写论文什么的真的太累了呢。”
我最后一次拉住忙碌的赛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他说:“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个笑话,毕竟我最喜欢听你讲笑话啦。”
“好。”
声音浸微浸消,就连听力也渐渐变弱。
这样就很好,应该没有什么遗憾。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我想,如果能听见赛诺最后一个笑话就更值啦。
八、
沙如雪,月似钩。
她在他怀中双目微闭,好似酣睡一场。
心安即归处,再无萦损柔肠。
“别睡。”
“我知道卡套是你送的,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你,在很早之前。”
“不是笑话,真的不是。”
可是,为什么会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