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冰玉刚退烧,身体还很虚弱,加上他本来胃口就小,左烽提议晚饭简单炒俩素菜,但提议很快就被少爷拒绝了。
“我要吃肉。”沈冰玉将提议扼杀在了摇篮里。
“好吧。”左烽点点头,把他推出了厨房。
于是左烽从冰箱里找到了上次少爷做生物实验遗留下来的排骨,又搜刮出来两根玉米,炖了个排骨玉米汤,又炒了俩菜,一齐端上了餐桌。
左烽炒的菜都很清淡,不用配米饭也能吃,沈冰玉一口菜一口汤吃的挺香,时不时赞叹一下:“这个土豆丝炒的不错,很脆。”
他开始说话就意味着吃差不多了,左烽算是摸透了他吃饭的规律,眼大肚子小,点一堆菜然后夹两筷子就饱了,剩下的一般都是他来打扫。
左烽把排骨汤里的玉米挑出来啃了,说:“这是我的拿手菜,小时候我妈经常做,我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这话一说让沈冰玉的筷子一顿,这还是左烽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家人,解锁了新人物,母亲,这是一个好兆头,成为更亲密的恋人的第一步,往往都是从聊过去开始。
沈冰玉不知从何问起,不敢贸然问深了,他更想听左烽自己讲讲,于是顺着他的话抛了个引子:“岳母挺会做饭。”
“嗯。”左烽摸了摸他的碗,感觉有些凉了,又给他舀了一勺热排骨汤,说:“我妈很会做饭,她活着的时候我和我妹还挺享口福的。”
沈冰玉的心轻轻一抖,看着他:“活着的时候?”
左烽点点头,眸光深暗,沉声道:“她是个哑巴,但长的很美,他爸妈收了点钱就把她嫁人了,嫁给我爸后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起码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红着眼睛伤痕累累的。后来…她被我爸打死了。”
左烽说到这里抖了一下,短暂的沉默背后是无数个日夜里难以释怀的痛苦。沈冰玉从他的眼神里只看到了满溢的悲哀,可能最开始他也是有恨的,但是那些恨也在时间的酿造中慢慢变成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哀。
顿了一会儿,他又平静地说了下去:“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爸一喝酒就打人,为了不让他打我和小雪,我妈每次都会把卧室门锁起来,自己在外面。”
小县城的底层家庭,酗酒家暴的父亲,无力反抗的母亲,年幼的缩在阴影里的孩子。
一段完整的经历在沈冰玉的脑海里像电影一样播放了起来,他只在文学作品中接触过这样的生长环境,而当真实又黑暗的生活在他面前揭开血淋淋的一角时,给他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他默默握住了左烽的手。
左烽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平淡得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是声音变得沙哑:“那次他喝多了,他应该没想到自己会杀人的,我们也没想到,我在屋里听见外面动静不太对,把小雪藏进了衣柜里,然后想要跳窗出去报警,可是那时候是冬天,比现在还冷还黑,我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把腿摔伤了,跑不了,只能一路挨家挨户的敲门请他们帮忙报警,但是没人开门,最后我自己硬是一步一步挪到了派出所门口报了警。”
沈冰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路上没有人吗?”
左烽苦笑道:“我爸是远近闻名的疯子,碰见他的儿子,躲还来不及呢。”
沈冰玉沉默了很久,轻声问道:“报警了之后抓到…了吗?”
沈冰玉说不出你爸这两个字,这样的人不配当父亲。
左烽摇摇头:“警察到的时候他已经跑了,我妈躺在地板上已经断气了,头被砸了,地上都是血,小雪偷偷跑了出来,”
“畜牲!”沈冰玉忍不住骂了一声,随后看见左烽的右手有些颤抖,连忙双手握了上去,这才发现他的手冷得吓人。
左烽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好像冰天雪地里快要冻死的人握住了唯一的火种。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想如果他去坐牢了应该会有警察告诉我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左烽说着低下头去,声线微微发颤。
沈冰玉心疼极了,从椅子上下来绕到他身边,把他的头揽在怀里轻拍着,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那样轻声细语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这种人会有恶报的,你就当他死了,下地狱了。”
“我害怕。”左烽的声音在颤抖,紧紧抓着沈冰玉的胳膊,双眼通红声音颤抖道:“我怕他真的回来,我怕他找到我,怕他找到小雪。”
“不怕。”沈冰玉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沈哥保护你。”
左烽渐渐停止了颤抖,不再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转而环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味。沈冰玉的话总是如此令人心安,像一双暖呼呼的大手护住了他因为恐惧而撞得头破血流的心。
他没有撒谎,但是他也没有全部说出来,比如他爸在外面欠下的巨额赌债,比如他成为男娼的契机,那些更阴暗的事会让目前的沈冰玉焦虑,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沈冰玉也会累的,他只说了会让沈冰玉心疼的部分。
他现在还不打算让沈冰玉知道全部,一下子把人扔到洪流里,人会被卷跑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在分手前都不要让他知道。
是的,分手。他根本就没打算跟沈冰玉一直在一起,他也不敢相信沈冰玉能接受全部的他然后还跟他在一起,所以趁着沈冰玉还爱他,他取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好了。
这个过程不能急,要慢慢来,就像钓鱼一样,他撒下饵料,等着大鱼咬钩,上钩后收线不能太快,要顺着鱼的节奏来,这样才能把鱼完好无损的慢慢钓上来,一旦急功近利收快了线,线断了鱼跑了,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左烽把沈冰玉拉进怀里,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双臂把人环了个结实,双手在他柔软的毛衣上游走,渐渐向腰部滑落下去。
“沈哥,你身上好暖和。”左烽头搭在他肩膀上轻声说。
好歹是睡过几次的人了,沈冰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一把抓住他要往衣服里探的手,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看着他的眼睛字正腔圆道:“别整。”
左烽看着他,嘴角勾起一道暧昧又玩味的笑,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慢慢地亲吻,眼神上抬,盯着他的反应。
沈冰玉知道,他要是有一点回应这小子就容易蹬鼻子上脸,闹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他身体还很不舒服,可不想陪他瞎折腾。
沈冰玉把手抽了出来,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然后捏着他的下巴说:“别整,去把碗刷了。”
左烽抬着头,被抽了一巴掌也美滋滋的,视线暧昧地在他的唇上扫过,勾勾嘴角道:“好,我先去洗碗。”
沈冰玉推开他去洗漱,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了他靠墙边放着的行李箱,仰面朝天地打开在地上,乍一看里面都是叠得板板正正的衣服,除此以外还有个小背包,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冬天的室内有些干燥,刚用凉水洗完的手背皮肤有些紧绷,好在他一直有护肤的习惯,拿了支护手霜挤了点在手上擦开,边擦边走向沙发。
他刚在沙发上坐下,就见厨房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压在了沙发靠垫上。
“干什…唔。”沈冰玉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左烽堵住了嘴唇,凶猛的吻侵袭着他的唇舌,身体也被人压制着无法动弹,他只能张开嘴被动地任人索取。
左烽的吻来势汹汹,穷追不舍,他只能在不断后退的空隙里见缝插针地呼吸一口空气,但下一秒口中的空气又被夺走了,直到他被吻得喘不上气,开始捶他的肩膀,才被人恋恋不舍地放开。
沈冰玉撑着胳膊坐起来,面色潮红,喘息声紊乱急促,左烽也有些喘,一条腿跪压在他身前,一条腿撑着地,俯着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像一条狂热又忠诚的大型犬。
“我饿着你了?”沈冰玉擦了擦湿润的嘴角,眉头微皱眼角上挑着瞪着他,他的唇瓣微微红肿,有些莎莎地疼痛。
左烽低声笑了笑,毫不惧他佯怒的眼神,牵住他的手腕亲了亲。他知道沈冰玉并没有真的生气,他甚至有可能是喜欢稍微粗暴一点,强迫一点的情趣,这是他在一次次与他接吻与爱抚中摸索出来的。
沈冰玉还有些喘,抽出手来在他的脑袋上一顿毫无章法地揉搓,嘴上念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憋着你了,上来就是一通生吞活剥,吓我一跳。”
左烽还是低声笑着,长腿一跨上了沙发,硬挤着在他身后坐下,沈冰玉只能被迫往前挪,好在沙发够宽够大,两个人叠在一起也坐的下,于是沈冰玉盘起腿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他怀里。
别说,背靠着这么一个暖呼呼的肉垫,比靠着沙发垫要舒服多了。
“我要看书了,你就在这坐着?”沈冰玉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平板问。
“嗯,你看你的。”左烽双臂交叉搂住他的腰。
“行,你要是无聊了就去收拾你的行李。”沈冰玉说。
左烽笑了笑:“是不是放那边碍眼啊,你们洁癖是不是受不了。”
“还好。”沈冰玉看了看他的行李箱:“别扔地上就行。”
沈冰玉点开平板,屏幕上干干净净,只有一个文件夹里面放着几本电子书,这是他专门用来看书和做笔记的平板。
虽然尹导的电影的配乐和主题曲的编曲工作都告一段落,但是在电影正式杀青前,所有的配乐相关工作他都要监督,即使有老K那个成熟的音乐团队打配合,也有很多事必须要他亲力亲为,比如审核每一版音乐小样,配乐与画面贴合的程度,这些都需要他有更扎实的电影配乐相关的知识。
他特意问老K要了一些国内著名的音乐影片和与之配套的学习资料来研究,用触屏笔在屏幕上翻过的每一页,上面都留下了他的阅读痕迹,过几日电影的后期团队加工完成之后,完整的影片就会发给他来审核配乐部分,这是他回国后第一份正式的独立的工作,他必须交一份完美的答卷。
左烽在他身后看着他在平板上写写画画,他看不懂他工作的内容,但是他喜欢沈冰玉工作的样子,很专注,很性感。
沈冰玉低着头,柔软的黑发下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脖颈,再往下一点的地方就藏在了毛衣里,随着他微微抬手的动作毛衣下滑了些,露出了后颈皮肤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浅红色性痕。
近在咫尺的诱惑令人难以自持,左烽低头一口咬在了他后颈上,叼起一处软肉在齿间磨蹭。
“嘶。”沈冰玉耸了下肩,从他嘴里逃脱了,回头睨着他:“你是不是没吃饱?”
“饱了。”左烽贴着他一动不动。
“那你老啃我干什么?”沈冰玉质问。
“不能抽烟,嘴痒。”左烽低头蹭了蹭他的脖子,轻声道。
沈冰玉从他的语气里竟然听出了一丝委屈,想到他不能抽烟也是因为自己不允许,顿时心软了些,但是心软归心软,还是工作要紧,于是他驳回了左烽的啃啃申请,理智道:“回头给你买磨牙棒,狗狗专用的那种,我看也挺适合你的。”
左烽轻哼了一声,用行动表达了被驳回的不满,知道他怕痒,双手在他敏感的腰侧挠了起来。
沈冰玉先是抽动了一下,然后边笑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像一只离水的鱼,在网中胡乱扑腾,但是怎么也无法挣脱。
“别…别弄。”沈冰玉笑得没劲儿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手没办法拿稳平板赶紧扔在了茶几上。
左烽停止了对他的折磨,亲了亲他的嘴角,揉了揉他的肚子说:“让啃不?”
沈冰玉喘着气道:“不。”
于是左烽又开始挠他的腰。
沈冰玉宁折不屈,都笑出眼泪来了,肚皮都笑酸了,还在坚持反抗,虽然精神可贵,但是反抗无效。
两人就这么在沙发上扭作一团地逗弄着,突然,左烽感到自己屁股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暂时停止了欺负沈冰玉,在沙发缝里摸索了一会儿,扣出来了一个车钥匙。
“这是什么?你的车?”左烽把车钥匙递给沈冰玉问道。
沈冰玉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在看清车钥匙的一瞬间心猛地一提,血液都瞬间冷了下来。
车钥匙上地挂着卯一送他的那个很显眼的月亮挂件。
他接过车钥匙,清了清嗓子说:“是我的。”
“好像没见你开过?”
“最近没什么用车的地方。”
左烽盯着车钥匙,准确的说,他是盯着那个月亮挂件。
“这个钥匙扣有点眼熟。”
沈冰玉的喉头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