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年关将近，沈冰玉却越来越愁，他的工作室正办得如火如荼，大事小事全是事，他也没想到小小一个工作室会弄得这么忙，他现在几乎整天都待在办公室大楼里，忙到快要没时间吃饭了，半夜回到家也是累得倒头就睡。
他本来计划着这段时间忙完可以跟左烽一起过个年，但是临时又被他哥截胡了，他过年也得回家过，更没时间陪左烽了，这段时间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
他看着左烽日渐幽怨的小眼神，感觉自己的良心好像被狗舔了，打算给他买个小礼物哄哄，就当作新年礼物了。
左烽找了个新工作，他还没去看过，据他自己说也是在雀跃场里面，一个挺有名的酒楼，他在那端盘子。
那个酒楼沈冰玉去过，他跟杨盛在那约过几次饭，确实不错，环境好服务一流，左烽在那上班他也放心。
思来想去，沈冰玉打算送他个戒指，他本来想的是送块表，但是左烽这工作手离不开沾水，戴手表恐怕不太方便。
他托朋友去订做了一双对戒，朋友一听他是要送对象，立马大刀阔斧地设计了一番，信心满满地说绝对让他的小对象爱不释手，结果还真让他说中了，戒指送到沈冰玉手里的时候先让他爱不释手了一会儿。
两个银色的对戒乍一看上面只是刻着不规则的花纹，仔细一观察才发现内环和外环竟然可以像齿轮一样旋扭，两个戒指对在一起上面的花纹就变成了他们两个的名字缩写，中间还有一颗爱心。
沈冰玉非常满意，给朋友包了个大红包，把戒指拆开又合上，套在手上看了半天，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左烽收到戒指时的反应了。
他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么爱给别人送礼物，从小到大都是他收礼物比较多，但自从他跟左烽在一起之后，他发现自己看着左烽因为收到礼物而高兴的样子，获得的心理满足远远大于自己收到礼物的时候。
沈冰玉看着手上的戒指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其实心里挺甜蜜，心想他的小对象要是放在古代，估计都得被当成祸国殃民的妖妃处死。
日历一页页地翻着，眼看到了除夕前夜，两人终于腾出来一天在家里待着，沈冰玉趁着左烽做晚饭的功夫，把装着戒指的红丝绒盒子藏在了兜里。
他本来想着给左烽一个惊喜，可惜他这个人心情好就藏不住事儿，左烽还乐意逗他，一顿饭吃得几次都差点憋不住笑。
“沈哥。”左烽停下筷子看着他：“我发现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啊。”
沈冰玉喝了口水故作淡定：“怎么了？”
“平时没感觉你笑点这么低啊。”左烽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沈冰玉使劲压着嘴角低头扒拉米饭，把话题转移到他们刚才聊的事情上：“所以为什么罗宋汤里不能放白菜？”
左烽摸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试探着凑近低语。
“火腿肠里有变态？”
“我说罗宋汤。”
“甜豆浆？”
“罗宋汤！”
“迷迭香？”
沈冰玉皱起眉头看向他，嘴角的笑容却怎么都压不住，只对视了半秒不到他就没忍住低下头哆嗦着肩膀笑了半天。
左烽服了，往后一靠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么烂的谐音梗都能给你逗乐，没见过谁这么给面子的。”
“别逗我了。”沈冰玉捂着嘴摆摆手，声音细若蚊呐，笑得气都快上不来了。
“放过你了，快吃吧，一点挑战都没有。”左烽无奈道。
“我吃饱了。”沈冰玉擦了擦嘴。
左烽摸了摸他的肚子，还行，鼓的，欣慰地点了点头：“洗澡去吧，热水都烧好了。”
“嗯。”沈冰玉看着他端着剩菜转身进了厨房，心里一阵狂敲猛打，伸手去兜里想要摸一下戒指盒，结果手一伸进兜里就愣住了。
他刚才明明放在兜里的！
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站起来在身上拍了一通，桌子椅子附近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正当他混乱地站在屋里不知所措时，左烽慢悠悠地从厨房出来了，靠着门框嘴角得瑟地勾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方盒晃了晃：“这什么呀？”
沈冰玉眼珠子差点夺眶而出，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你！”
他突然想起来刚才左烽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摸了下他的肚子。
反应过来之后他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左烽：“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
“想什么呢。”左烽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我以前在店里为了吸引客人可不止学了唱歌跳舞，这种小把戏啊魔术啊，我其实也会一点。”
沈冰玉长叹了一口气，兴奋劲都被打击了，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都看见了？我还想准备个惊喜呢。”
左烽笑道：“你吃个饭手老往兜里摸，又没接电话，谁一看都知道有问题，这得亏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这么护着宝贝，一准得让贼摸了去。”
沈冰玉无话可说，好戏被拆台，抱起胳膊生闷气。
左烽见他脸色变冷，收起油腔滑调，把戒指盒塞进沈冰玉手里，眼神很认真地看着他。
“沈哥，这次的惊喜虽然没了惊，但是我心里其实很欢喜，没想到你会送我戒指。”
沈冰玉脸颊微热，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打开盒子取出一枚戒指，他把那枚小小的银色圆环捏在手里，准备好的海誓山盟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光是在嗓子眼里憋着就已经让他臊哄了脸，最后堪堪憋出一句：“我就不单膝下跪了啊。”
他把那枚戒指套在左烽的无名指上，因为太过专注和紧张，全程没说一句话。
左烽用幽深的双眸记录下来了全过程，小小的银环套在他的手指上非常醒目，好像时刻在提醒他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沈冰玉的人了。
他心里一阵暖阳般的悸动。
就在沈冰玉抿着嘴唇专心致志地看着他戴上戒指的手的时候，他一手握住了他的手，毫无预兆地单膝跪地，拿着另一枚戒指，缓缓套在了沈冰玉手上。
随后，他在沈冰玉有些惊讶的目光下，拉着他的手在戒指的位置上轻吻了一下，抬起头明眸闪烁，目光灼灼，郑重道：“沈冰玉，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嗯。”沈冰玉点点头，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有些轻颤。
“你说好。”
“好。”
除夕当天，左烽把沈冰玉送到了小区门口，沈冰玉按下车窗跟他说：“你快回去吧，我过完年就立马回来。”
“嗯。”左烽摆了摆手，虽然沈冰玉已经说了无数遍会早点回来，但是他还是想多看他一眼。
沈冰玉何尝不是还没离开就已经心里泛酸，跟他挥了挥手，心中默念三遍小别胜新婚，然后狠心一踩油门，不再往后视镜里看。
直到他一路安稳地开回了家，心里的惆怅才散去一些，除夕路上车已经没那么多了，该回家的回家了，年货也都买完了，他两手空空地开门下车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自己忘带了新年礼物。
他懊恼地在车门上锤了一下，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过年的时候空着手回来啊。
不过现在后悔为时已晚，他赶紧翻了下钱包，还好他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些现金，只能给家里的小辈们多包几个红包来弥补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回家心里可能会很压抑，脸上露不出什么笑容来，但是一开门，家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地方实在是太熟悉了，暖色的阳光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从前的记忆中，像只归巢的鸟一样放松了疲惫的身心。
给他开门的是个笑容甜美的小丫头，编着漂亮的羊角辫，仰着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他一下就认出了这是谁，蹲下身子把她抱了起来，掐脸逗道：“橙橙呀，过年好，有没有想小叔啊？”
“想小叔！小叔我想死你啦！”小丫头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直笑，毛衣上散发出甜甜的水果味，小爪子也黏糊糊的。
他抱着橙橙换了鞋和衣服，往屋里走的时候看见他哥迎面走了过来。
“来了，路上不堵吧？”沈凌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跟他点了点头。
“不堵。”
沈凌山把橙橙从他怀里接了过来，抱在臂弯里颠了颠：“吃完橘子怎么不去洗手？弄小叔一身怎么办？”
橙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把粉嘟嘟的小脸往她爸怀里躲。
“没事没事。“沈冰玉笑着说。
“去吧。”沈凌山把她放在地上，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似乎只有在自己的宝贝闺女面前才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份温柔。
“妈在厨房呢，跟王嫂一起包饺子，你一会儿洗完手可以去帮忙。”沈凌山转过身对他说。
“行。”沈冰玉嘴上应了一声，目光往客厅里扫了一眼。
沈凌山一下就看破了他的心思，淡淡道：“爸跟朋友出去吃饭了，晚上才回来。”
“哦……”沈冰玉讪讪道，进屋转了一圈，客厅里只有他和沈凌山两个人，电视上播放着某部一到过年就会放的合家欢喜剧。
他瞎转了一圈也没想好自己要干嘛，往沙发上一瞥发现他哥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好像只是在默默地观察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哥。”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沈凌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着他哥的脸叫他。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天，沈冰玉终于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沈凌山好像就在等他说这句似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话音刚落就接道：“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