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左烽瞳孔颤抖，激动心急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沈冰玉的手。
“别过来！”沈冰玉向后甩开胳膊，警惕地看着他，冷硬道：“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那说。”
他的鼻尖和湿漉漉的眼睛都被风刮的通红，望向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抵触，像只倔犟的雪兔，顶着寒风的侵袭瑟瑟发抖，却一步都不肯退。
左烽愣了一下，大脑疯狂燥热的温度被沈冰玉一计冰冷的眼神刺得冷静下来，他随手把拎着的钢锤扔了，抬起双手试探着缓慢向前靠近，眼底流露出的神色悲哀而惶恐：“沈哥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我就是太着急了，我怕你不理我，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要不理我。”
卯一跳出来拦在他和沈冰玉中间，怒目而视指着他道：“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叫你站在那别动！”
沈冰玉完完全全被卯一挡在了身后，左烽的视野里看不见沈冰玉心里一下子就腾升起一股无法压制的焦虑，他恶狠狠地看向卯一，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怎么每次都是这个人，每次都是他拦在他和沈冰玉中间坏他好事，甩都甩不掉，这个狗皮膏药！他怎么不死了得了！
他猛地一把拽住卯一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从牙缝里蹦出的字都咬得有些失控颤抖：“我说我不会伤害他，但我可没说过不会揍你，给我滚！”
卯一抬头看了一圈小区周围的摄像头，看左烽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有狂犬病的疯狗，挑眉嘲道：“揍我？你试试？”
两个男人针锋相对谁都不肯让谁，沈冰玉站在阴影里头痛欲裂，觉得他俩都有毛病，他忍无可忍地把卯一向后拉开：“别吵了，你去车里坐着，我自己处理。”
卯一回头看他，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什么？我吗？”
“嗯，你比我更有危险。”沈冰玉点点头，给他打开车门。
“我不！”卯一想也没想就强烈抗议。
沈冰玉心累地看着他，皱眉道：“卯一，你听不听我的？”
卯一瞪着他，半响，眼皮子一耷拉泄气道：“行，行，你自己处理是吧，我就在车里盯着，他要是敢对你怎么着……那他今天别想站着出去。”
卯一前脚刚进车里关上车门，左烽后脚就走到了沈冰玉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也夹不下第三个人，他急着解释道：“我错了沈哥，你抽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今天那人是我同事，他喝多了失态了，我一时糊涂也没反应过来，我们俩真没别的事儿，但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是我做错了，我没在第一时间推开他是我的错，你骂我吧，抽我吧，我都受着，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犯了。”
沈冰玉闭着眼睛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苦笑：“你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卯一都告诉我了，你不是第一回干这事，我不相信你，更不打算原谅你，我就问你一件事儿，钱呢？我给你的钱呢？”
左烽眼底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嗫嚅着嘴唇说：“钱……我拿去还债了。”
沈冰玉看着他，眼里的失望更深一层，嗤笑一声道：“上次咱俩被人堵在楼道里，那群人根本不是你说的那回事儿对吧？他们是来找你要债的，我当时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你说没有，都解决了，不让我插手，我信了，其实你早就想好怎么解决了对吧？就用从我这骗来的钱去还债，然后转头接着去干你的陪酒，我，你要抓着，其他金主你也要抓着，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你就不怕下面那根烂掉？”
他越说眼底的恨意越明显，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了悲伤和失望，满眼都是错付了的后悔和愤恨。
“沈哥…我没想要骗你，我真的没有。”左烽眼里满是惶恐不安，声音哽咽，语无伦次道：“我怕你知道我还背着这么多债就不要我了，我自己都不敢信有人知道了以后还能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你…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沈冰玉无力地叹了口气：“你已经辜负了我的信任了，你吃我的睡我的，我把一切都给你了，想要跟你推心置腹，想要相互坦诚信任，你呢？你一句实话都没跟我说过，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其实你很得意吧？你觉得我这人很好搞定对吧？我承认你演技很好，给我骗过去了，但是以后没机会见识了，咱俩彻底结束了。”
“不行！我不要结束，你说过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你不能这么绝情，我就犯了一次错，你得给我一次改的机会，你不能就这么把我踹了！”
左烽眼底闪过疯狂的光，上前一步强行把沈冰玉锢在怀里，死死抱着不撒手，似乎这样就能把沈冰玉停在原地，殊不知这样只会把他这头倔驴越推越远。
沈冰玉平时也是惯着他，打打闹闹都只用了一半的力气，现在真撕破脸了也没什么留余地的必要了，他拿出十成的力气把左烽狠狠推开，瞪着他道：“你现在，去楼上把你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不然就扔了，别放在我家里碍事，还有家里有什么东西你想要全都拿走，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左烽被他毫不留情地当胸推开，他感觉这一巴掌像是打在了自己的灵魂上，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绞痛，让他趔趄了几步才站稳，他抬起头看向沈冰玉，两行热泪从他绝望空洞的眼眶里倏然落下，仿佛丢了魂似的喃喃：“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沈冰玉抹了把眼睛，嗤笑道：“别装的好像对我有多深的感情似的，让你干什么都行？我让你辞职你干了吗？你觉得我会一直跟一个鸭交往？梦该醒了，从我家滚出去。”
他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心脏被锋利的钢针戳刺了一下，强撑着一个如坚冰般的外壳，内里早已被扎得血肉模糊。
左烽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嘴唇翕动，愣愣地看着沈冰玉好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半边眼珠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心上好像被开了个口子，有什么温热的重要的东西跑出去了，灌进来的寒风足矣把他溺毙在这个冬天。
“沈哥…你不要我了，是吗？”
沈冰玉闭上眼睛，呼出一口冷气，声音沉硬道：“不要了。”
左烽站在原地，犹如一栋黑色的冰雕，他眼底疯狂的神色已经淡去，看起来很冷静，冷静得让人胆寒。
沈冰玉咬着牙把最后一点话交代了：“去把你的东西都带走，你要是还想让我念你一点好，以后就别来纠缠了。”
左烽沉默地看着他，半响，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钥匙，隔空扔给他，那是沈冰玉邀请他同居的时候给他的钥匙，现在他还给他。
“我恨你。”左烽向后退了两步，漆黑的瞳仁始终凝视着沈冰玉，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自己的灵魂里，那天他离开之前最后留给沈冰玉的一句话是我恨你。
沈冰玉淡淡的声音被风吹散：“随便你。”
卯一给他把车门打开，车里的暖气很足，与外面就像两个世界，一个春天一个冬天。
沈冰玉躲进车里，冻得骨头都疼。
一向嘴巴停不下来的卯一竟然出奇的安静，沈冰玉纳闷地看向他，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
卯一撇撇嘴：“无事。”
“有屁快放，别烦人。”
卯一看着他，讪讪地开口：“我觉得你忘不了他。”
沈冰玉轻笑一声：“刚分手就忘，这也太苛刻了。”
卯一摇摇头，眼底有几分平静的不甘：“你以后也忘不了。”
沈冰玉扯了扯嘴角：“那又怎样呢？我们没有以后了。”
卯一叹了口气，搓搓脸换回一副嬉皮笑脸的狐狸嘴脸：“你这车别要了，明天拿去店里修了，今晚先去我家住。”
沈冰玉身心俱疲，点点头：“行。”
他们一起上了卯一的车，卯一贴心地给他拿了个小毛毯盖着，暖风吹着，一路上嘴里叭叭个不停，一半是在骂左烽，把他族谱从上到下全点了一遍。
沈冰玉安静地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厚重的睫毛下藏着他的心绪。
卯一把着方向盘，嘴里叨叨着：“我以前只觉得那小子坏，今天看他那样，我都怀疑他精神有问题，我觉得还是得报警，把他关进去了我才放心。”
沈冰玉用手支着太阳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淡淡道：“算了，他要是能就此消停了就好，我懒得去计较以前的事儿了。”
卯一忍下去一口气，余光瞄着他说：“回头收拾家里的时候喊我一声，我跟你一起，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谁知道他手里有没有备用钥匙。”
“好。”沈冰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