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朵

    裴桉本来在整理书箱里即将到图书馆还书日期的书,准备拿去还了,突然翻到开学带来的小相册,里面是她高中时期的一些照片。

    本来是想带来有空就翻一翻,怀念一下的,结果从九月份开学到现在十一月中旬,她都没有想起来它的存在,以至于相册被压在箱底。

    裴桉便自顾自地看起来,相册的封面她早已用透明封皮套住了,除了表面有点发黄以外,其他都没什么变化。

    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合照,微微泛黑的四周,中间有两个人,都穿着校服,女孩子单手抱着一束白色的洋吉梗,另一只手比着剪刀手,笑得阳光,而男生比女生高了一个头,视线微偏,落在女生身上,笑得温柔。

    盯着这张照片,裴桉怔住,思绪也慢慢走远。

    那是她和陶屿为数不多的一张正式合影。

    高三的成人礼上,洋吉梗是陶屿送给她的,合照是她找学校聘请的摄影师拍的,在花一样的年纪,两人都显得青涩但又充满热情。

    陶屿是她高中选科分班后的同班同学,在高二的暑假陶屿搬到了裴桉家旁边,成了她邻居,但尽管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也还只是普通同学,说不上熟,就算回家路上遇到也只是各走各的,没有多余的接触。

    两人关系开始拉进,是在一个下雨的周五。

    裴桉下午放学回家,还没到门口,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屋子里的争吵声,裴桉想都不用想,是她那天天吵架闹离婚的父母。

    她独自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整个人思绪放空,开始发呆,天天吵,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个内容,她不理解到底有什么好吵的,费嗓子费心肝的,根本没有好处。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在她觉得她都快睡着的时候,楼梯间的感应灯亮了,突然的光亮让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一抬头,便对上一双眼。

    就这样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两人谁都没先开口打破沉默,直到屋子里再次传来大吼声。

    陶屿瞥了一眼身后的门,然后又看了看无精打采的裴桉,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掏出钥匙,开了门。

    陶屿进去后,没过多久又探出身子来,对她说:“先进来吧。”

    陶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未拆封的男士拖鞋,放到她面前。

    裴桉没有第一时间换上。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陶屿边倒水边解释:“我一个人住,爸妈工作经常到国外出差没空管我,给我租了这套离学校近的公寓。这是备用拖鞋。”

    裴桉不屑地“哦”了一声,边换上拖鞋边贫嘴道:“我也没说什么。”

    陶屿家很简约,很干净,没有过多的装饰品,自成一派,有和他本人一样的气质。

    裴桉在他家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等到她家已经完全没有吵闹的声音后她才回去的。

    她的妈妈已经去值夜班了,爸爸也到公司加班忙去了,当偌大的房子里就剩她一个人的时候,裴桉想到的却是,陶屿一个人住不会孤单吗。

    有了昨晚的小插曲,两人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不熟了。

    第二天早上裴桉出门买早餐的时候跟出门丢垃圾的陶屿打了个照面,按往常的时候他俩应该会对视一眼,然后像陌生人那样,谁也不说话,各走各的干自己的事。

    但今天裴桉破天荒地,主动打了招呼,她扬起手,不太自然地“嗨”了一声。

    反而是陶屿,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还回了她一句“早上好”就率先下了楼。

    那她刚刚慌张个什么劲?

    显得她很蠢诶。

    不过这人怎么忽冷忽热的,昨晚不还挺正常的吗,今天怎么又变回原来那样冷淡了?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矛盾,明明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想去认识,但又会觉得自己太主动反而显得很刻意,怕别人反感。

    -

    进入高三,每天面对的不止一张的卷子,还有每周六的周测,学习强度和压力是高一高二时期不能比的。

    就算这样,裴桉还是要每天面对父母无休止的争吵。

    其实在某一天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爸妈房间的时候,门没关紧,灯还亮着,她便好奇地轻轻推开房门,看到爸爸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标着“离婚协议”四字。

    这四个字赤裸裸地攻击着她,将她的睡意全都消磨完,她下半夜完全没睡,第二天顶着双黑眼圈去上课。

    因为睡眠不足,导致她第二天上课打瞌睡,被老师叫起来站到教室后面。

    青春期的女孩子本来就敏感,对这种当众的批评本就会在意,加上她追溯打瞌睡的原因,想起那四个字,委屈感顿时拉满,不争气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但反应过来还在教室,便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把眼泪憋住,尽量不让别人发现。

    就在她准备再吸一口气的时候,斜前方人的椅子往后挪了一下,从桌肚里掏出一包纸巾,反手递给她。

    裴桉没反应过来,一时没伸手接。

    陶屿微微回头,蹙着眉,又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纸巾,小声问了一句:“不要?”

    裴桉这才慢悠悠地伸手接过来,陶屿回头端正好椅子,又继续认真上课了。

    她没想到陶屿会发现她哭,更没想到他还会主动给她递纸巾。

    放学的时候,裴桉跟在陶屿后面走着回家,陶屿在书摊前停下买杂志的时候,她也跟着停下在不远处晃悠,陶屿掏出火腿蹲在路边喂食野猫的时候,裴桉就在不远处的路边摊买烤串。

    跟着跟着就忘了距离,直到陶屿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她甚至来不及找点东西掩饰一下,就只能看着陶屿走过来。

    “跟着我干吗?”

    “我…没跟你啊,咱俩回家不是同一条路吗,走这不挺正常?”裴桉干巴巴地狡辩。

    “哦。”陶屿压根没把她话当一回事,直言,“我等会儿要去打球,也跟着?”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陶屿正想抬脚走,裴桉就开口把他喊住:“其实…我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什么?”

    “就,今天你给我纸巾的事儿。”

    “哦,怎么谢?”

    裴桉“啊”了一声,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正常人不都会回一句“没关系”“没事”“不用谢”么,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额…”裴桉大脑飞速运转,“我请你吃烧烤好不好?等你打完球?”

    陶屿没拒绝,转身径直走向球场,裴桉就坐在看台,双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球场奔腾的少年们。

    裴桉对篮球不感兴趣,也没了解过,只看到陶屿不停地进球,然后听到球场上有很多为他欢呼的声音,猜想他打球应该很厉害。

    太阳慢慢靠近地平线,橘黄色的日落涂满天边,温暖而又柔和的光线笼罩着整座城市。

    等陶屿投完最后一颗球,赢下了比赛,准备背包回去的时候,往看台一望,根本没看到裴桉人影。

    等到走出球场,迎面就跟裴桉撞了个满怀,小姑娘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慌慌张张的,还好陶屿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

    裴桉眨了一下眼睛。

    等她站稳后,陶屿就松开了手:“跑那么快干嘛,不是要请我吃烧烤?你去哪了?”

    裴桉举起手中的水,解释:“…当然是给你买水去了啊,我远处看到球场上没人了,怕你走了才跑的。”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很认真,语气中的义正言辞带着一点点难以捉摸的委屈,连裴桉自己都没注意到。

    陶屿就这么不说话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裴桉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把其中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先迈开步伐往前走。

    街边的烧烤摊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裴桉低头看了一下表,六点十五。

    “陶屿你不着急回家吧?”

    陶屿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烧烤摊的老板娘已经忙活不过来了,把她上小学的儿子也喊过来给客人送烤串。

    送到裴桉这的时候,小朋友还咧着嘴角,把一颗水果糖放到她面前,害羞地开口:“姐姐,这颗糖给你,你好好看哦。”

    裴桉一听夸她,乐了,捏了一下小男孩的脸,也弯唇:“真的吗?你也好可爱。”

    小朋友走了之后,裴桉就先拿了一串骨肉相连递给陶屿。

    等陶屿咬了一口,她满脸期待:“怎么样,好吃吗?”

    “还行。”陶屿客观评价。

    “那就行,我跟你说,这家烧烤贼好吃,偶然吃过一次,我就惦记它好久了。”说着便把一串羊肉往嘴里送。

    “所以你是借着感谢我的名头名正言顺地来这里解馋的?”陶屿毫不留情地揭穿。

    “…是,也不完全是……“裴桉也大方承认,还想说点什么,随即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是为了感谢你就对了。”

    两人一齐把点的两盘烤串都吃了,说是两人一起,其实大部分都被裴桉吃了,陶屿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吃。

    “你什么时候把钱付了的?”裴桉吃饱喝足,本来准备掏手机付款的,结果被老板娘告知已经付过钱了。

    “你刚刚去买可乐的时候。”

    “不是说我请你吗,”裴桉满脸哀怨,“这样我还是欠你一顿,说好了,下次一定是我付钱。”

    陶屿没说话,轻轻笑了一声。

    裴桉见他没答,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你有在听吗?”

    “嗯,听见了,”陶屿双手插着兜,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你说,下次,你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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