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

    晚秋已过,寒冬将至,整座城市一夜便入了冬,街上的暑气早已完全消散,只有凉嗖嗖的寒意。

    裴桉就在这个初冬迎来了她十七岁的生日,爸爸和妈妈都在,两人给她订了一个双层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就在她许完愿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两人中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话惹得另一方不高兴了。

    爸爸直接走到玄关处把灯打开,然后就吵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激烈,一发不可收拾。

    “我每天辛辛苦苦到医院加班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你为了这个家?难道我就不是吗?我赚钱不也是为了你和桉桉可以过得幸福一点?”

    ……

    吵到气头上,爸爸从房间拿出那份离婚协议,率先签了名字,直言让妈妈签,房子归她们,裴桉也让给她。

    最后,爸爸拖着行李箱,走之前抱了抱她,把生日礼物塞到她手里,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走了。

    妈妈则是哭着的走的,她让裴桉自己待在家里,她要回外婆家待几天。

    原本是很温馨美好的生日,如今只有空荡荡的房子,和快要融化掉的蛋糕。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突然鬼使神差地端起餐桌上的蛋糕,向对门走去。

    铃声响了不到几秒,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看到眼前的人,陶屿满是疑惑,但看到对面屋子里空荡荡的,好像又突然明白了。

    他先把裴桉拉进去,然后把她家的钥匙拿了出来,再把门给关上。

    裴桉把蛋糕放到沙发前的桌子上,自己则直接坐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蛋糕。

    看到此景,陶屿不禁皱眉:“地上凉,起来坐沙发上。”

    裴桉没有动,眼睛还是木讷无神的。

    陶屿还想开口劝她,裴桉便开口说话。

    “五年来,他们好久没有这么给我正式地买蛋糕过生日了,我还以为他们心里还是有我的……

    你知道我今天许愿许了什么吗?我许的是,家庭和睦,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结果……”

    裴桉笑了一声,语气充满自嘲:“结果今天就离婚了,真是可笑……”

    她冷笑完,突然又道:“好吧,其实早就散了,不过是在各方面劝和中两人都退一步之间仅存的一点强撑罢了,今天算是散干净了……”

    陶屿认真地听她把话说完,然后给她拿了一条毯子,也坐到她旁边:“裴桉,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强求的,既然你爸爸妈妈之间没有爱了,那他们分开就是最好的,你不能让两个不相爱的人一直在一起,这样会消耗两个人的精力的。但这不代表你们之间没有爱了啊,不住在一起,你还是可以和原来一样,和他们联系!,血缘是断不了的,爱是说不了谎的。”

    裴桉呆呆地“嗯”了一声,突然看着他认真道:“陶屿,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陶屿:“……”

    这脑回路,常人转不过来。

    陶屿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把桌上的蛋糕拉过来:“赶紧的,趁还没十二点,还是你的生日,把蛋糕吃了吧。”

    “哦。”裴桉往前挪了一下,把陶屿切下来的蛋糕捧在手里,叉了一块。

    “其实,他们签字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我不用再天天听他们吵架了,每天过得也不用那么压抑了,感觉还挺好的。”

    “嗯。”

    她说什么,陶屿就在一旁点头肯定她。

    最后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她才拿上钥匙回家睡觉,那一晚她也没有失眠,反而睡得很香。

    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次模考结束,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走漏了风声,成绩刚出来就一堆学生围在办公室看成绩,这个争着要看那个说被挡住了。

    班主任两只手根本忙不过来,只得摆摆手,告诉他们:“别着急别着急,我等会儿就打印给你们贴到班级公告栏,先回去行吧?”

    裴桉隔着好几个人头往公告栏看,她下意识地不看上面,从中间开始往下,果然,裴桉在27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说了一句:“陶屿又是第一?这都第几次了?”

    “我也天天学,也没看到陶屿天天学啊,他下课要么在睡觉,要么就去打球了,怎么他第一我垫底啊?”

    “可能回家用功了吧。”

    裴桉听她们讨论,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可能脑子构造和我们不一样吧。”

    上课之后,班主任特地表扬了陶屿,直言大家都要向陶屿学习,高三每一场考试都很重要,每一次排名都是高考的预测与模拟,但又不能过分依赖排名,不然高考的不确定性因素会因为心态而增多。

    直到太阳下山,裴桉走在放学的路上,手里还拿着自己不及格的数学试卷,低着头满是郁闷。

    “考差了?”

    裴桉扭头看,陶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他单肩挎着包,左手插着兜,右手抱着篮球。

    裴桉机器械地点点头。

    “我看看。”陶屿伸出左手向她讨试卷。

    裴桉乖乖地把试卷放到他手中。

    陶屿拿在手里,大概地看了一下。

    “你这客观题错这么多,主观题答也才答了一点点……”

    “所以这个分数活该是吧。”

    “嗯……也不能这么说,”陶屿话到嘴边临时转了个弯,语气尽量委婉且不伤害到裴桉的自尊心,“你选错的选项都是出题人出的迷惑选项,如果再细心一点,能做对的。你看这道大题,人要求定义域大于零了,你这个负的值是不是该舍掉?”

    “对哦。”裴桉听他这么说,好像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感觉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陶屿笑:“毕竟我的脑子构造和你们不一样。”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被陶屿听到了之后,裴桉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脑子不正常,呸,是和我们不一样,构造比我们好,比我们聪明,天生就是当第一名的料……”

    “嗯。”

    “嗯?”

    “嗯,我又没说这个说法不好,你解释那么多干吗?”

    裴桉看着他带笑的脸,顿时悟到了一个真理,说别人就应该理直气壮的,不能解释,越解释越乱,越显得自己心虚,解释就已经输了。

    “以后想做什么?”走着走着,陶屿换了个话题。

    裴桉摇摇头:“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成绩…有点迷茫。”

    在决定人生道路的分岔路口前,高考就像一个引路人,把你引到适合你的道路上去。

    但她现在成绩,恐怕引路人已经不重要了,她自然而然地就会到另一条路去。

    “还有半年,不要放弃。”

    “可是我……”

    “每天下午放学到我家来我给你补课一个小时怎样?”

    “……有点突然。”她尝试。

    “等高考来的时候,你就不觉得突然了。”

    尝试无效。

    “哦,那,周末也要吗?”她挣扎。

    “这不废话?”

    挣扎无效。

    裴桉有点想哭,提前在心里为自己的假期默哀。

    “高考后有的是假期,走了,今天开始。”

    裴桉跟在后面,听到这句话,更想哭了。

    到了家门口她还试图找借口:“我还没吃晚饭,而且我不会煮……”

    “我会。”

    就这样,裴桉在做题的时候,陶屿就在厨房做饭,油烟机没有把油烟的味道完全吸尽,透过玻璃门还能闻到一点,香香的。

    裴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在客厅写作业,陶屿在厨房炒菜,窗外黄色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没过两秒这种想法就被裴桉掐掉,她试图掩饰,只是没开灯,开了灯就没有这种黄色的阳光和岁月静好了,嗯。她重新把目光投向试卷。

    不过她很快就卡在一道圆锥曲线的大题上了,她左思右想,没思路,随后目光又不知不觉地转向了陶屿。

    陶屿正举着锅把菜用锅铲赶到盘子里。

    随即,他突然转过头,与裴桉的视线对上,眼神里带着警告,隐约能看出他的口型在说“专心”二字。

    被抓包的裴桉立马低头,重新看向卷子。

    最后,陶屿把菜和碗都端了出来,说:“去洗手。”

    “哦。”裴桉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到阳台去洗手,一上桌,看到三盘菜,西红柿炒鸡蛋,必备品,辣椒炒肉,难怪刚刚觉得味道有点刺鼻,蒜蓉菠菜,挺香的。

    她有点期待地操起筷子,然后夹了一块肉片送进嘴里。

    “不错诶,陶屿你怎么连做饭也可以这么好。”

    “嗯,”陶屿弯唇笑,用纸巾擦了擦手,“毕竟脑子构造比较好。”

    “……”裴桉知道他又在调侃她,选择性忽略这句话,“我就只会番茄炒蛋,还是我爸爸教我的……”

    陶屿看了她几秒,起身打开柜子拿了瓶橙汁出来,又拿了一次性的纸杯给她倒了一杯,说:“你想学的话,以后我也可以教你。”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但裴桉是期末考试前半个月才开始补习的,所以成绩没有非常大的进步,但相比以前,一些容易错的题目,裴桉都做对了,总分上也算是有进步。

    寒假的时候,裴桉和妈妈回了外婆家,外婆家的亲朋好友都在劝妈妈再找一个,这样以后老了还有个伴儿,也不用一个人养裴桉这么辛苦。

    她不想听,所以只待了三天,就自己先跑回来了。

    陶屿也没有回家,他的爸妈还在国外没有回来,所以一层楼也就只剩下裴桉和陶屿。

    某一天晚上,裴桉得知广场那边的大桥上有人放烟花,便老早吃完饭去敲陶屿家的门,打算约他一起去看。

    门刚开,裴桉就发现他也已经穿好了外套,围了围巾。

    裴桉眨了眨眼睛:“你要出门?”

    陶屿扫了一眼裴桉的打扮,迟疑了一下,反问:“你也要出门?”

    裴桉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秒,裴桉率先开口:“你要去哪?”

    “你呢?”

    裴桉:“……”

    到底谁问谁?

    “我听说有人在广场放烟花……”

    “要不要一起?”

    “啊?”裴桉怔住了,下意识地问,“什么?”

    陶屿主动约我??

    “要不要一起去广场看烟花?”陶屿又问了一遍。

    裴桉点头如捣蒜:“去。”

    广场离他们小区不远,两个人是走路过去的,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靠在桥边了。

    因为人比较多,还很密,陶屿担心裴桉会跟丢,所以一只手是牵着她的手腕的,裴桉就这样跟在他身后来到大桥边。

    裴桉趴在桥的护栏上,和周围的人群一起倒数,对面放烟花的年轻人个个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烟花的绽放。

    倒数到一的那一刻,烟火声音窜上天,响彻云霄在天空炸开一朵朵花,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似乎也从地上传到了天空,带来回音,许多人争着让同伴给自己拍照。

    有摄影师在此时寻到了发财的路子,各种摄影设备发出的闪光灯是比路灯还要神一样的存在,灯光聚焦在一处,“卡嚓”一声,相机打配合将这一画面定格住,记忆也被封存进照片里。

    “哇,这张好好看!”裴桉小心翼翼地打开双手合十的手掌,里面的拍立得已经成功显色,因为人比较多,裴桉和陶屿靠得比较近,入镜的人有那么一点点多,但大家都喜气洋洋地,有新年的独特气息。

    随后两人转身继续看烟花。

    新年的钟声敲响,人们都和旁边的亲人朋友互道祝福,将新的夙愿寄托到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陶屿!”

    “嗯,你也是,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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