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聚会

    赏菊宴当天。

    安红豆早早来到聚会场地——当地富商王员外家。

    自称是百花会会长的妇人和王府下人一同在门口迎客。见安红豆来,那妇人有些惊讶的迎上来:“县令夫人安好,等下可是还有别的事要忙?”

    “今日来参加聚会,自然不会再安排别的事,怎么这么说?”安红豆有些疑惑。

    “看您来得早,猜想是不是等下有事来露个脸就走。”原来约定俗成,一场宴会上身份越高的人出场越晚。

    “初次见面我来早些,认认人。”安红豆解释道。

    那妇人朝下人交代了两句,亲自引安红豆进门。路上,她对安红豆自我介绍。原来她是王员外的夫人,这座宅院的女主人。青荫县娱乐少,不需要劳作的富太太们缺少社交场所和娱乐活动,她喜欢热闹,便自告奋勇的成立了百花会,定期牵头让各家太太聚会、玩乐。

    “今日能邀您来,我这儿蓬荜生辉!”王夫人说着带安红豆到首席落座。

    初看到位置,安红豆有些紧张。她一贯不喜出风头。但转瞬,她想起吴玲珑的话,她现在是县令夫人,代表的不仅是自己,便强装从容,顺势落座。

    作为主人兼宴会主办者,王夫人跟着在安红豆身侧落座。

    “现在时间还早,很多太太还在路上呢!现在坐着的都是些富商太太,虽然身份地位不高,但身价不低,兜里都是有真金白银的才能来此。若是夫人需要,也可结识一番。”王夫人殷勤地介绍。

    安红豆笑着点点头,不做回答。

    接着,王夫人开始向安红豆介绍青荫县的风土人情,推荐青荫县的特色之处。

    随着下人不断引各位夫人入场,王夫人又为她一一介绍。

    “这位白夫人是我县典史家的夫人,那位刘夫人是教谕家的夫人。算算人,还差县丞家的齐夫人就齐了。按说这几位夫人都是县令大人下官家的,应该和您更熟络些,但是自您来此一直都没见到过真人,就都赶今天来拜见您了!”

    “我初来乍到家中有许多事要安置,还没空出时间来。”

    “理解,正好今日就都见到了。”

    正说着话,又一位夫人进来了。“哟,还得是王夫人有本事,我们几个递了几回拜帖都没见着人,今天让你给请来了!”她一进院门就高声说道。

    “齐夫人说笑了,赶早不如赶巧,我纯属凑巧,正好赶上县令夫人忙完,这才有荣幸借场地给诸位夫人叙话。”王夫人起身回话,并引着齐夫人在安红豆对面的座位坐下。

    安红豆并未收到过拜帖,想来是李泽礼见她状态不好扣下了。

    她不知几人深浅便没出声,微笑着对其点头表示欢迎。

    “李夫人,你初来此地想必还不熟悉,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同王夫人开口,她神通广大定能解决。”齐夫人开口道。

    "对了,有一事想必你不知,百花会举办的宴会只有加入组织的夫人才能参加。一般人入会不仅需要在会的夫人引荐,还需要入会费50两。"齐夫人解释道。

    安红豆不明齐夫人何意,“难不成是让她交钱?”她心里犯嘀咕,面上却学着李泽礼的样子装深沉。

    齐夫人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安红豆,接着说:“入会之后呢,每年还要交50两会费,逾期不交者会被百花会除籍。这笔钱呢,由百花会管理会来保管。具体来说,就是会长、我和前任县令夫人。前任县令夫人随夫君高升调离,这管理会还缺人,不知李夫人可否要加入?”

    安红豆没敢立刻回答。她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夫人,若是一人一年50两,每年管理会怕是有近千两白银可供使用。况且今日到场的怕还不是百花会全部成员。

    她不知这里存在什么猫腻,望着等答复的众人,她缓缓开口:“我道是王夫人请我来玩的,没想到是来扩招人员的,不比诸位夫人,我成婚不久,怕家底没有大家殷实。”安红豆找借口推脱。

    “李夫人说笑了,管理会的人员是不用交会费的。”王夫人连忙解释道。

    “哦?这是为何?”安红豆询问。

    “管理会人员要操办主持,比旁人辛苦,这会费就和劳力相抵了。”齐夫人说。

    “原来管理会还有这些职责,可惜我总是忙碌,怕是没有时间操持管事。若非实在忙碌,也不会屡次拒了各位夫人的拜帖。再则我正学管家,这方面怕是比不上诸位夫人老道,看来实难胜任。”安红豆假装惋惜地说。

    见齐夫人和王夫人还想开口再劝,安红豆连忙转移话题:“人齐了是不是该开宴了?听说今日是以菊花为题?不知是什么流程?”

    齐夫人和王夫人对视一眼,看安红豆不接入会话题,只好暂且作罢。

    宴会上,众人在王夫人的指引下开始了以“菊”为题的飞花令。若是接不上的,便要罚酒。

    虽安红豆早有准备,但到底不如在场的前辈夫人们有经验,几轮下来还是喝了两杯酒。

    酒劲上头,有些微醺。安红豆找了借口不再参与,虽她年龄最小但身份最高,无人敢硬劝,便只得放她旁观。

    望着给齐夫人放水的刘夫人,给白夫人提示的王夫人,还有努力活跃气氛的诸位富商夫人,安红豆觉得有些无趣。

    这不是尽兴的游戏,而是名利场的恭维与追捧。

    不知道在场的人如花笑颜下心里有何盘算,安红豆一张一张扫过去不觉得亲切。她又想念吴玲珑了,能得一位可说心里话的知己实在是她的幸运。

    天色渐晚,安红豆暗示王夫人散席。

    李泽礼结束办公后,看到的是面颊红润、眼神迷离的安红豆。

    “夫人今日过得可好?”

    “不好,我想玲珑了。”

    李泽礼揽过安红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等过了农忙,我写信给父亲,让二哥一家来此小聚。”

    安红豆听了提起几分兴致,同他讲述了百花会和入会费的事。

    “我虽不知这背后有什么,但直觉不妙,便找借口推脱了。”安红豆有几分小得意地道。

    “夫人聪慧。为夫来此时日尚短,亦需打探后才能知晓原由。但我推测,大抵是要行不法手段。”李泽礼同安红豆道。

    “上任县令乃是世家子弟外放历练,任期一满便调回京城。他的夫人门当户对亦是出身世家,想来生活奢侈,青荫县无法满足其玩乐之需。而那王家是当地首富,在京城亦有生意,常有求于她,很会投其所好。想来成立百花会,一方面是为了满足前县令夫人玩乐,另一方面是为了暗地里行贿。”

    “那她们拉我入伙做甚?我又没有那般能耐。”

    “想必是想拉你加入,让你保守秘密。此外,若你收了好处,以后也只好为她们谋划。”

    安红豆听了,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若我起了一丁点贪念,怕都会着了她们的道!我头一次觉得,原来胆小怕事是种美德。”

    “夫人胡说,明明是夫人恪守本心、清正廉洁,怎么能说成是胆小怕事?”李泽礼纠正她。

    安红豆觉得李泽礼胡说八道的样子让她有些心动。

    她吻了下他的脸颊,以表奖励。

    “这些夫人好复杂,和她们相处好心累。”安红豆小声抱怨。

    “那便不理她们。”

    “我知道你为我好,拦下拜帖的心意我领,但下次不要这样了。你同样初来乍到,想来诸事也不顺遂。遇到事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而不是你单方面护着我。日后,你呢,负责专心公务,而我呢,会努力拿捏好同她们交往的分寸。联络好了感情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泽礼有些感动地道:“得如此贤妇,夫复何求!”

    看着李泽礼认真的眼神,安红豆有些害羞。她摸了摸耳朵,转移话题:“你没有所求,你夫人有!玲珑的事你别忘了,不行你现在有空,现在就去写信吧!今年秋收后我要见到玲珑!不然你就去睡书房吧!”

    又过了两日,李泽礼要前往知州府,安红豆同行。

    青荫县是诸县城中距离府城最远的,二人虽提前出发仍是最后赶到。

    一到地方,李泽礼便动身前往知州府。安红豆则被引着住到驿站。

    刚收拾妥当,便听到驿站大堂传来几位夫人的谈笑声。

    “我是青城县的县令夫人,不知夫人来自哪个县?”

    “我来自青山县,咱们离得近,往后多走动!”

    “好说,若是方便,不妨回程一起结伴同行。”

    “这位夫人又是哪个县的?”

    “她呀,她可是青州县的。”

    “那可是咱们州府最富庶的县了!”

    “我到得怕不是最迟的了?你们互相都认识了?”

    “哪有,最迟的怕是青荫县的。今儿早还没到呢,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在路上!”

    “那可是最穷最远的一个县,听说今年新来的县令是个穷书生出身,不知道二人雇不雇得起马车赶路!别等今晚知州府开宴,这二人驾着驴车参加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夫人笑作一团。

    安红豆清了清嗓子,推门而出。

    “我来得晚,就听见几位夫人说什么驴车?难不成几位夫人是乘驴车来的?我还没见识过驴车呢!不知道能不能跟着几位夫人去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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