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上车的时候习惯性调整着车镜,毫不意外看到了后座上的孙渺。
孙渺对他友好地笑,挥挥手:“嗨,好巧。”
巧个屁。这是他的车。穆风面上波澜不惊,眨了眨眼睛,无害般问道:“好巧,孙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啦,只是想着说能不能少一点麻烦。”孙渺依然微笑着。
穆风笑说:“听起来有点吓人,孙先生是要怎么做?想阻止我去的话。”
孙渺是会口语的,通过镜子看到穆风友好说的“贱人”也没生气,漫不经心道:“姓楚的在逗人玩儿呢,但我不是,你觉得……和我合作怎么样?”
“我知道你不介意,对吧。”
合作——是指共享。
孙渺卸下了那普通医生的外壳,放松地大咧咧靠在后座翘起了二郎腿:“何裴说的那个话也可以另一方面理解不是吗,一个人留不住他,但是两个人都一起需要他的话……你知道的,他是个圣人。”
穆风的狗狗眼难得看起来冰冷,礼貌地微笑着:“您看起来更想杀了我呢。”
“请下车。”
穆风按下后座车门开关,孙渺从善如流地下车:“我在后座留了我的名片,如果改变主意的话,欢迎致电。”
穆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人诡异冰冷的公式化微笑,径直开走了。
艹。穆风回到家的时候,直接去到杂物间,把所有东西砸个粉碎——这是陈以徕给他的建议,把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地方,需要发泄的时候,就是“发泄室”。
碎裂声、撞击声此起彼伏,他把这几个月攒的杂物全都摔碎,再拿着棒球棍把那些彻底砸得报废,直到气喘吁吁、肌肉酸疼得沉重,才扔开了棒球棍。
这是羞辱,那个死变态这样侮辱他对陈以徕的感情,就是想让他打破那层陈以徕给他下的桎梏。
穆风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有精神疾病,但他从不肯去医院看,于是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症,他可是斗殴入局的专业户,每次都是顶多被拘留几天。毕竟他不是挑事的,又有精神问题,甚至好几次还是见义勇为,但是每一次,毫无例外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窃窃私语,害怕,指指点点,他帮助的人也在恐惧他。
明明他努力微笑了,即使身上沾了恶心的血,也努力做出正常姿态,但被帮助者还是后退,想远离他。
好多次好多次,他都想直接撕下混入社会的那层伪装,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好多次。
可是陈以徕啊,他遇见了陈以徕,他看见陈以徕把他护在身后,不让他沾到血。那个笑容像是地狱里的蜘蛛丝,穆风只想让自己一个人爬上去沐浴阳光。
穆风也试探过,他故意展露本性,打完人后看着陈以徕,笑着看他,想把心脏都剖给他看。
他看见陈以徕愣住了,是的就是这样的,然后呢?穆风抓紧了挑事者的衣领,他会怎么做?他也要后退吗?
陈以徕大他五岁,他让穆风叫他哥哥的,穆风看着他,扬起嘴角,笑得干净:“哥哥。”你会怎么做呢?
下一秒他只看见黑暗,眼睛上覆着一层温暖——陈以徕用手遮住他眼睛,声音依旧:“乖,交给我吧。”
于是穆风乖乖松了手,在陈以梾怀里得到平静。他把自己那些阴郁焦躁也在夜晚都交给他,而陈以梾接受他的所有,用体温抚慰他。那么好的人说着那样好听的话,把自己给穆风,穆风做什么都行,但又什么都不舍得。他小声说:“我爱你。”
穆风在安静得只剩他们呼吸声的夜晚这样小声说,凑在陈以徕耳边生怕他听不见,其实他也以为陈以梾听不见,因为他把他折腾得厉害,陈以徕稍稍醒了一下,没听清,以为他又做噩梦了,把他抱紧,轻轻拍着他后背。穆风多希望时间可以停止在那一刻。
只是陈以徕还是离开了,穆风关上杂物间的门,打算叫小时工处理一下。
至于孙渺……
穆风早就把那个名片扔掉了,谁会想合作啊,不只是他,那个姓孙的也是这样,那个名片大概率只是个“恶作剧”。
——是的,那个名片上留的电话,是某个夜店的头牌的电话。
孙渺和他其实挺像的。
但是孙渺其实是以一夜情的方式把他得到手的。
这样说话似乎有点难听,但孙渺不在意这个。他会一些小魔术(他就是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一些借口把陈以徕约出来后就偷偷给他下了药——顺带一提,是林怡安把他哥哥送上门来的。
孙渺和林怡安是大学舍友,孙渺对林怡安这个从小跳级到大的家伙并没有什么学霸滤镜,倒不如说他看得挺清楚的,关于林怡安这个人,顺风顺水的傻瓜而已,没什么自己灵魂也残缺,他都懒得看。
倒是他对陈以徕有些兴趣——不是什么好心思,只是陈以徕……嗯怎么说呢,这个人挺有趣的,想想吧这种人实在让人好奇他真的没有底线嘛,以及——嘿,他有个朋友喜欢陈以徕呢,正暗戳戳追,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翘个墙角而已,兴致上来了就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