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有一节高数课，池封渡和吴升因为要赶其它课作业就坐到后排。

    上课铃响的时候，这边在键盘上冒火星子地手搓作业，教室的后门突然溜进来一个男生。

    他气喘吁吁地半蹲在前排女生身边，小声地问她，“同学你好，请问里面的位置有人吗，可以让我进去吗？”

    女生和她朋友起身让他进去，他坐到了池封渡斜前方的位置。

    他的侧脸很好看，线条流畅，可以看见纤长的睫毛，脸颊有点微微的凸起，看着就能想象到会是一种怎么样柔软的手感。

    男生估计是近视的，这会坐到倒数第二排看不清东西，会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去看，眯起眼睛的时候会带着抬高自己的脸，像一只小猫。

    池封渡也不知怎的，眼睛的余光总是在下意识地追逐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看他因为看不清黑板而苦恼，看他因为想到手机的拍照放大功能而开心，看他跟着老师专心听讲、用心做笔记，看他因为听明白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且池封渡总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边看着一边回忆，不知不觉一节课就这么过去，本来就是为了写作业才坐到后面，这下好了，一个字都没动。

    池封渡看着空白的Word文档叹气。

    下课后背着书包汇入人流的时候，池封渡才开始好奇这个男生是谁。

    如果刚刚加他好友就好了。

    回忆到这里，池封渡捻了捻手指，有点想捏一下这个觊觎了很久的侧脸。

    程飞迪倒是回想了一下，“大一高数课的时候，我好像是有一节课没有戴眼镜，因为出门太晚了，急匆匆出门就忘记了。”

    “我记得我那时候还有点不高兴，觉得那天看不到你了。”

    池封渡，“但是我看见你了。”

    池封渡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抬手将程飞迪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程飞迪勾起嘴角，神情雀跃。

    这时候菜端上来了，两个人先放下闲聊，专心致志地品味食物。

    吃饭的时候聊天都是断断续续的，闲聊话题和对饭菜的点评交替进行，和其他来店里吃饭的朋友、情侣没什么不同。

    吃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机同时亮起，屏幕上显示是“思修小组”的群聊消息。

    打开手机后，看到是谭清在群里发出来她和吴升负责的那部分内容文稿，顺便问这样有没有问题。

    池封渡打开大致浏览了一下，挑了几个地方，“这些地方你们可以试着往这个方向引一下吗，这样和我们找的资料方向接近，方便我们引入，我也把我们稿子改改和你们衔接。”

    谭清回复道没问题。

    看着这个群聊的名称，池封渡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问旁边的程飞迪。

    “谭清本来不是这节课的，是因为有一个课程冲突了才改选过来，你也是吗？”

    程飞迪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才开口：“嗯，我也有课。”

    池封渡了然地点头，“什么课冲突了？”

    好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话赶话问到一般。

    程飞迪脑子转了一大圈，都没想到什么课是可以拿来“冲突”的，最后眼睛一闭心一横，“我特意选的。”

    如果是因为冲突而改选按理来说是应该印象深刻的，哪怕具体名字记不清应该也会有一个大概的概念，池封渡是看他半天没有说出所以然才觉得不对。

    程飞迪一睁眼，就对上了池封渡似笑非笑的脸，意识到自己被诈了。

    程飞迪用筷子戳碗里的配菜，低声道，“开学选课的时候，我把预置的思修课退选了。”

    像思修、高数这样的基础公共课，教务处会直接预置进学生课表，大家选课一般选的是体育、通识选修和专业选修这样的课程。

    选课之前教务处会公开全校课表，输入年级班级就可以查询；也会公开选课名单，方便学生对照着确认自己要选的课。

    这学期开学选课之前，程飞迪突然想到了公共课表这个功能，就去看了池封渡的课表，琢磨了一下觉得思修课好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把预置在自己课表的思修退了，选了和池封渡一个班的。

    “反正思修都一样，上哪个班的都行，根本不冲突。”

    池封渡还没说话，程飞迪又说起了另一个事。

    “其实……你们周五经常一起打篮球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程飞迪周五下午都没有课，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偶然路过操场，就看见了操场上挥洒汗水的池封渡。

    只是匆匆一瞥，他就移不开眼。

    他也记不得当时是要办什么事了，就记得自己是跑着去把事办完，又匆匆跑回来。

    回来的时候，程飞迪手撑着膝盖喘气，站在篮球场的铁网外，看着球场上池封渡那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所以他下次就来得更早，想着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难得大胆地直接坐在场边看了好几场比赛。

    直到吴升那记失误的球，直接牵起他们俩的联系。

    “怎么会注意不到你。”池封渡笑着说，“那么大一个观众坐在那，长得又好看，我是瞎了才看不见吧。”

    程飞迪也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头微微偏向一边。

    “说起来还应该请吴升吃一顿饭才是，当了一回月老。”

    程飞迪点点头，“都听你的。”

    程飞迪低头吃饭，池封渡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发顶，发丝黑亮柔顺，触感当然是极佳的。

    学校十六周结课，第十二周思修开始汇报，他们小组抽到了下一周，也就是第十三周进行自己的汇报。

    好在他们已经提前完成PPT的准备，所以这个消息并不算太坏。

    时间过得很快，完成汇报之后，期末考试周声势浩大地袭来。

    气温不断上升，太阳更加火热，却很少见到在初春的时候舒适的微风，只有吃完晚饭后的傍晚之后才能享受一段略显舒服的时光。

    在外行走的几步都变成类似酷刑的存在，但是出现在图书馆、教学楼自习的人却不降反增。

    期末考试成为悬在学生头上的利剑，之前再怎么摆烂，现在也都开始临时抱佛脚。

    尤其是期末考的安排公布之后，学校里更是弥漫着一股紧迫感，很多同学行走在路上的脚步都急促不少。

    自习室里一眼望过去，大都对着课本抓耳挠腮，或者对着电脑眉头紧锁。

    池封渡和程飞迪平时一直都有来图书馆学习的习惯，现在只是照常来打卡。

    吃完晚饭，两个人从食堂一路散步到操场，虽说快到期末了，但是在操场上运动的人还是很多。

    跑步的、打球的，还有像他们一样，饭后三三两两过来散步的。

    天气热，哪怕不做什么，身上都会有黏腻的感觉，让人觉得不舒服。

    可是他们还是固执地扣着对方的手，扣得很紧，慢慢沿着操场散步。

    今天的晚霞很漂亮，浅紫的天空上，红粉的云裹挟着暖黄的落日，一点点从高处坠落。

    操场上很多人都举起手机在拍照，侧头兴奋地和同伴分享什么。

    池封渡晃动两个人牵着的手，吸引程飞迪的注意。

    程飞迪疑惑，“怎么了？”

    池封渡指着远处的晚霞，示意，“我给你拍张照吧。”

    程飞迪表情有点为难，看起来是想拒绝的，但还是点点头，松开手，按照池封渡的要求摆动作。

    背光拍照本身就很难看清人脸，池封渡就拍了背影的剪影。

    绚烂的霞光下站着一个青年，风吹动他的发丝和衣摆，侧过的脸看不清表情，却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

    照片往往包含着摄影师的感情，只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缠绵的情意。

    池封渡一时之间说不上是景更美还是人更美。

    他很满意自己的摄影作品，当即就设置成了自己的微信背景。

    不熟悉的人或许认不出来，或者认成是他本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没有明确的表示，这种暗戳戳的暧昧反倒更显得亲密。

    像是给自己打上了对方的标记。

    程飞迪走过来想看一眼照片，池封渡没给，让他打开自己的微信朋友圈。

    程飞迪一眼就认出上面那个人是自己，热意蔓延到耳根，脸上透出一层薄粉。

    他抬起头看向池封渡，没有说话，但是用眼神示意池封渡站过去，他也要拍一张照片做背景。

    这时候程飞迪正对着晚霞，霞光给他渡上一层金边。

    他黑亮的眼睛里映出池封渡的身影，眼神专注，好似只能看见他一人，而在他的背后是一片烂漫的晚霞。

    看池封渡久久没有动作，程飞迪皱起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就觉得自己的唇上多了什么。

    池封渡的拇指抚上程飞迪的唇，在他的唇瓣上流连摩挲，力度有些重了，没一会，浅淡的唇色就变得艳丽。

    程飞迪愣愣地看着，眼睫轻颤，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察觉到自己唇上的力度突然变重，下一秒池封渡就突然凑近。

    呼吸纠缠间，程飞迪只是感觉到自己唇上轻轻落下什么，甚至还没有他拇指的力度大。

    还没等程飞迪意识到是什么，池封渡就退开了，唇上的力度也卸下了。

    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