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她定是胡诌！”何媚见势拱火，“沈听瑶费尽心机偷走凤命，又怎么会轻易还给柔儿？”
姬恒冷冰冰睨她一眼，何媚立刻噤声，他将息辰移开半寸，“你以为，孤会信你说的话？”
“我信二妹妹。”
没想到，竟是沈柔站了出来。
凤命在谁身上，谁自然是最清楚的。只是沈听瑶也没有想到，沈柔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己说话。
“柔儿？”
沈柔朝他温和一笑，递出一张白丝帕，“陛下放心，或许是个好消息。”
姬恒接过丝帕，随即抽回横在沈听瑶颈间的剑，没再说话，百无聊赖地擦着剑刃。
沈听瑶没有撒谎，原文提到，凤命本就是个幌子。虽然设定里有个凤命的印记，但实际上，无论有没有凤命，皇后也只会是沈柔，而沈听瑶生性善妒，作茧自缚，终是水中捞月空梦一场。
沈听瑶起身向沈柔行礼，附耳道:“皇后娘娘，可否随我移步闺房？”
沈柔受她欺负惯了，与她离得太近，不自觉生理性颤抖，“二妹妹这是何意？”
沈听瑶放软语气，“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姬恒的目光有如实质，仿佛只要她对沈柔做了什么，便会立刻杀了她。
“想必诸位都知道凤命之女会有特别的标志吧？若不带皇后娘娘回房查看，难道要当众脱衣不成？”
沈柔点头，“原是这样。”
几个女眷同她们一起进了闺房，姬恒不放心沈柔与她独处，不假思索跟了去。
尽管他是唯一一个进女子闺房的男子，沈听瑶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呢？再者，他与沈柔已结为夫妻，看了沈柔的身子也没什么。
沈听瑶拉着沈柔做在梳妆台前，两人的面庞一齐映在镜中。
沈柔容色秀丽温婉，双眸似含春水，流转之间自带柔丝，一身点金牡丹绛烟裙又给她添了几分华贵端庄。
另一张脸与她有三分相似，可以说沈柔像父亲多些，而沈听瑶像母亲多些。
生着一张稚气未脱的鹅蛋脸，肤若凝脂，像抹了珍珠粉般盈着微光，一双杏眼清澈如溪，同小鹿般灵动，精巧的琼鼻下双唇常带笑意，看似活泼娇俏，却有着超脱年龄的精明。
沈柔突然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二妹妹，一定要脱光看吗？”
沈听瑶安抚她道:“大姐姐不必忧心，不脱光，而且都是服侍过你的婢女，大姐姐好心帮妹妹解围，妹妹又怎会让姐姐难堪呢？”
“皇后娘娘，奴婢们服侍您更衣。”
两个小丫鬟向她服了服身，沈柔喜出望外，“是小蝶和碧云！真是许久不见了，你们过得可好？”
小蝶笑道，“劳皇后娘娘挂心，沈府待奴婢们自是极好的。”
“当真是龙气养人，皇后娘娘越发倾国倾城了。”碧云赞叹道。
沈柔轻笑，“怪会哄人。”
小蝶和碧云一左一右揽起她覆盖后背的长发，服侍她将外裳脱下，再小心将里衣向下拢了些。
只见沈柔两侧的蝴蝶骨间赫然多了一道金色的凤凰印。
众人哗然。
沈听瑶解释道:“早在我坠湖那次，凤命便已经回到大姐姐身上了。”
“陛下难道一直都未曾发现？”沈听瑶开始察觉异常，男女主日夜相伴，为何连女主身上的变化都一无所知？
难道他们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这不合常理，凭姬恒这样的疯批男主，娇玉在怀，结局没有个三天三夜是绝对不合理的。
姬恒黑着脸，只是朝小蝶道:“莫要让皇后着凉，服侍皇后穿好衣服。”
“凤命回归是大喜呀！”何媚乐呵呵把沈柔拉到一旁，问:“柔儿，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给陛下添个小皇子？”
沈柔掩着脸娇嗔，“母亲，您怎可当着陛下的面说这种话。”说着她悄悄瞥了姬恒一眼，脸颊染上两处绯红。
姬恒揽过沈柔，温柔地为她拢了拢额间的碎发，别过沈柔的视线后，姬恒的脸越发黑了。
沈听瑶刚缓了口气，不幸与他对视。
姬恒这人阴晴不定，前一秒还与沈柔眉目传情，对上她则笑意骤停，阴冷骇人，“沈听瑶，你觉得这样孤就能放过你？”
他手中多了把镶嵌着血色玛瑙的袖剑，漫不经心把玩着。
房中闯入两个暗卫，一齐按住沈听瑶。
在沈听瑶看来，姬恒的眼神如毒蛇般环伺，幽暗湿冷，窒息感席卷而来。
他的视线慢慢移至沈听瑶的手指，“窃贼要被砍去双手，以儆效尤。”
沈听瑶顿觉手腕发酸，手掌发麻，这次轮到她生理性颤抖了，没等她缓过来，双手便被两个暗卫按到了桌案上。
白光从她眼前滑过，剑锋割断几缕乌发，片刻时间，沈听瑶甚至都已经考虑着如何及时抢回断掌，再找个神医接回去了。
她紧紧闭着眼睛，幻想的痛感迟迟没有传来。
“嘭——”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怪力将袖剑振飞出去，沈听瑶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睛，只见袖剑插在木梁上，陷入三寸之深。
“该死！”姬恒怒斥一声，示意暗卫取回袖剑。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姬恒再度拿起袖剑，沈柔眼中闪过一抹红光，竟挡在他身前抢过袖剑。
“陛下不可！二妹妹也是遭人哄骗，才做出此等错事，还望陛下饶恕二妹妹。”
她微微踮起脚，附耳朝姬恒道:“陛下可还记得莫道长那日所说的话？柔儿不愿见到陛下龙气尽散的那天。”
沈听瑶不清楚后来沈柔跟他说了什么，姬恒没有再为难她。
她只知道自己差点要爱上沈柔了。
若不是她拦着，姬恒必定要砍她一只手才肯罢休。这种单纯天真的女主简直就是恶毒女配的福报，她发誓以后再也不骂圣母傻白甜了。
至于男女主之间的事，她懒得深究，只要姬恒不再想着置她于死地便好。
——
百花宴将近，沈听瑶带着小桃上街采买。
小桃一路走一路唠叨，说是自从小姐落水，她整天跟在老夫人身边，虽说老夫人待下人不错，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闲逛过了。
沈听瑶不觉得她聒噪，有这样活泼可爱的贴身侍女在身边，日子才不会那么冷清。而且小桃挑的吃食都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小姐这家的桃酥饼特别香！听说桃花馅也是现采现做呢！”小桃举起桃花饼，递到沈听瑶唇边，“小姐尝尝！”
花香沁入鼻间，沈听瑶张口接了去，确实好吃，还有些像娘亲做的味道。
沈听瑶还在乡下时，她还未觉醒穿书的记忆，一个人孤苦无依，只有沈府大夫人常来看她，那时她就觉得沈夫人特别温柔，要是她的娘亲就好了。
后来回了沈府，沈夫人会教她采摘最新鲜的桃花瓣，亲手给她们姐妹做桃花饼。
“对了小姐，老夫人在东街的玉华阁给您定制了一身新衣裳，今日想必已经可以取了。”
小桃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听说那是外邦进贡的月婵纱，小姐穿上它，必定会在百花宴上拔得头筹。”
“嗯。”沈听瑶轻声应着，一位僧人与她擦肩而过，掉落一柄竹签。
“大师，您的签掉了。”沈听瑶俯身捡起竹签，只见上面刻着三个字。
“未归人”。
不是古文，而是现代的简体字！
或许他也是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人？
沈听瑶指尖颤抖，竹签递过去时，却被苍老的手推了回来。
“看来小姐与我有缘呐。”老僧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满脸笑意，看起来分外慈祥。
他似乎没有恶意，也不像骗子。
沈听瑶朝他微微服身，“未归人？大师可是知道些什么？”
“小姐若想问签，便携此签来云天寺吧。”
老僧说罢要走，沈听瑶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袈裟，放低声音问:“巴山楚水凄凉地？”
“老衲不知小姐是何意。”老僧笑着摇了摇头，“往西郊走五里路，在岔路口往东边去，穿过翠竹林，便能找到云天寺的入口，云天寺寺门酉时开三刻，小姐问签需得按时来。”
沈听瑶攥紧竹签，望着僧人远去的方向。
“小姐，那老和尚怪怪的，他说话云里雾里的，怕不是个骗子？”
小桃嘀咕着，却见她取出一个锦囊，将竹签妥帖地放进去。
“小桃，你知道云天寺吗？”
“小姐，您信了？”小桃手里的糖葫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的小姐呀，万一那人是骗子，万一您去了遇到歹人怎么办？”
沈听瑶笑着轻戳她的额头，“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家小姐我呀，可是……死过一次的人。”
“早就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可是小姐……”
沈听瑶捡起掉落的糖葫芦，丢到附近的箱桶中，往前走去，“你若害怕，我自行前去便可，你可先去玉华阁取成衣，在那里等我。”
小桃猛地摇了摇头，拉起裙摆追了过去，“这怎么能行！我必须随小姐前去！”
“我可是同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以前觉得小桃对她唯命是从，是因为见惯了她欺负人的手段，出于畏惧。如今看来，她这一辈子也不算那么差。
沈听瑶将今日刚买的玉兰耳坠递过去，小桃又惊又喜，“小姐，这是给我的吗？”
“你看见它就走不动道，当然是给你买的。”
主仆二人循着老僧指的路，果然到了他所说的岔路口，路上遇到不少行人，妇人和夫妇居多。
奇怪的是，他们大都往西边去，没有一个人往东边走。
远远地，便望见西边袅袅升起的烟雾。
沈听瑶随机找路人询问，年轻女子笑着答道:“姑娘不知道吗？西边的送子庙可灵了，我们都是来求子的。”
她四下张望一阵，附耳小声道:“听闻皇室长公主在三年前就有了驸马，到如今肚子也没动静，也来了送子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