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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第18章

    成婚之后,凌铎住处的女使也多了起来。

    依着燕王妃的意思,世子习惯了住和尚庙,世子夫人不能没有女使在侧。

    女郎们迎面而来,言笑晏晏。

    侍从与她们行了礼,垂首避让到一边。

    艳丽的裙裾从眼前拂过,待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侍从快步走到书房门口。

    “进。”

    得了允许,侍从推开门,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侍从进来,仔细地关上门,方才将手中盒子交给凌铎:“世子,您要的都拿来了。”

    苎麻布,金疮药,还有少许熏香。

    侍从避开了人群偷偷取来的。他不是头一回帮世子干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

    若是被人看到拿了这么多的苎麻布,难免要问起用途。世子不允许他告诉旁人,否则传到燕王妃耳中不知要多生多少事。

    凌铎拔出匕首,在烛火上燎过。

    侍从紧闭着眼,不敢看,光是听着声音都觉得身上幻痛。

    “你先出去吧。”

    侍从如蒙大赦。

    -

    苏折檀缓步走过回廊。

    她已经把燕王府的路认得七七八八,没有女使陪伴也不会在王府里迷路。

    方才燕王妃问她要不要跟她学着接管王府事务,把苏折檀吓了一跳。

    她对王府的熟悉程度,仅限于自己住得那块地方。

    仅仅是凭着绣坊的事,不知道燕王妃哪里对她抱有这么多期待。

    苏折檀自然是婉言谢绝了。

    燕王妃也没有恼色,像是早有预料她会这么说:“不为难你,忙起来就没时间见人了。”

    面对燕王妃的调侃,苏折檀只能低头笑了笑,装作羞赧的模样。

    走到自个儿住处附近,有个侍从匆匆从里面出来,低垂着头没看路,险些撞着了另一个提着食盒的女使。

    “嗳,干嘛呢?走路不看着点?”女使生气地斥他,“我这儿可是要给世子和夫人送去的莲子羹。”

    侍从连连道歉:“姑娘莫怪,是我没仔细。”

    女使还要说话,余光瞥到往这走来的苏折檀,敛了嗔色:“见过夫人。”

    那侍从见了礼,神色还是紧张不安。

    “正好顺路,给我就是了。”苏折檀接过食盒。

    苏折檀打了圆场,女使也不与他多计较。

    屋子里没见着人,苏折檀也没听说今日凌铎外出。

    她想了想,那侍从有些面熟,似乎是跟在凌铎身边的。他过来的方向正是书房,凌铎大概也就在那。

    靠近书房,苏折檀听到轻微声响。

    听着不像是在和人议事,苏折檀也猜不出凌铎在里面做什么,只得先敲了敲门。

    侍从刚出去,门又被敲响。

    凌铎皱眉,还是按下情绪,让人进来。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去而复返的侍从,而是被所见景象惊呆了的苏折檀。

    桌上散着几卷苎麻布,一线白烟徐徐从博山炉中飘出。

    金疮药,血腥气,熏香。

    三种味道混杂在一起。

    苏折檀突然明白,这两天凌铎身上隐隐约约的熏香味儿是从哪来的了。

    她还以为是女使给她的衣裙熏完香,顺手给凌铎的也熏蒸一下。原来是他刻意点上的,用来遮掩身上的血腥味儿。

    凌铎暗道不妙。

    他躲在书房换药,就是不想被苏折檀发现。

    人算不如天算,苏折檀误打误撞找过来了。

    苏折檀呆呆地立在原地,片刻后脑子才慢慢转过来。

    “你受伤了?”她想问要不要让郎中来包扎,话还没说完,被凌铎拽进书房。

    隔着一道虚掩的门,能听到路过的下人们的交谈声。

    “别出声。”

    指腹按在女郎柔软的唇瓣上,稍一用力,微微陷进去。

    再深入一些,就能触碰到她的齿尖。

    苏折檀不知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她只觉得两人近在咫尺,困在凌铎和门板之间,灼热的呼吸擦过脖颈,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折檀抬手,想推开他。

    凌铎纹丝未动。

    “……我不喊人,你松开点。”

    苏折檀仰起脸,低声催促他,“你压着我了。”

    凌铎垂眸,与她对视上。

    鸦睫颤动,他从女郎的乌眸中确认了答案。

    几息之后,苏折檀得以自由。

    手臂上的伤口随着刚刚的动作崩开,鲜血顺着小臂缓缓淌下。

    凌铎随手拿起一块麻布,草草地抹了把血迹。

    桌上还有几块沾了血迹的麻布,应当都是他刚刚拿来处理伤口用的。

    他上衣半敞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深浅不一的疤痕。

    与在校场那次不同,当时苏折檀只能远远地看着,再加上害羞,不好意思盯着他,压根没注意他身上的伤痕。

    现在距离更近,苏折檀看得清晰,凌铎身上没遮挡的地方大大小小数道陈年旧伤,有些颜色已经淡去,但上面又覆着新的痕迹。

    他正在处理的伤口是在校场留下的。

    兵士演练没能把控好刀,差点要伤到同僚。好在凌铎反应快,及时阻止,才没酿出祸事。

    相比于他在战场受过的诸多伤,这种只能算是看着有些可怖、实则不值一提。

    苏折檀问他:“若是我没发现,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

    凌铎没作声,当是默认了。

    气氛凝滞,凌铎想说点什么打破室内的沉默。

    就见到女郎的眸中有一丝晶莹闪过。

    凌铎张了张口,半晌才道:“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

    苏折檀别开脸,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那双漂亮的眼里水光盈盈。

    糟了。

    怎么又要哭了?

    凌铎手足无措。

    苏折檀看向桌上堆着的苎麻布和药粉。

    他伤得位置尴尬,单手包扎不便,又不想给家里人知道,只能随便处理下。

    “养几天就好了——”

    “你不许说话。”苏折檀打断他。

    苏折檀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凌铎还真被她唬住了,眼睁睁看着她出去,没多久就端了盆热水进来。

    凌铎乖乖背过身,把伤露出来,让她来处理。

    苏折檀还是不习惯看到他的身体。

    目光接触到,都会让她脸颊发热,心跳加速。

    她戳了戳凌铎的背肌。

    怎么是软的?

    凌铎一僵,扭头看她。

    苏折檀正垂着头试探水温。

    她抬头,与凌铎对视,一脸无辜。

    血迹已经凝固在皮肤上,苏折檀绞干帕子,仔细地擦拭干净。

    女郎是手指抚过他的皮肤,触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她不允许凌铎乱动,看不见苏折檀在背后的动作,浑身的感官好像都集中在她指尖划过的每一寸皮肤,衍生出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通常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凌铎也不过是清理下伤口,撒上药粉。

    书房的门又被人敲响。

    苏折檀开门,进来的是那眼熟的侍从。

    他捧着一个小罐子,见到凌铎,面露尴尬,不敢直视他:“世子,是、是夫人让我拿东西来。”

    说罢,他放下罐子逃之夭夭。

    苏折檀拔开塞子,一股酒味儿弥漫书房。

    “酒?”凌铎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你不会是要——”

    他自然知道酒能拿来做什么,也知道碰到伤口是什么感觉。

    但他没想到,他外表娇柔的妻子居然狠得下心,将浸透了酒液的巾帕按在他伤口上。

    饶是凌铎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浑身绷紧。

    “痛吗?”苏折檀问。

    没听到他的回答,苏折檀按了按他的伤口:“问你呢。”

    “……痛。”

    凌铎下意识想否认,触及苏折檀的视线,还是老老实实说真话。

    怕说谎被苏折檀识破,他手软心黑的妻子又要拿什么手段折腾人。

    苏折檀哼了声,微微俯下-身,朝他的伤口吹气。

    凌铎不明所以。

    “我小时候学女红扎到手,阿娘就会像这样给我吹一吹,很快就不痛了。”

    苏折檀很认真地给他解释。

    凌铎失笑。

    针扎的伤口和刀刃划过的伤口,怎么能相提并论。

    可她吹出的气息拂过手臂,凉丝丝的,灼烧的痛感似乎真的减轻不少。

    几遍清洗下来,再撒上金疮药。

    可能是苏折檀的办法真的起效了,也可能是他被烧酒刺激到麻木,药粉碰到伤口都没什么感觉。

    系上干净的苎麻布,凌铎终于熬到结束。

    她伸手要去收拾那些染了血迹的巾帕和麻布,被凌铎按住。

    “脏,你别碰。让人拿去烧了。”

    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不留痕迹才是最要紧的。

    “你别告诉母亲。”凌铎道,“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苏折檀一言不发。

    这还不够吗?

    凌铎不解。

    电光火石间,凌铎好像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他不大情愿,但为了让苏折檀消消气,只得主动退让,作出承诺:“……痊愈之前,我不去校场了。”

    -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是苏折檀跟他强调的。

    燕王妃疑惑大儿子怎么突然转了性,连着几天没出门。

    转念一想,是和苏折檀在一块儿,说不准是突然脑子开窍,舍不得新婚妻子了。

    在家呆着的日子很无聊,他手臂受伤,为了避免伤口再次崩裂,也不能做舞刀弄枪之类太使劲的动作。

    闲下来,他只能靠保养刀剑武器打发时间。

    传出去还不得被人当笑料。

    凌铎郁闷,无奈苏折檀抓着他把柄。

    剑身被擦得光洁锃亮。

    凌铎挽了个剑花,银白剑身映出青年锐利的眉眼。

    苏折檀趴在窗边,托着腮看他。

    “我也想学。”苏折檀说。

    “你没练过,不适合你。”凌铎坦诚道。

    苏折檀反问他:“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好奇,凌铎就将剑递给她试了试。

    拿在凌铎手上轻巧无比的剑,苏折檀接过比划了几下就觉得手腕酸痛。

    “好重。”苏折檀拧起眉尖。

    凌铎那些刀剑,她得两只手才能举起来。凌铎托着她的手腕,才感觉轻松些。

    凌铎无奈地看着她举着剑,对着空气戳来戳去。

    确实没什么意思。

    苏折檀玩腻了,悻悻然把剑还给他。

    “你若是想学……”

    凌铎扫过架子上五花八门的器具,给苏折檀挑了一把弩。

    苏折檀没练过,力气不大,寻常的刀剑弓弩肯定是拿不动的。

    凌家还没搬来洛阳、住在凉州时,家里的女使们也会用这种弩。

    小巧便携,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只需要练准头。

    凌铎和凌钧小时候也玩过这种弩。

    凌铎试着摆弄了几下。

    还好,他还记得怎么用。

    苏折檀听他的指导,取过一支箭固定在弓弩凹槽上。

    凌铎扶着她的手举起弩身,弩箭对准不远处的树,扣下悬刀——

    枝叶攒动,鸟雀惊飞。

    箭镞深深没入树干。

    苏折檀目瞪口呆。

    “距离越近,杀伤力最强。”

    苏折檀还想再试一次,凌铎教她调试弓弩,毛茸茸的碎发扫过他脖颈和下颔。

    衣袖间散着幽幽香气。

    凌铎略一走神,弩箭射中的位置偏移几寸。

    怕被苏折檀发现他的窘迫,凌铎清了清嗓子,找了个借口:“这种弩的质地轻,弩箭也比较细,很容易受风向影响。”

    他松手,由着苏折檀自己练习。

    出乎意料的是,苏折檀上手很快。

    她擅长女红,做这种事很需要耐性和敏锐的观察力,用在弓弩练习上进步飞速。

    没有凌铎的帮助,一开始她还瞄不准,会射歪。

    试了几次之后慢慢能射中树干。

    就像她在慈幼坊玩投壶,随着练习次数增加,逐渐地靠近目标。

    弩箭脱手,稳稳地射中了树上的标记。

    “射中了!”苏折檀兴高采烈地回头喊他。

    日光下,凌铎微微眯着眼,看到远处的弩箭,满意地挑了挑眉。

    苏折檀错开眼,脸颊因为日晒染上酡红。

    等到苏折檀能不靠运气、自己观察风向,稳定地射中树干标记,已经是一周后。

    她费了点力气,拔下没入树干的弩箭,望向匆匆进到他们院落里的侍从。

    凌铎展开书信,待到看完,眉目舒展。

    “泱泱,我堂兄要来洛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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