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林瑜掀开帘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一声高过一声。
另一头的林瑧低低咳嗽几声,拢紧狐绒斗篷。
林瑧十分头疼,林瑜似乎发现了她的穿越身份,最近一有空就缠着她,坚决不把老乡发展成反派恶毒女配的样子。
一想到这个林瑧就头痛,她本意是想离林瑜远远的,无奈上京有一些贵女间的聚会逃不掉。
“宴席快开始了,迟到不好。”林瑧把她拉回来,让马车赶快些。
“砰!”“哎呀!”
林瑜捂着脑袋泪眼汪汪,费力还没坐直呢一支箭“哒”一声插在她鼻尖一寸远的地方,尾羽晃动。
一声浓重的抽气声,尖叫声还堵在胸口堵的眼前阵阵发黑,腰股间一记重压传来,原来是缓过神的林瑧一脚将林瑜踹开。
“啊!”林瑜惨叫着摔出马车,然后被人推进来了。
“哒”一声又是一支箭矢飞来,林瑧顺手抄起小桌上的茶杯丢过去。
推着林瑜进车的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六七的少年人,穿一身麻布衣,逃窜间头发松散快,额角鬓间散落碎发。
“姑娘!”随身伺候的冬荷一声尖叫,猛地扑倒林瑧。
“你是什么人?”冬荷死死把两位小姐护在身后,车外已经有官兵掀开帘子。
那小孩一愣,高声喊:“姑娘救命!”上前就想伸手抓比较靠外的林瑜,冬荷尖叫。
“不可伤人!”一个身披轻甲的高大男人喝道。
“呸,你们放我走!”他见抓不到林瑜,退而其次想抓冬荷,林瑜离得近一脚踹他胯上。
那人被踹的一晃,瞬间恼火。一巴掌拍开冬荷伸手就想抓林瑜的头发,林瑧本能视线先追着冬荷才在尖叫声中一爪子挠过去。
染着豆蔻的长指甲朝着脸面而来,少年自觉自己的脸面是爹生娘养不是钢筋铁打的,自然而然往后躲,蹲跪不稳,往后一倒。
乱着一头长发的林瑜喘着粗气,捂着脑袋的手指缝间飘着几根头发。
轻甲将军早瞧准时机拽着人肩膀捆起来,刚一拱手作揖,林瑜尖叫着张牙舞爪扑上前,林瑧伸手去拉她,后面的冬荷也在尖叫!
林瑧没来得及回头,脚下一个踉跄跌进一个冰冷僵硬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怀抱中。
“嗷!”林瑧惊诧之下用力推开对方,没成想头发勾在银甲上。
“嘶!”秦颐桓松开手中的武器,笨手笨脚地想帮忙解开头发,两只手碰在一起,有快速分开。
“冬荷!”冬荷连忙上前,快手快脚解开头发搂着自家姑娘眼带警惕看着前头这个高大的男人。
“惊扰姑娘了!”那男子拱手,连连退了好几步,低着头不敢直视。“秦某奉旨追击细作,不小心惊了姑娘的车驾,还望姑娘见谅。”
林瑧深呼吸一口气,稳住气息。“秦将军恪尽职守,小女子哪有恼怒之理。”
部将已经将人擒住,那灰衣少年拼命挣扎,散乱的头发卷卷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坠子。
“呸,小爷我好生生路上耍着,你这混蛋无缘无故喊打喊杀。”他右臂血呼啦流一地。“张口喊我什么细作,拿出证据来啊!”
林瑜上前抬脚就踹。“那你抓老子干吗?”
“本将军自会查明。”秦颐桓扬手示意部下将人带走。
“打道回府。”林瑧看着半脸血的车夫,吩咐道。“先去瞧大夫去吧,被车驾误伤几人,同一起去吧。”
冬荷从荷包中拿出散银来,交给车夫。
“今日事因我而起,这银钱合该我出。”秦颐桓连忙说看,从腰间小包中拿出碎银来。
街上行人小贩纷纷下跪叩拜,口中吉利话不停。
林瑧早习以为常,转身上车,林瑜则有些拘谨,忙道:“快起来快起来,去看医生去。”
林瑧奋力拔下长箭,从小窗户递出去。“秦将军。”
白皙纤长的手握着黑漆漆三支箭,黑与白的对比实在明显,秦颐桓傻愣愣抬头,那古朴马车已经摇摇晃晃走了。
身旁的副将笑呵呵一把抓住快掉的长箭,放回将军的箭筒里。
“这谁家小姐,好生张狂,竟理也不理我们将军。”
这话过于无理了,秦颐桓低声呵斥一句,转身上马。“走吧,回去好好审一审这小子!”
…
马车内,林瑜一手捂头一手按腰,嘴里嘀嘀咕咕地。边上的林瑧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冬荷拿着小梳子给她整理头发。
府内,已经收到消息的林母早早在林瑧的听雨轩中等着,管家陪同大夫侯在小厅中,等着二位姑娘到家就能看诊。
“瑧儿……”林瑧拉着林瑧的手上下打量,衣衫有些凌乱,倒没什么明显外伤。
“母亲,孩儿无事。”林瑧在小塌上坐下,等着大夫诊脉。“受了些惊吓撞到头,等下要点药酒搽就好。”
林母擦擦眼泪,吩咐下去煮药,又带着大夫往林瑜的怡红院去。
等到林父下值回家,急忙往大女儿院子去。
“白日里秦将军找我说话,说早间追捕犯人时惊了你的马车。”林父打量着大女儿,脸色苍白,乌黑秀发用一根红绳系着披散在身后。
“是遇上了,女儿倒还好。”林瑧亲手倒一杯茶水奉上。“林瑜那丫头倒是受了不小惊吓,刚到家就发热,才吃药睡下。”
林父端着茶盏一抖,热水烫了自己的手。
“父亲别担心,母亲已经请来宫中的御医瞧过了,守着她睡了才去的。”
林父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手,叮嘱:“近日你多费心些,虽说名义上是你妹妹,但她已经现在和瑞王定亲,终究还是隔了一层。”
“女儿晓得。”林瑧笑了一声。“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春日宴前女儿都不会再出门了。”
林父皱起眉头,外头有婆子喊说瑞王驾临,然后有人端来几盒药膏,说是军中将士行伍用的,疗伤有奇效。
林瑧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嗤笑。
那位秦将军她倒是听说过,原本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后来双亲病亡,他不知为何入伍为将,倒也闯出一番名堂来。
林瑧想,不入局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重新做一个局,这位……似乎还不错?
“看看这些药那些冬荷用得上,送去些。”
春日宴……
王府门前车马盈门,宾客来来往往。
“好多人啊!”林瑜从高处往下看,男宾们聚在一起。“那个是不是之前那个救我们的那个男的?”
林瑧看过去,正好看到秦颐桓搭弓引箭射挂在树顶上的绣球,周边人一阵欢呼。
“还挺好看的。”
“什么?”林瑜没听清楚,反问了一句,看着林瑧眼也不错的看着,挑眉。
“我说,看来你的绣球没有了呢。”
林瑜愣了一下,看着精准接住绣球的秦颐桓,脸色有些古怪。“你刚刚是说这话吗?不过我也不在意……”
她低声嘀咕几句:“所以说这是送心仪女生的?男二??”
“我们走吧。”那边的贵女们正招手说要去游湖呢。
林瑜扭头一看,感觉更加无力。“原以为能打脸恶毒女配大杀四方呢,她们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快些快些,等会儿啊宴席开始了就不好玩了。”领头的贵女率先上船。
莲叶铺满半个小湖,林瑧伸手摘一支。“可惜莲花还没开,不然摘莲子吃。”
“不急,赶明儿结籽了给你送去些。”
“那有什么意趣,坐着船掰莲子吃才好玩。”
“那还不简单,莲花开了再来坐船吃莲子呗。”她轻轻撞了一下林瑜。“一家子亲戚,还讲究这个。”
“那时就少了兴趣了。”林瑧笑。“这种事,一时意起有趣,有意为之就无趣了。”
“吃个莲子还讲究那么多。”另一个小女孩掬一捧水洒过来,船上人纷纷躲开。
小船摇啊摇,惊起声声惊叫,划船的婆子连忙稳住船只。
等船稳住了,林瑜颤抖着手拎起一只被箭扎穿的鸽子,血水嘀嘀嗒嗒落在她蓝色裙摆上,开出一朵朵气味难闻的花。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啊!!!!”尖叫声掩盖住另一边传来的说话声,林瑜一甩,砸出好大一朵浪花。
“秦将军?”林瑧一把拽住林瑜。“好兴致,怎么突然有空来游湖?”
虽然说这个朝代男女大防不严,还有各种宴会方便各位少爷小姐们交流感情。
但是一群女孩子们在游湖,一个男人不和同伴们一起玩却误入了女孩子们的游戏圈,着实太不礼貌了。
“方才一时兴起猎了只野鸭子,想来寻回去……”秦颐桓抿抿嘴巴。“惊扰诸位姑娘了。”
船上的仆从跳下水,泅到湖底去打捞。
“算了我们回去吧,林瑜要先去换衣服。”
刚刚林瑜那一甩,周遭几人或多或少都沾了点脏。
“林姑娘……”秦颐桓喊了一声,林瑧转头去看他。
少年将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绣球,绣着精美的图案系着彩色丝带,他手腕一动,抛进林瑧怀中。
“那日唐突惊扰姑娘了,还望见谅。”
绣球上还残余着一些香气,林瑧拿起来鬼使神差的放到鼻子前闻一下,就看到秦颐桓涨红的脸。
“秦将军秉公办事,说起来该是我们姐妹谢谢将军才是,否则那日只怕要叫那贼子伤了去。”
林瑧顿了下,抓下发间簪着的一朵花,隔空丢过去。
秦颐桓拱手作揖。“时候不早,姑娘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承着姑娘们的小船渐行渐远,风中似乎还传来嬉笑的说话声,秦颐桓定定心神,招呼着仆从们上岸。
“找不着就算了。”
他捻了捻手中的花儿,想把它簪在发间又有些不好意思,最终放进茄袋里,小心翼翼挂在腰间避免压坏。
仆从们从水中呈递上一只泡的发白的鸽子,血水混合淤泥嘀嘀嗒嗒,秦颐桓从鸽子脚上拆下书信,展开一看,糊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