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梦楼内热闹非凡,来往的人都想进来沾沾喜气,尝尝上等美酒。
不得不说,温老板的这招还挺管用。
江望舒用手托着脑袋,整个人斜靠在柜台上,另一只手则认真记录着每一个进来的客人花销。
“阿娘快看!快看!”一小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众人一听都纷纷抬起头朝着楼上看去,
江望舒也停下动作,抬眼看向二楼的人。
“我嘞个去!”他倒吸一口气,只见温扶光一身嫁衣站在二楼的灯光下,脸上的妆显得更加妖艳,这身段活脱脱是个女人啊!
不,比那些女子还要美艳几分!
温扶光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楼,浑身不自在,步伐局促,和平日傲娇的温老板完全是两个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望舒笑弯了腰,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不停捶着柜台,引得宾客们纷纷侧目。
温扶光“啧”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走向他,踢了他一脚,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别笑了,干正事!”
随后站直了身子,微笑着同宾客挥挥手。
“好,哈哈,好.....”江望舒仿佛被人戳了笑穴,眼泪都笑出来了,但毕竟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他强忍笑意,给温扶光戴上红盖头,亲自搀扶他上轿。
门口的红轿早已围满了人,都是来凑热闹的,待温扶光上了轿,江望舒扯着嗓子对抬轿的人喊道:“吉时已到!”
“起~轿!”
话音刚落,整个队伍便浩浩荡荡朝着青山而行,
不得不说,温老板是真有钱,演个戏也要弄这么大的排场.....
江望舒跟随在轿子旁,感叹道。
队伍行到半路,人越来越多,不少百姓跟在队伍后面,大约都是想凑个热闹的。
一路上江望舒都在仔细观察周围有没有凶手的足迹。
队伍来到蟒仙洞前,温扶光拨开轿帘,江望舒连忙伸手搀扶他下轿,
二人走到洞前,
此时他们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洞口全都撒满了七叶一枝花的粉末。
温扶光扯掉红盖头,和江望舒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不好的预感。
“大家快跑!新娘是假的!蟒仙生气了!”
“要~降~下~惩~罚~啦!”江望舒手舞足蹈,演的像真的一般,温扶光扶额,心想这小子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
为了让百姓离开,他特意夸大其词,这些百姓如此相信蟒仙之说,定会害怕地离开。
果不其然,江望舒话音刚落,百姓们尖叫着一拥而散。
疏散了百姓,二人默契地同时朝洞里跑去。
刚进洞,一股血腥味传来,看到此情此景江望舒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地上遍地都是恶心的粘液,墙壁上更是血迹斑斑,“小青!明珠姑娘!”江望舒大声朝洞里喊着她们的名字,
“去山顶!”温扶光看到了墙上留下的字,转身拽着江望舒就往山顶跑,温扶光身上的婚服紧绷,江望舒的腿伤还未完全痊愈,但二人还是拼尽全力朝山顶赶去。
待二人赶到山顶之时,柳明珠倒在悬崖边,手中紧紧握着那支簪子。
而阿离则浑身是伤,却一直护在明珠身前,直到远远地闻到江望舒和温扶光的气息,它才扭动着受伤的身体离开。
“明珠姑娘!明珠姑娘!”江望舒担心地扶起明珠,
突然,温扶光听到了异样的声音,还看到了地上奇怪的血迹,他的目光跟随血迹,最终落在了后面的草丛中。
他盯着草丛缓缓靠近,
“温扶光!躲开!”
江望舒一声大吼,温扶光下意识地侧过身,正好躲开了从草丛中射出的暗器。
随后他动作极快,闪到草丛后面,此时江望舒也拔出手中的剑扔了过去,温扶光帅气接下,“别动!”
长剑横在蒙面人的脖子上,温扶光冷冷地开口:“再乱动,送你去见阎王。”
随后他看向江望舒,“明珠如何?”
江望舒伸手探了探鼻息,确认明珠并无性命之忧后,松了口气,“无碍,只是昏迷。”
温扶光点头,随后又将心思放到眼前擒获的蒙面人。
蒙面人丢了暗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温老板,江大人,是我呀.....”
熟悉的面孔,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江望舒义愤填膺道:“好你个张大刀,我们正找你呢!”
“快说!为什么杀害那些无辜的女子!”
温扶光将他逼至崖边,眼神凌冽,“你并不是张大刀,你是他哥哥——”
“张一刀。”
听到这个名字,“张大刀”身躯明显一震,神色复杂。
见他不反驳,温扶光继续说道:“你与张大刀乃双生胎,你比胞弟晚了些时辰出生,却因为你弟弟生来体弱多病,父母怜爱,想让你多照顾胞弟,”
“于是,你便成了哥哥。”
“时光流逝,父亲去世后,母亲因为你胞弟时常生病,于是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而你,却被忽视,甚至.....”
张一刀浑身发抖,似乎不想再回忆起来,“别说了.....”
“甚至,”温扶光抬手指向明珠手上的金钗,“自己的心上之人也与弟弟情投意合,”
“你接受不了这一切,心里越来越变态,你杀害张大刀取代了他,不停杀害那些无辜的女子。”
“就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杀人欲望。”
温扶光说完,张一刀跪地痛哭,“别说了....别说了.....”
片刻过后,他将一切都交代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眼泪究竟是后悔自己杀了这么多人,还是为了自己不受重视的人生而感到可悲。
至此,青山蟒仙案就此告破。
不一会儿,小青带着阴阳司的人和江州几位医术高明的医者赶到了,
只见她的衣裳也全都是血渍,看来也受了不小的伤。
江望舒见状,也拽着她前去医治。
张一刀则被江望舒的手下押回了阴阳司等候发落。
就这样,众人带着受伤的人下山。下山途中,江望舒用手肘碰了一下温扶光,笑眯眯地开口道:“不错啊温老板,几句话就将凶手说到认罪了。”
温扶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青山蟒仙”的洞穴,
“对你我而言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可对那张一刀来言,是他的一生,”
“更是那些死去的无辜女子死亡的真相。”
听完温扶光的话,江望舒似懂非懂,温扶光嗤笑一声,拍了一下他的头:“江大人,你听不懂的还多着呢。”说罢哼着小曲往前走去,留下江望舒挠头认真思考他的话,试图理解意思。
这时,山上起了风,吹得一旁的树叶沙沙作响,江望舒随意朝林中瞥了一眼,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江望舒揉了揉眼睛重新看过去,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兴许是眼花了吧。
“喂,江望舒,想什么呢?”温扶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江望舒这才收回目光赶紧跟上。
.........
七日后——
阴阳司门前聚集了众多百姓,江望舒和小青带领阴阳司的众人,按照张一刀的供词,一一带回了这些可怜女子的尸首。
连张大刀的尸体也被寻到了。
明珠和小青将张大刀的尸体葬在了三娘的墓旁,也算是与三娘相伴。
寻到的尸首有些已经遭蛇虫啃食,有些只剩一堆白骨,众人围在门前,其中就有这些遇害女子的家眷们。
他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明白真相后才将自家孩子的尸首领了回去入土为安。
渐渐地,尸体都被家眷认了回去,唯有当初在别梦楼死亡的无名女尸静静躺在原处,无人认领。
江望舒和小青坚持等在门口,从白天等到黑夜。
“江大人,”入夜,传来女声。
一女子从夜色中而来,身后跟着几位壮汉。
方才还有困意的江望舒一听到动静,立马就清醒了,他激动地站起身来,朝着来人说道:“您好,是问春姑娘的家人吗?”
“是。”女子缓缓走到灯笼之下,那半张脸上的金丝面具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十分诡异可怖,
江望舒不由得打了个寒碜。
为了验证此女身份真实性,江望舒伸手索要户籍,女子从容不迫地从腰间拿出一张信纸,双手奉上。
江望舒接过,借着微弱的光查看,“听夏,年十八,华阳县人.....”
仔细查看一番,没发现奇怪的地方,他将户籍收好还了回去,“好生将你阿姐带回家吧。”
听夏微微屈膝行了礼,随后便让身后的壮汉们将问春的尸体抬入棺椁之中。
江望舒咽了咽口水,方才明明还没有这口棺材.....
壮汉们正欲盖棺,听夏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她走到棺椁旁,伸出手轻轻抚摸棺中问春的脸。
“阿姐.....是夏夏来晚了.....”
“愿你,”
“来世再无苦难。”
........
一行人踏着月色离开了,江望舒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次日,温扶光随着他一起来了蟒仙洞,只见几名幸存的女子围坐在一起,喝着小酒谈笑风生。
见到温江二人来了,明珠热情地挥挥手招呼他们坐下,温扶光脸皮厚,毫不犹豫就加入了,江望舒哪见过这么多女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才坐了下去。
当然,在喝到美酒之后,这些小情绪也都被江望舒抛到脑后了,他举着酒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只有温扶光看出来,明珠这是在向他们和她们道别。
他郑重地抬起酒碗,缓缓开口道:“明珠,你一定能当上女官。”
听到温扶光的话,众人都愣住,只有明珠抬起酒碗与他对碰,“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温老板,”
“那便借温老板吉言。”
女子们这才反应过来,明珠是要离开了。她们心有灵犀一起抬起酒碗,异口同声地喊道:“明珠一定能当上女官!”
江望舒缺根筋,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加入了大家。
酒会结束,明珠背上行囊,向大家辞行。
众人纷纷与她道别,
临走前,明珠到三娘的墓前同她也道了别,之后便带着阿离,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江州,
一人一蛇就此踏上了前往都城的路途。
她头上依旧戴着曾经送给三娘的那支金簪,金簪于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