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主，唤心铃借我一用？”
谢之涣罕见地唤了一句敬称。
腾空扩散的黑色气体，在法术的勾勒下现出原形，细碎血肉散落一地，凄厉的哀嚎萦绕耳畔，阴风阵阵，冤魂作祟。
顾星予腰间的银色镂空铃铛开始轻微震颤，他不虞地蹙眉。
阴风立止，哀嚎立顿。论魂体禁术，修真界无人可比拟顾家，医者向来是除了歪门邪道外离生死道最近的职业。
他单单只是站在这里，便仿佛拥有号令一切的魔力。
“引灵不稳，容易反生事端。”
不是因为其使出了顾家引灵秘术，而是担心他受伤。
“这不是有你在嘛，区区冤魂伤不了我。”
啪嗒......啪嗒......
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出现在房间里。
顾之涣解下腰间的铃铛递了出去，叹道：“不可妄动，我会从旁助你。”
“好啊。”谢之涣唇角一翘，手指纠缠着银铃晃了晃，笑意明朗如星。
他冲抱在一起的燕行云纪淮山二人，不怀好意地拖长声音恐吓道：“怕的话，可不要看哦~”
“啊啊啊啊啊！”
妖魔精怪都不怕的两个家伙，偏偏最怕这些摸不着的东西，如今是退无可退，只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叶锦堂意识到什么，看着已经拿在谢之涣手中的唤心铃：“顾家特有的唤心铃都被你拿到手了，要是因此昏过去，我可扶不了你。”
“靠不住啊靠不住，还是小古板好，医者仁心，顾少主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躺在地上的吧？”
谢之涣沉吟了下，眼睛发亮地看着默然不语的顾星予。
“聒噪。”
“嘿嘿，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拍拍手，袖间飘出一张接着一张的咒符，熟悉的咒文连贯到位一气呵成，甚至细微处还有改动的痕迹。
“落叶归根，枉死归魂。此处非尔安神毙命之所，故乡老小依闾企望，爽灵益禄幽精绝死！”
“听我召唤——聚！”
阴风伴着咒文的诵念，顺着灵力的牵引，在符箓的庇护下，一道略微模糊的身影在那团血肉出现的地方骤然出现。
“痛......好痛啊......”无意识的呓语从那道身影上传出，破烂的身躯与恐怖的外表与绾颜描述的相差无几。
同样的术法，不同的人，一样的效果，甚至召唤的速度比原本的还要快上几分。
缺点是施术者先天的不足。
顾星予皱眉看着摇摇欲坠的某人，刚想抬手打断他的术法，谢之涣却坚持了下来。
“顾少主，你还是留着力气去审问这家伙吧。”他平静地看着眼前景象。
引灵不比移灵那般耗费心神，但是同样是作用于神魂，依照顾星予刚刚使用完移灵的神魂强度，说不定比自己的半吊子还要差。
谢之涣手往下，淡定从容地从储物戒中拿出备好的一瓶丹药灌了下去。
叶锦堂扶了扶额。
“我说你找我要那么多丹药干什么。”
原来是已经想到了。
“顾少主你先问吧，之涣是不会有事的。”他冲顾星予点点头。
叶家的财力可不是浪得虚名，刚刚那种极品的丹药一瓶灌下去，就算是再来三次引灵都绰绰有余。
“可怕......锦绣坊......都死了......都死了！”
不知问到了什么，不断呓语的魂魄开始惊恐地抱住头，空洞的眼眶流出血滴落在地上。
“放过我......放过我！”
阴气开始疯狂汇聚，谢之涣立刻停止了灵力牵引。
魂灵消散在了众人面前，唯有那张恐怖的面容还残留在他们脑海里。
“看来死的不止一人，与锦绣阁有关，死状凄惨，不是魔尸寻仇，那便是......后面有操控之人。”
“据记载，上古之时，魔族仍在，其血能炼制傀尸，怨气深重，有理智，祸患无穷。”
“如今的魔尸，是由残存的魔气控制而成，威力大减，但仍有不少歪魔邪道试图掌控控制之法。”
纪淮山从惊吓中缓过神，在门外将绾颜留下的小厮叫进来。
“仙，仙长。”小厮擦了擦脸上吓出的白汗。
大白天的，里面风唔唔的叫，要不是看着里面还有声，他都想跑了。
“锦绣阁近日，除了这起案件，还有别的奇怪的事情吗？”
“只要比较奇怪就行。”
谢之涣重点强调了奇怪二字。
顶着几人的视线，吸着恶臭的空气，小厮疯狂回想最近的事情。
“有！有一件！不过也算不上奇怪，就是有几个老的小的在外面闹事，说是他们家的男人从咱们锦绣阁出去就莫名暴毙了。”
小厮讪讪笑了下：“因为之前也出现过这种事情，这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只是这次闹事的人比较多，管事的避免事情闹大，还赔了他们一点银子，怄气了好几天。”
“你认识那几家人吗？”叶锦堂抿唇安抚地笑笑。
“认识认识，他们住在牡丹巷外三环寒衣巷里面，仙君需要的话，小的可以直接带各位仙君过去。”小厮点头哈腰说完。
叶锦堂塞过去一锭银子，乐得人连连感谢，出去收集那几人的消息去了。
“大气！”谢之涣拱手，乐不可支地凑过去，拉着金主好友的手晃了晃。
“想都别想，正好咱们来算算你那瓶丹药的价钱吧。”叶锦堂从储物戒里掏出算盘。
谢之涣赶忙往后后退几步，将手中的唤心铃往顾星予手中一塞，装作听不见似的，抬腿就跑出了屋子。
“呵。”叶锦堂挑眉，收起算盘，在密密麻麻写满的小本本上再记下一笔。
又免了一遭的谢之涣心情甚好。
周围路过的姑娘见到他时，面上的表情便会真实几分，带着笑意的问候止步于三步之外。
“谢公子来了，我们便放心了。”
“这段日子自从出了这事，我们夜里都瘆得慌，时不时就能听到些动静，疑神疑鬼的，觉都睡不好了。”
“是啊是啊，不单如此，就连恩客都少了许多，再过些日子，说不定都得变卖首饰了。”
花容悦色，年纪轻轻的姑娘们向其倾吐思绪，谢之涣认真的听着，眼中泛着光像是会说话似的，柔和又有趣。
天上太阳，眼前人间。
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云端。
顾星予静静驻足在能看见这人的地方，莫名的思绪充盈着内心。
混乱，又并不排斥。
他垂眸，眉间微微蹙起。
腰间的唤心铃依然保持着清心宁神，退避妖魔的效果，可是却无法阻断此时的浪潮翻涌。
“谢之涣。”他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还站在姑娘们面前的身影抬起头，一道小小的身影跑过来，那人诧异地转过身。
“顾星予，他站那干嘛呢？”
谢之涣蹲下身，顺着囡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奇怪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