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Vivian你为什么要进入影视行业呢？”她走到拐角停了下来，忽然郑重一问。

    Vivian滞了半晌，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是因为……是热爱，我明白了。”

    “嗯，热爱是最大的原动力，可以带领他们披荆斩棘，走过重重阻碍到达这里。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热爱时尚的理由，无论设计师、打板师还是模特，当他们选择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应该就已然决定了：要将一生大半的时间，贡献给这个行业，这个圈子。”

    “所以，Jennifer来公司，也是因为真的热爱这个行业么？”她问。

    赫连安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因为助理已经将她们带到了总监办公室门前，玻璃门的背后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是到了这个地方，赫连安却犹豫了。

    William让她们看到集团里的现状是为了什么呢？

    前方，是否有陷阱等着她们？

    ……

    结果刚进办公室，还没对上William的脸几秒钟，他就冷着声说了第一句话。

    “出去。”

    他突然一个下马威着实是将赫连安震慑到了，但是随后当他抬起头，目光看向她身后时，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Vivian出去。

    她立马使了个眼神，Vivian心领神会的离开了办公室。接下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赫连安和William两人，赫连安没有轻举妄动。

    眼前这个人，眉目冷清的像个不近人情的机器，可是那真实而锐利的眼光，时刻提醒着她应该对这个人有所忌惮。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William——徐威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件，然后走向她。他走得缓慢，赫连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文件里是什么内容，不知他打着什么算盘。然后他在她前方一米多的地方停了下来，也没喊她坐下，就这么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文件。最后冷漠的声音响起，让人心神一颤，“赫连安？”

    “鼎辉也真好意思派你过来当说客？”

    “徐总，我……”

    “2年前因涉嫌参与谋杀案而被拘留调查，怎么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什么项目负责人？跑来我这还打算借着你和徐媛的关系，套近乎？”他的话语毒辣而不容否认，“我告诉你，V.A.可不是什么卡通连续剧，不是来了这里你就能平步青云，然后你那个美好的梦想，就能马上变成现实。”

    他将文件扔到桌上，眼中尽是淡漠，“所以，放弃吧。赫连安？”

    静默，空气在刹那只剩下了若不可闻的呼吸声。她捏着手里的文件，紧紧攥着，神情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刻，也从未如此难以克制自己。

    徐威说的都对，他虽然说话毒辣，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错。

    2年前的事是她一直以来的心魔，她这阵子也确实因为《镜水月》的项目有些自我满足。他说的，一句都没错。她确实希望踏入这里的时候，就能够收获成功，然后安安稳稳的回去继续推进项目，到最后电视剧成片出来，她就可以让鼎辉众人信服，相信她的能力。可是当这一切，被徐威全部抖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自己却不敢正视了。她不敢正视那个自己，那个纸上说着有那么多不堪回忆的过去。

    她收起感性的一面，理性开始主宰头脑。眼眶的微湿很快消失，然后她紧捏了一下双拳，鼓足勇气说，“徐总，就耽误您10分钟可以吗？我把《镜水月》的相关资料带来了，我是真的觉得V.A.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这样的合作，于鼎辉于V.A.都是双赢的。”

    “我只给你5分钟。”他说。

    徐威突然间的松口，让赫连安仿佛得到了救赎。她紧抿住的双唇，也顿时放松了起来。他给她机会了，至于能不能把握住，要看她了。

    当徐威抬头凝视着她时，她忽然想起了徐媛的脸庞。多少都会有些疑惑吧。徐媛是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可眼前的徐威却是个内敛而冷静的人，甚至有些刻意的克制。

    她可以看到他的双手握住手中的设计图，握的很紧。

    “谢谢徐总，那我开始了。”

    这里没有投影，没有会议桌，没有谈判桌，有的只是她坐在对面，手机放在桌上，手里切换着资料，推到William的面前，然后他漠然的看着手里的资料，听着她的讲解。

    ……

    时间有多快？大概是才没说多久，办公桌那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徐威没有管赫连安还在说服他，直接起身离开沙发，拿起了电话。他的这个动作，让她更加没了底气。他竟然能够这么无视她，那么这次的合作，是不是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那她还在这里费心费力的将这么多干什么？

    如果早知是失败，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

    不知徐威接到的电话讲了什么，但他却突然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又将目光移至外面。赫连安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发现是Vivian站在外面，神色有些慌张。

    出了什么事？

    她的想法似乎马上得到了印证，因为挂掉电话的下一秒，徐威就走过来说，“你助理找你。”

    她有些紧张，刚拿起文件准备迈步时，他又说，“资料就留这里，回来继续给你时间说完。”

    “好。”她答应了声，就留下了所有文件往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是鼎辉出了事，还是合作方那边出了事？

    出了玻璃门，她问道：“怎么了？”

    Vivian一见到赫连安，就急切的将她拉到了一个小角落，她凝滞在原地，似乎在犹豫怎么开口。

    “到底怎么了？”

    Vivian立在原地，神色难辨。

    “鼎辉？”

    她轻摇。

    “合作方？”

    还是摇头，只是多掺杂了一些其余情绪。

    “剧组？”

    “不是……Jennifer，好像是你家里的事。”

    “什么叫好像？说清楚一点。”她逼问着。

    眼前的助理不比她大几岁，眉间也透着稚嫩，“总裁刚跟我说，等你谈完这边的事，给他回个电话，他会告诉你。”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就……”她摸向口袋的手忽然僵在的了原地，因为口袋里空空如野，什么都没有，别说手机了。她这才想起，刚才出来的时候没带上手机。

    “总裁说不想因为私事干扰工作，所以让你谈完给他回电话。但是电话里，他的声音很不冷静，虽然他试图掩盖这一点，但他骗不了我们这些跟了他好几年的人。”

    “他有没有说什么别的？”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她顿时安静了下来。哥哥的心思虽然一直很难猜，但听Vivian这么一说，她也约莫估计出了事情可能是比较严重的。

    可是，私事？也就是说并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事。她还没有头绪间，就被Vivian推着离开了。

    “快回去吧。我刚才在外面听他们聊天，据说这个从法国空降回来的总监特别的古怪。我这么打扰已经很冒失了。老大你就先别想了，待会给总裁大个电话不就知道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搞定里面那个人。”

    她指了指徐威的方向，赫连安果然瞧见了徐威坐在沙发边，盯着桌面，脸色似乎不太好。

    “糟糕。”她快步走了回去，开门的时候徐威只转头瞄了一眼，就继续开始无视她。

    她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是《镜水月》几个人物服装的需求描述，还有一厚叠关于世界设定内的元素风格，大到山川河流布局，小到一个花纹装饰，都有非常详细的说明，并且标明了在书中的位置，附上了书中的原文描写。

    这个时候，徐威先开口了，“你似乎对这本小说的风格把握非常的独到？”

    说起项目内容，她到底是多了几分底气，笑吟吟的对应上他的话，“接触了这么久，若是没有些把握，怎么可能拿到《镜水月》。”

    “我看了下内容，确实比较符合VA主打的风格，华丽、融合、幻想。事实上新一季的服装打版已经出来了，风格也是瞄准新时代幻想来制作的。”

    “那就太好了，这样不是正好吗？”

    “但是”徐威马上画风一转，脸如冰山，“想和我们合作的影视公司，大有人在，鼎辉凭什么呢？”

    “凭《镜水月》这部作品，它真的很符合您的风格。”她胸中了然，已经明白了徐威是咬定了不可能放过她的，可是她又怎么能在这条路还没见到终点的时候就放弃呢？

    不可以，至少应该要努力的试一下。

    “我知道你是从法国ESMOD毕业，也是法国近年来的华裔新锐设计师，人气非常高。学生时代的作品就获过法国时尚界的奖项，进入蓝血品牌担任设计师后也在业余发布作品。你一直致力于将东方元素融于现代的设计艺术中。所以我认为，《镜水月》的服装很符合你的定位，也是VA需要的一杆长枪，能将你们的高定一下子展现在广大受众面前。”她言辞恳切而真诚，却马上迎来了徐威的嘲讽。

    “呵，高定？你不知道现在高定都是以礼服为主的吗？你想要在电视剧里找我们高定？”徐威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赫连安，你还是回去乖乖做你的赫连家千金吧。不管是时尚界还是影视圈的事就少掺和了，免得留了一堆烂摊子还要你哥哥替你收拾。”

    徐威的话毫不留情面，他说完就直接站起来，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赫连安尴尬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片刻后，鼓足勇气面对徐威的背影，她喊道。

    “徐威，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媛的关系，导致你对我有偏见，但是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镜水月》，也确实为了拿下你署名的高定，我为此也准备了很多的资料，可是你现在因为一个高定的概念就要将我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一团废纸，你甚至都不给我机会来解释我的想法。难道这就是VA总设计师应该有的态度吗？”

    他的脚步定在原地，隔着很远的距离，他轻轻转身，望着她气愤的神色，“呵，徐媛的朋友，还不值得我花那么大心思对付。我的态度纯粹是因为你的想法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