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尤身抖筛糠,极力克制,怕抖狠了更是呜咽,忍不住。他不想再想。
他每每想起孙之寅,便是如此,一纸之隔,马上连着他最不愿想的人。可单单孙之寅,他身上就发冷,心津津的涌,又或者身上发汗,心浸浸的冰。
他求孙之寅最多。
孙之寅的好持续得不算短,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坏的,邬尤试图想起蛛丝马迹。赵海乔是从一开始就很坏,和赵海乔没什么关系,钱孟孟一开始就听孙之寅的,和钱孟孟也没什么关系。
他原谅钱孟孟。是孙之寅叫他做那些事的,孟孟不是最坏的。
慢慢来,他一点点的想,他咬着自己手腕那颗凸起的骨头,他很确定,一开始孙之寅特别好,甚至赵海乔弄他,他还让赵海乔停下,他走了再弄。
他此时还对他充满感激,起码他在的时候,他还不用做那事。让他当仆人是给他机会还债,他自己都从不命令——一开始从不命令他做任何事,还替他保密,能去参加李悦生日会。
他很久没回自己家了。钱孟孟带他去那香气的屋,钱孟孟觉得一切都好玩。而且钱孟孟一开始从不对他做那种事。钱孟孟只是需要仆人。孟孟教他怎么做一个佣人,他有他自己的职责——职责,他觉得这个词很安心,就像他是修理工,有自己的床铺,有自己的工作范围,——有自己的呼吸。
他呼吸又急促起来,他明明是一个有自己职责的好仆人——好狗的,他明明把一切都做好的了。钱孟孟进屋的时候擦手,钱孟孟坐下的时候端水,吃饭的时候却不一样,钱孟孟却喂他。
自古没有狗喂人的。
赵海乔却很大意见,他在的时候,钱孟孟喂他——钱孟孟喜欢用手喂他,刚刚擦干净的手往往弄脏,总是喂完他,由他再擦。他很努力在吃了,赵海乔却总是责怪他。手指它毕竟不粗,总是一根一根的,舌根和喉咙的蠕动,容易吞一点钱孟孟手指。
赵海乔示范,他的手骨掐着邬尤下颌,另一手几乎是灌到喉管里,能看到舌根连着喉咙,那一上一下的肉棱蠕动。邬尤几近窒息,唇舌挤压变形,他由衷感觉记忆被改写覆盖,否则他怎么也回忆不起孙之寅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先是赵海乔,再是钱孟孟,可是钱孟孟和孙之寅之间,他怎么也想不起。
有时候是钱孟孟喂他,有时候是赵海乔喂他,他们一个喜欢把他放腿上喂,一个喜欢站着喂。钱孟孟喜欢站着喂,赵海乔喜欢抱着他喂。
有时候他们位置又不一样,同时喂。他吃不过来,常常呕吐,可是越呕,吞得越深。头天晚上吃的,早上起来都还剩,身上粘的脏兮兮的,残汁都干了,粘结在一起。
他都没办法去上课。房屋门锁了。开门的有时候是赵海乔,有时候是钱孟孟,轮流给他喂饭,或者一起喂。
有一天来的三个人,他看到了孙之寅,他害怕极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让孙之寅看到他这个样子。可之寅又一次拯救了他:“这个样子,怎么参加李悦的生日会?”
邬尤嘴唇发抖,他几乎要站立,可他是跪着——总是跪着吃。他胆子大了起来,前所未有的勇气,他爬到之寅脚边,手攀着他的鞋,慢慢往上,挨着他的膝盖,“求求你,你和他们说一下——”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他求他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