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我走吗?

    躲在阴影下的人心跳一悸,向那个小小的背影跨步跑去。

    曲茜依收回看向桥外的视线,慢吞吞转回身,呆呆地忘向自己洒在路面上的影子一动不动。

    见她不是那个意思,方承言稳下急促的脚步。

    空旷的空间好像有人的脚步声响起,过了一会儿,一双运动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不是幻听。

    曲茜依缓慢眨了下眼。

    运动鞋的主人在她面前蹲下身,她抬眼看过去,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方承言?”可能是刚刚放肆哭过,声音有点哑。

    “嗯。”方承言紧抿着唇,压下刚刚的心悸,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和被风吹得红彤彤的鼻头应了一声。

    视线扫过她全身,最后凝在脸颊上,红红的巴掌印,上面还有两条被指甲刮破皮渗出的血丝,在头发的遮挡下依旧存在感明显。

    方承言就是曲茜依的那个有特殊意义的高中同学,高二高三的时候两人是前后桌。他们互相开过玩笑,传过纸条,分享过零食,讨论过题目,抛开她那年偷偷暗恋他,客观而言两人关系还不错,和她是同学之上好朋友之下的朋友关系,不过高中毕业之后他们就断了联系了。

    她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他了,打量一眼,发现他和高中时期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棱角更分明了些,眉宇间多了一丝阴郁,穿着连帽运动套装,就连蹲姿都帅气十足。

    曲茜依偏过头,阻挡他的视线,抬手抹了把脸。

    她咽了一下口水,想尽量恢复一下嗓音,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你怎么在这?现在好晚了。”

    “是啊,好晚了,你怎么在这?”方承言视线略过旁边的行李温柔地反问她。

    不止是现在为什么在这,他遇见她的时候时间还早,不知不觉开车跟在后面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了。

    “我……”曲茜依答不上来,总不能说自己受不了父母不爱她,受不了十年如一日做不完的家务,所以抛父弃母了吧。

    话音还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摊开伸到了她面前,方承言好像对答案不是很感兴趣,眼睛盯着她问:“要和我走吗?”

    曲茜依看着面前的手,像座石塑一样看了五分钟,这只手依旧停顿在她面前,连高度都丝毫未变。

    终于,她抬起头看着面前人的眼睛,问:“可以吗?”

    方承言像是明白这句可以吗问的是可以什么。

    可以相信吗?可以托付吗?可以拉她一把吗?

    方承言的眼睛依旧看着她,像有漩涡一样要把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嗯。”

    得到了肯定回答,曲茜依抬起自己麻木的右手搭在了他的手心。

    他一定不知道,这坚定向她伸出来的手对现在的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方承言缓缓收拢五指,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曲茜依冷冰冰的指节瞬间被温暖包围,没有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星火。

    “走吧。”方承言放开曲茜依的手指,改为握住她的手腕,施力将她从地上拉起。

    曲茜依借力站起身,一手拉过行李箱。

    方承言握住她手腕的手轻轻一紧就放开了。

    “我来吧。”方承言主动拉过行李箱,想了想,还是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车的方向走。

    曲茜依低头看着被他牵住的手,缓缓回握住,抬头看向他侧脸轻声道:“谢谢你。”

    方承言没有说话,抿唇微笑转头看向她,轻轻晃了一下温度逐渐相融的手。

    像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时光,周围的风都温和了许多,吹动两人的鬓发晃动。

    桥头的路边,一辆黑色奔驰静静停在那里。

    上了车,曲茜依坐在副驾驶看着他开车的侧脸发呆。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她抛弃了让自己难过又内耗的家人,放下了她一直以来苦苦支撑的假象,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

    原以为自己今晚会露宿街头,坚持到明天改票去学校,而现在却坐在车里吹空调。

    从没想过会再次遇见他,他这三年过得好吗?那时他高考成绩就名列前茅,现在应该更好了吧。

    能再遇见他真的很开心。

    想着想着,眼皮慢慢耷拉下来,闭上了眼睛。

    借着等红灯的空隙,方承言转头看她窝在座位上安静地睡着。

    他从后座拿了件小毯子,轻轻展开盖在她身上。

    看着她轻拧的眉眼,方承言屏住呼吸,伸出手指想替她抚平。

    “滴滴——”还没舒展的手指唰地一下收回来,稳稳搭在了方向盘上。

    是绿灯了,后面的车按了喇叭。

    方承言轻舒一口气,将车子驶离路口。

    **

    “老林,少爷自己一人出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事吧?”大门口穿着围裙的女人焦急地团团转,“早知道他出门的时候就应该跟上的!”语气中浓浓的后悔。

    “怪我,少爷说想一个人散散心的时候,我想着一个小时左右也就回来了。”老林挠着头,嗓音中带着悔意和担心。

    老林,也就是林业,他是方家的司机和管家,他旁边穿着围裙的女人叫刘云,负责做饭和卫生,两人都五十出头,是夫妻。

    他们在方家工作了大半辈子,是看着方承言长大的人,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

    自从三年前的那场祸事发生之后,方承言生了病,身边需要人陪着,很少离人,独自出门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只要久一点点他自己会回来的,可是今天晚上他已经独自出门快四个小时了,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实在没办法不叫人担心。

    “诶!那是不是少爷回来啦?”刘云看着远处车子的远光灯铺在路面,正向这边快速靠近。

    林业转头看去,眯眼辨认了一下:“是是!终于回来了!”

    两颗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林业打开大门开关,让车子能顺利开进旁边的停车坪。

    待方承言从车上下来,林业和刘云刚好走到旁边。

    刘云看着面色温和唇角带笑的方承言忍不住问道:“承言,你散心回来啦,外面好玩吗?”

    方承言绕过车头往副驾驶的位置走,闻言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好玩的云姨,下回你和林叔可以一起去。”

    “诶诶,好。”刘云微笑着应道,便见到方承言拉开车门,弯腰对着里面轻声唤:“茜依,起来了,我们到家了。”

    刘云和林业震惊地对视一眼。

    这是出门散心带着个姑娘回来了!?

    还没震惊完,便听见方承言声音由轻缓渐渐急切:“起床了,茜依。”,“茜依?茜依醒醒!曲茜依!?”

    “怎么了这是?”刘云几步走到车前,只见小姑娘闭着眼睛,垂着头对摇晃她肩膀的手毫无反应,也急了,对着林业挥手:“老林,快,快叫于医生!”

    林业见状赶紧转身往别墅旁边的一栋小楼跑去。

    方承言见摇晃她都没反应,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改为穿过她的背,另一手穿过腿弯,连人带毯子一把抱起来往别墅跑。

    刚把人放在床上,方承言脱力摔坐在旁边,握住落在眼前的白皙手腕。

    他心脏怦怦乱跳,眼前血红画面一帧帧闪过,握住的手腕一瞬白一瞬红,周围声音杂乱如潮,他用力捂住耳朵。

    身后跟着进来的云姨见他状态不对,几步上前,转头朝正进门的几人催促道:“医生!少爷又难受了!”

    说着便让开位置,方便医生检查。

    于临和李钰洙都是方家的家庭医生,于临更擅长外科,李钰洙则专攻心理学,这次方承言回D省e市老家,他们也跟着来了。

    两人上前,一人负责一个。

    于临负责躺在床上的曲茜依,李钰洙负责方承言。

    于临手上检查的动作不停,一边问道:“刚刚是个什么情况?”

    “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然后少爷去叫这位姑娘下车,谁知道她怎么叫也没反应,才刚回到房间少爷便这样了”云姨快语将刚刚的情况说了一下。

    “承言,承言……”面对这个状态的方承言,李洙只能柔声轻唤。

    耳边汹涌的声潮平息下去,方承言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唇线绷紧,眼神黯颤地盯着面前的雪腕,对旁边的声音置若罔闻。

    李钰洙见他平息下来,还沉默不说话,声音一顿,又唤一声:“小言?”

    旁边沉默站着的几人视线刷刷转过来,于临也转头看过来。

    李钰洙视线在方承言和曲茜依身上来回看了好几遍,她抬头和于临对视一眼。

    她现在有一个猜想,而且马上就能验证一下。

    李钰洙在方承言的视线下拿起那截雪腕,然后塞进了被子里。

    方承言视线跟着手腕移动,直到被被子盖住。他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又顺着被子往上看向躺在那苍白又可怜的小脸,不动了。

    这情况……

    于临接住李钰洙的眼神示意接着试探。

    他放下正在挂吊瓶的手,给曲茜依的脸上药。

    涂药的手没停 他站在旁边看似不经意地开口:“小姑娘没什么事,可能是因为低血糖晕过去了,后面吃点好的补一补就好。”

    见方承言唇线微松,他又补充道:“这瓶盐水吊完就可以了,里面带一点安眠成分,明天上午就能醒。”

    方承言凝着看了曲茜依几分钟,然后眼睛连眨两下,神色转瞬温和,他从地上站起身问道:“于叔,她没事吧?”

    众人表情都顿了一下。

    于临最快反应过来:“嗯,没事了,她明天就能醒。”

    当然,猜想也已经验证好了。

    能让小言主动留下,就算只有几分钟,也已经足够证明这个小姑娘的重要性了。

    “那就好。”方承言似乎现在才看到旁边的李钰洙。“李姨,您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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