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寄欢，班长请假了，老师说升旗仪式你替他查一下年级的校服着装情况。这个是记录表。”
墨海中学对校服要求很严格，特别是周一升旗必须穿着，因此安排各班班长轮流检查，从这周开始，第一个正好是1班。
“okok，谢谢。”朱寄欢一手接下记录表，一手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李槐瑾也朝她笑笑。
主席台上，校领导慷慨激昂地讲着“新学期新气象”，郑亦澄和宋安澈站在班级的队伍末尾。
宋安澈往后撤了下，低声跟对方讲话：“我超喜欢这身校服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这届的夏季校服上衣以白色为主，领口及袖口部分由浅绿色点缀，裤子更是一整个的浅绿色，典型的普通校服，在学校里人人喊打的那种。
郑亦澄垂下眼，“审美有待提高。”
宋安澈“啧”了声，又说：“不对，你再猜。”
“近视了？”
“郑亦澄，你还能不能好了？！”
郑亦澄看着对方可能是因为睡觉压到了而翘起的一撮呆毛，正式回答：“那就是因为喜欢绿色。”
“嘿嘿，答对了，有奖竞猜。”
郑亦澄挑了下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给你个机会，许个愿。”
“灵吗？”
“保证灵的。”
“没有愿望，就想知道为什么喜欢。”
“因为绿色象征着生机与希望。”
在人群中有什么动作太明显，宋安澈不方便回头，但怕对方听不清，他又往后撤了撤。
那撮呆毛随着他的动作蹭了蹭郑亦澄的侧脸，痒痒的。
“抱歉，刚刚应该好好猜的。”
“哪有啊，你能对我开玩笑，我很欣慰好吧。”他又思考一下，“那这样，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颜色啊？”
郑亦澄没有喜欢的颜色，实在要说一个，那黑色应该最适合他了吧。
“绿色。”
“不行，你得说真的。”
“橙色。”郑亦澄在脑袋里搜索了各种颜色的寓意，选出这个。
“为什么啊？”
郑亦澄抬手按住他的呆毛，带点力气地揉了揉，“象征着温暖与活力。”
主席台上，校领导仍旧滔滔不绝。
检查完校服站在他们身后的朱寄欢同学直呼“摸头杀好宠，嗑到了”。
解散后回到教室，宋安澈偷偷摸摸掏出手机，询问季承桑的情况。
【安澈：班长，怎么请假了？没事吧？】
【季大班长：没事，邻居发烧了，家里没人，我来照顾他。】
【安澈：行，有需要的话，放学我们过去。】
【季大班长：忙的来，没事。】
“你们该喝水的喝水，该扇风的扇风，就是不要讲话了啊。”
“接年级组通知，从下周开始，每班轮流出一位同学在主席台演讲，演讲稿自拟，但要正能量。很幸运，又从我们班开始。”
“有人想演讲课后去找课代表报名，依次排下去。没有的话，我们就按上学期期末成绩来。今天晚自习之前寄欢把结果交给我。”
每次有新的规定，都会引起大家的一波讨论。下课铃响起，同学们就聚在一起，对新规定表示强烈的不满。
同学甲：“天哪，这不就是要写一篇作文吗”
同学乙：“就是，真恶毒啊啊啊啊啊”
同学丙：“根本憋不出来呜呜呜”
朱寄欢：“哈哈哈哈哈哈，没事的，那我们就按照成绩排，其他同学可以先缓冲一下，就是得麻烦郑亦澄了。”
姜森屿：“学霸万岁！”
他们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足够听清楚。
宋安澈停下笔，问身旁仍旧若无其事的人，“你知道讲什么吗？”
“时间还早。”
宋安澈又一次凑近他，低声说：“想不到主题的话，可以写抵制校园霸凌。”
郑亦澄终于把笔放下，宋安澈的气息好像离他很近，但他听不出对方的情绪，于是转过头。
这下他可以确定，他们真的离得很近。两人的呼吸几乎纠缠在一起，他不由地往后退了退，看清了对方略带笑意的桃花眼。
和上次听到时一样，郑亦澄的语言系统好像又错乱了。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宋安澈眉眼更弯了，“我是认真的。”
良久，他听到郑亦澄的回应：“我会好好写的。”
宋安澈也回：“我相信。”
宋安澈的手机调成静音了，中午吃完饭拿出手机才发现，郑亦澄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澄澈的澄：橙色象征着温暖与活力。】
【澄澈的澄：像你。】
宋安澈抱着手机傻笑起来。
这人就是这样，虽然偶尔把人怼到无地自容，但内心永远都是柔软的。
“笑什么？”郑亦澄从厕所回来。
宋安澈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郑亦澄就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出来才发了信息，现在那些话就这样被摆在眼前，实在有些无措。
他微微抬眼，然后，“……”
“你这是什么备注？”
草率了，宋安澈默念。
“……我可以解释的。”
郑亦澄就从手机上挪开眼，转而看向他，那眼神就像在说“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样”。
宋安澈解释不出来，他记得当初是觉得对方在台上的苦思冥想和生无可恋实在很有趣——但如果这样说，就更完蛋了。
他扯了下嘴角，决定转移战火，“那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
他们各自坐在课桌前，拿出数学午间小练，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直到晚自习，也没有同学找朱寄欢报名演讲，于是她把与成绩单顺序一致的名单交了上去。
即下周一要演讲的确实是郑亦澄了。
中午的尴尬致使两人一下午都没说话，生怕谁一开口，又扯到那个话题上。
幸好宋安澈是个有话就要说的人，他忍不过今晚。
【宋安澈：呜呜呜，解释不出来，备注我给换了［图片］】
宋安澈把聊天页面截给他。
【同桌桌桌桌桌：。】
【宋安澈：那我呢？我是什么？】
【同桌桌桌桌桌：［图片］】
【宋安澈：还真……朴素。】
【同桌桌桌桌桌：［微笑］】
宋安澈还是不放心，等不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他压低声音问：“不生气了吧？”
郑亦澄：“本来也没。”
“那我再换回去?”宋安澈开玩笑道。
“那还是……就这样吧。”想到开学的自我介绍，郑亦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放学时，姜森屿趁着宋安澈的走读卡刷开门禁，光顾学校对面的小摊。
“就非得来外面吃，馋的你。”
“宋安澈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等会儿别刷我卡进去。”
“错了，哥。”
“……出息。”
宋安澈站在校门口等他回来，见他手里端着两份关东煮，伸手去接，“还给我买一份，怎么今天那么有良……”
姜森屿手一挪，避开他，“给谷音的，饿了你自己回家吃。”
“……我下次再带你出来，我就不姓宋。”
姜森屿回忆一下，也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这么说了，再说下去，百家姓都要让他换个遍了。
姜森屿突然很感动，“谢了啊兄弟。”
“谷音，喏。”
“出去了？”谷音笑着接过来。
谷音的班级在一楼，晚自习结束后，谷音都会在教室等他下来，今天比之前等的时间久些，她就知道。
“嗯，走吧，等很久了吧。”
“没有，写几道题，过得还挺快的。倒是真的想吃关东煮了。”
“知你者，莫若姜森屿也～”
“闭嘴。”谷音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两人肩并肩走进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