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卿依照屠三的描述,来到了那间幽暗的厢房。
她似一缕轻烟,轻盈地飘上房梁。那里果然藏着屠三提到的账本。将账本收好后,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低头一看,果然有一个蒙面黑衣人推门而入。
。。。。。李清卿不禁无语,这大白天的,穿一身黑衣来到凶杀案现场,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干坏事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抱起手臂,端坐在房梁上,凝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黑衣人反手将门轻轻关上,随后开始在屋内翻找,应该是冲着李清卿手中的账本而来。
李清卿心中一凛,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幕后黑手,那个买凶杀害屠三的神秘人。
她身形一晃,隐去身影,悄然飘到黑衣人身前,想乘机揭开他脸上的黑布。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黑布的刹那,黑衣人周身忽然升起一道金色屏障。她的手被一股力量弹开,那金色屏障也瞬间消失。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依旧在屋内翻找着,对李清卿的存在一无所知。
李清卿在半空中稍作停顿,心中惊疑不定。
这黑衣人身上竟有防御之术,看来并非普通之辈。她不敢轻举妄动,悄然退至一旁,观察他的举动。
黑衣人在房中翻找了好几遍,仍没有找到所需之物,动作愈发焦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对话声:“虎哥,这屠家老宅都搜过好几遍了,怎么还要继续搜?陆大人到底想找什么?”
“陆大人既然这么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照做就是。”
这人声音粗犷且有点耳熟,李清卿听出来了,是昨日跟在陆云归身边的那个四肢发达的侍卫!她眼睛一亮,正想弄出点动静吸引外面的人进来,好让他们发现眼前的黑衣人。
不料那黑衣人动作十分迅速地打开侧窗,翻窗逃走。
李清卿见状,赶紧跟了出去。
陆云归的侍卫显然也被翻窗的动静惊动了,破门而入后发现窗户大开,望向窗外,正好望见那黑衣人已跑至巷子深处,动作敏捷,右脚在墙上一蹬,身形消失在高墙之后。两人连忙追了上去,却已不见人影。
甩掉那两个侍卫容易,但想甩掉李清卿却是不可能的。
李清卿一路紧跟,只见那黑衣人边跑边脱去身上的伪装,随手扔进了巷边的废弃竹篓之中。随后,他走出巷子,步入繁华的街道,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路向街道尽头走去。
李清卿双臂交叠,环胸飘在空中,紧跟着他移动。
最后,她跟随他来到了一座高耸的门楼前。
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扇巨大的朱漆门镶嵌着铜钉,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宣武门”三个大字。
朱门两侧,守卫们手持长矛,如同雕塑般站立,彰显着此处的森严与不可侵犯。而那黑衣人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李清卿原本想继续跟上,但当她靠近朱门时,却被一道屏障挡住。她伸手拍了拍,那屏障纹丝不动。李清卿无奈,只能作罢。想来这宫门应当设置了她这缕幽魂无法穿越的防御机制。
虽然鬼魂不能进去,但人可以啊。
想到这,她立刻想到陆云归,左右这是他在查的案子,让他进去再合适不过。李清卿毫不犹豫,转身往大理寺方向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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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卿到大理寺时,还未到晌午。
她如烟似雾地飘在半空,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该去哪里找陆云归。忽然,她目光一亮,只见陆云归从一间屋子里走出。
她身影一闪,瞬间飘至他面前。
“陆大人!”她轻唤一声,声音清脆。
陆云归刚睡醒,头脑尚有些迷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跳,瞬间清醒过来。
他抬眼望去,只见李清卿笑容灿烂,毫无顾忌地站在他面前。
“李姑娘?你怎来了?”
陆云归狐疑地看了看她的身后,并无人随行,疑惑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外面的侍卫没有拦你吗?”
“外面有人吗?我没看到啊。我直接飞进来的。”李清卿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此事再平常不过。
陆云归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姑娘轻功卓绝,飞檐走壁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无奈一笑,道:“姑娘怎么才过了一晚就来了?那披风。。。还没送来呢。”
李清卿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道:“我今日来,是受人之托,给你送一件东西。”
言罢,她从怀中掏出账簿,递给了陆云归。
“这是什么?”陆云归接过,疑惑问道。
“账本。”李清卿答的十分简洁。
“哪里的账本?”陆云归皱眉。
“我也不清楚,是昨日死去的屠三托我交与你的。”李清卿两手一摊,无奈说道。
一听此言,陆云归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他翻开账本,一页页翻看,脸色愈发凝重。
“这账本你从何处得来?”
“屠三家的房梁上。”
李清卿如实回答,她想起此行的目的,又补充道:“对了,我今日去屠三家取账本时,遇到了一名黑衣人。他一进屋便四处翻找,似乎是冲着这账本而来。后来你的手下到了,惊动了那黑衣人,他就翻窗逃走了。我一路跟着他,见他入了宣武门。但那门我进不去,所以就来找你了。”
陆云归听后,神色愈发阴沉,尤其是听到“宣武门”三字时,更是沉到了极点。
他低头沉思,试图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忽然,他抬头,目光如炬,戒备地看着李清卿。
“你如何知道账本在屠三家的房梁上?”
“他自己告诉我的啊。”李清卿坦然答道。
“他何时告诉你的?昨日你到客栈时,屠三已然身死。你昨日才抵京临,与屠三并无交情。”陆云归严肃地追问。
李清卿心中微惊,昨夜才言笑晏晏地道别,今日他竟已将她查得如此清楚。
她叹了口气,直视陆云归,道:“既然你如此问,我便不再隐瞒。”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悲戚,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缓缓道:“其实,我自幼有一怪病,能看见亡魂。”
她边说边观察陆云归的神情,继续瞎编。
“因这个怪病,父母视我为怪物,便将我遗弃,我自幼孤苦伶仃,独自长大。”
李清卿挤出几滴泪,语气哽咽,半真半假地续道:“昨日,屠三地亡魂在那血泊边,凶手逃跑地方向也是他告诉我的。昨夜我在巷中与你道别后,又遇见了屠三的魂魄,他便拜托我账本取来交给你。我见他可怜,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李清卿话音刚落,便悄然注视着陆云归的脸色,只见他神情复杂,眉宇间还透着几分无奈。
陆云归轻叹一声,扶额道:“李姑娘,你这演技未免太烂了点,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好骗?”
他凝视着李清卿,声音沉稳而坚定:“你方才所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李清卿见他不为所动,还那么不留情面地当面戳穿,心中一横,既然如此,那便破罐子破摔好了。左右她已将账本送到,屠三拜托的事情也已经办妥,甚至还附赠了黑衣人的消息给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此事原与她无关,何必在此徒劳费心?
“我该说的都已说了,信与不信,悉听尊便。我先行一步。”话音未落,她便转身飞掠而去,不给陆云归任何反驳的机会。
匆忙间,她竟未察觉自己的引魂铃掉落在地。
陆云归见状,欲出声提醒,可抬头时,李清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缕清风。
他轻叹一声,拾起那枚遗落的引魂铃,铃铛在手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李清卿留下的最后一缕幽香,萦绕在他的心间。
陆云归小心翼翼地将引魂铃收入怀中,转身回到屋内。他来到桌前,将账本摊开在案几上。指尖轻敲着椅子的扶手,目光深邃地凝视着眼前的账本,心中思绪万千。
虽然他之前就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可这账本的出现,却彻底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
屠家父子之前应当是暗中效力于宫中那位,做了不少谋财害命之事,如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屠家老三,一心只想找到杀害父母兄长的罪魁祸首,最后白白丢了性命。
陆云归心中已有决断,正欲起身,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虎杖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大人,屠家老宅发现了黑衣人,屋内也被翻找过的痕迹。”
陆云归闻言,神色不变,轻叹一声。
“此事我已知晓。那黑衣人不必在查了。”
虎杖一脸疑惑,十分不解。
“大人从何得知?属下一发现黑衣人便立马来报。我这才刚进门。”
陆云归摇了摇头,脑海中闪过那个解释不清便直接飞走的女子,不愿多做解释,随口敷衍道:“屠三告诉我的。”
虎杖闻言,尚未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陆云归吩咐:“备马,我要入宫。”
陆云归将账本收入怀中,步伐沉稳地走出大理寺。他知道,屠家灭门,只是开始,宫里那位既然已经开始有所动作,那么他也应该有所准备才是。
大理寺门外,虎杖早已备好马匹。陆云归翻身上马,扬鞭疾驰,朝着宫门奔去。
大黎皇宫,少阳殿内,清香弥漫。此时,二皇子李亓正对着案几作画,笔走龙蛇,墨迹淋漓。
“臣陆云归,参见殿下。”陆云归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二皇子放下画笔,笑着道:“起来吧,这里没外人,不必如此拘礼。”
他绕过案几,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大理寺的案子查清楚了?”
陆云归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账本,双手递上,神色凝重。
二皇子见状,心中一紧,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脸色骤变,语气也变得严肃:“这账本从何而来?”
陆云归沉声回道:“几日前,大理寺接到一个灭门案,这账本便是从死者家中找到的。”
“凶手是老三的人?他知道这账本在你手里吗?”二皇子急切追问道。
“凶手确实是他的人,但他应当还不知账本在我手中。”
二皇子眉头紧锁,来回踱步,手中的账本轻轻敲打着掌心。
陆云归静立一旁,默然等待。
约摸两三个来回,二皇子停下步伐,将账本递还陆云归,语气沉重:“现在还不是时候,账本上牵扯的人太多了,就这么贸然呈上去,父皇定然不会让你查下去的。”
陆云归早料到如此,接过账本,点头道:“我明白,我只是来提醒你,三皇子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他手中的筹码,比你想象的要多。”
二皇子不以为意,轻嗤一声,慢悠悠说道:“筹码多又如何?关键在于价值。我手中的,可比他那些杂七杂八的有用多了。”
“好了,这事先放一放。”
二皇子话锋一转,笑道,“你我也是许久未见了,今日难得你进宫,快陪我下盘棋。”
陆云归收好账本,理了理袖子,草草行礼道:“下棋就免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就走了?案子不是结了吗?你还有什么事?”
二皇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略显诧异地问道。
陆云归头也不回,轻轻挥手,悠悠道:“做衣服去。”
“做衣服?做什么衣服?你衣服不都是姑姑安排的吗?”
二皇子纳闷地嘀咕着,然而陆云归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