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林月寒喃喃地骂着,“雪千凌,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久,结果养出了个白眼儿狼!”
雪千凌一脸平静地开口道:
“干娘,看来你这记性是不太好。你好好儿看看,我这全身上下,哪一处伤疤不是你留下来的?!”
林月寒怒视着雪千凌,一时说不出话。
“在师尊面前装的人模人样,差点连你自己都信了。师尊一走,你就将我视作眼中钉。我唤你的一声声干娘,都不过是做个样子!”
“你……”林月寒抬手指着雪千凌,脸气得发白,“好啊,你们看看!你们都来看看!这就是沧珩座下的学生,忘恩负义,六亲不认!都来看看哪!”
很快,一群人围到了亭子边,竟都对雪千凌指指点点。
“这孩子怎么这样!”“她干娘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她就是这么报答的……”“大逆不道啊!”“沧珩是怎么会把她收入门下的?”“就是啊!”
雪千凌平静地站在人群中央,深邃的双眼中出现了一丝怒气。
她痛恨林月寒。
黑暗的童年造就了她坚韧的品格。她没有亲人,天生就拥有极强的内力,却被林氏母女视为异类,受尽了凌辱。在皇宫里的那段时间,她受欺负的时候,连一向善良正直的静宜公主也冷漠地袖手旁观,天帝则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淫天府的人,除了叶师兄叶师姐,所有弟子都对她冷眼以待。
只因她是师尊从淫池边捡来的孤儿,天生具有极强内力的“异类”。
众人在周围议论纷纷,话竟然越说越难听。雪千凌紧握着拳头,沉默着。
“哎我说,你在这里反正也是碍我们的眼,还不如好自为之,早点离开这淫天府!”
“就是呀,就是呀!”
“离开淫天府!”
“异类!!”
众人再次喧嚣起来,林氏母女则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着。
周围的声音平静下来后,雪千凌开口了:
“一群乌合之众,没有资格来评判我!”
“哎,你以为你是谁啊?”
“还敢来说我们,你有多少能耐?!”
“敢不敢跟我们切磋一番?”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拔出剑冲向了雪千凌,雪千凌静静地站着,用内力弹开了众人。
雪千凌的内力十分强胜,将众人纷纷震倒在地。
众人躺在地上,挣扎着,却始终爬不起来。
雪千凌走出凉亭,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诸位师兄,念在相识一场,千凌不愿以剑相对。不过请你们记住,乌合之众,没有资格来评判我!”
此时,林昭吟“嗖”的一声拔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雪千凌刺来!
“当啷!”
一把剑呼啸着冲出,挡开了林昭吟。
众人定睛一看,都面露惊愕之色,林月寒更是吓得面如土灰。
此人正是沧珩仙尊!
沧珩双目冰冷,用利剑一般的目光扫视着众人,随后又凝视着林昭吟:
“敢对师妹拔剑,你胆子挺大啊!”
林昭吟浑身一激灵,“扑通”一身跪下,声音颤抖着:
“师尊……昭……昭吟不敢……昭吟不敢……”
沧珩又看了一眼刚从凉亭中走出来的林月寒,目光冷峻,还带着一丝怒气。
“千凌!”
叶思弦一脸担忧地从门外跑进来,径直奔到雪千凌面前:
“你还好吗?!”
雪千凌温和地笑着:
“师姐,我没事……”
沧珩怒视着林月寒:
“你和你女儿今天最好给本座一个合理的解释!千凌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伤这么多人!”
林月寒努力保持着镇定:
“仙尊,这……这都只是误会!我知道千凌她性情温婉……”
“本座要听理由!”沧珩丝毫不退让。
“师……师尊……”林昭吟语无伦次地说着,“其……其实是……千凌她打翻了我娘给她的药,还故意泼了我娘一身,昭吟只是觉得她做的过分了……”
“以千凌的性格,你的话完全不可信!”沧珩断言道,“来人,把林月寒带去鉴定衣服上的药!”
“是!”
两个侍卫带走了林月寒。
叶思弦轻轻地抚摸着雪千凌直冒冷汗的手,努力地想要安抚她。片刻后,叶思弦认真地望着沧珩:
“师尊,千凌向来温婉,绝不会无缘伤人。只怕是有心机之人想要嫁祸于她。”
沧珩点点头,然后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林昭吟:
“林昭吟,仅凭你一面之词,难以服众。不过你在我坐下这么多年,最起码的规矩你应该是懂的。”
林昭吟点点头,浑身冒着冷汗。
众人静静地等待着。半个时辰过后,两个侍卫领着面色苍白的林月寒回来了。
“尊上,验出来了,此药中掺杂着抑灵散!”侍卫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极为震惊。抑灵散是桃源仙界的一种毒药,虽然不会致命,但是会抑制住服用者的内力,使其修为尽散。
沧珩顿时火冒三丈,“嗖”的一声拔出剑。
林月寒被吓得不轻,连忙下跪求饶。沧珩冷冷地望着她:
“本座要是再晚来点,天知道你还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次是抑灵散,下次就是檀音毒是吧?!”
“鄙人不敢,鄙人不敢……”
叶思弦一脸的震惊,忍不住问了一句:
“千凌,你没喝吧!”
“没有……”雪千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师姐,真是多亏有你啊!”
“嗨,没什么!”
雪千凌看了看狼狈的林氏母女:
“师姐,咱们先出去吧。”
“嗯,好!”
走了一段路,雪千凌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昨日在梧桐树下捡到过的玉玺……
*
“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江瑾蓝怒气冲冲地来到江紫鸢的厢房。
江紫鸢从门后面钻了出来,讨好似地笑着:
“哥……”
“我叫你过来!”
江紫鸢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
江瑾蓝摊开手掌:
“我玉玺呢?”
“啊?!”
“我传送玉玺!”
江紫鸢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用眼角偷偷瞟着一脸严肃的江瑾蓝,调皮地笑着:“等我……去帮你找找,保证两分钟就找到!”
“丢了?!”江瑾蓝怒视着江紫鸢。
江紫鸢紧咬着嘴唇,憨憨地笑着,心里却怕得要命。
完了,迎接她的是爆炒还是清蒸啊?
“嗨,哥,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给我半天时间,啊?”江紫鸢还在尽力地讨好着。
“去,给我找根藤条来!”江瑾蓝吩咐着身后的差使。
“尊上,这……不太好吧?”差使劝道。
“去!”
差使见状,只好默默地走开了。
“哎呀,哥!”江紫鸢恳求着,“咱乌台地的宝物这么多,也不缺这一块玉玺啊!”
“哼!这传送玉玺,祖传的都只有三块呢,你也真是心大!现在我跟你去,你给我找,要是找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行行行,我这就去!”
两人离开了乌台城,江紫鸢想了想,毅然朝梧桐树的方向走去。
半柱香后,两人走到了梧桐树下,空气中又传来了清脆的风铃声。
“呵,还挂串风铃在树上,挺稀奇!”江瑾蓝调侃道。
“这棵树我小时候就见过了!”江紫鸢得意洋洋地说。
“哼,我管你见没见过,你把玉玺放哪了?快找!”
“呃……好好好,马上马上!”
江紫鸢蹲下身,扒拉着树下的草地。
此时,雪千凌正站在树后,偷偷往这边窥望着。微风袭来,风铃声再次响起,清脆而婉转,撩逗着两个少女的心思。
江紫鸢围绕着梧桐树,不停地翻找着。无论如何,她相信着那个来自远方的女孩。
雪千凌将手里的玉石轻轻地放在树下,然后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江紫鸢缓缓地站起身。
“找到了?!”
江紫鸢摊开手掌,露出了一块白色玉石。
江瑾蓝接过玉石,细细端详了一阵后,抬起手扣了扣江紫鸢的脑门儿:
“还真让你找到了,算你厉害!”
江紫鸢憨憨地笑着。
“哎,话说回来,你好像很在意这棵树?”
江紫鸢心头一紧:
“你这话是何意?”
“这些年我经常看你离开乌台城,十有八九都是跑到这梧桐树下面待着哪儿也不去。这棵树到底是哪儿吸引你啊?就因为它挂了个风铃?!”
江紫鸢羞涩地笑了笑:
“其实……我是在等一个人……”
“等人?!”江瑾蓝一脸疑惑,“这么多年了,你在等谁啊?”
江紫鸢没有理会他,而是回过头仰望着竹风铃,喃喃自语道:
“风铃响,故人归!我在等风来,也在等你归!”
风铃一声声地响着,似乎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可又有几个人知道,梧桐树下的世界,是独属两个女孩的。
江紫鸢抬头凝望着浓密的树叶,闭上双眼,聆听着风铃声声。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
这天晚上,天特别晴朗。一轮满月悬挂在天幕中,赶走了云层。
梧桐树下,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江紫鸢手里拿着传送玉玺,一脸的调皮:
“说到底,你还是斗不过我!”
说着,她朝乌台城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得瑟完后,她抬头再次望着风铃,发了一会儿呆。
她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
七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转过身,盘腿坐在了草地上。面对着金灿灿的满月,她拿出纤竹玉,将其化为了一台古琴。
她抬起双手,再次奏响了那熟悉的旋律。琴声响起,牵动着人的心绪。圆月如同一个守望者,见证着梧桐树下的岁月流逝、光阴荏苒。
江紫鸢尽情地挥洒着情感,如同与时光对话。银白色的光影中,旋律和风铃声紧紧地融合在一起,扣人心弦。想象远方,也会有一样的目光,不会相逢,却同样在眺望。
梦中之人,再难觅。何处相守,何来相聚?
江紫鸢轻抚着琴弦,抬头凝望着圆月。温和的月光下,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里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留给最温柔的岁月。
呆坐了半个时辰后,江紫鸢收起纤竹玉,缓缓地站起身往回走去。
风铃声仍回响在漫漫黑夜……
*
“所以到底是什么大事啊?还只让我和千凌去?!”叶云不满地嘟囔着。
“嗨,你不是一直想一展宏图吗?这不就给你机会了!”叶思弦一边说着,一边将叶云拽出了淫天府。
两人来到草原上后,正好遇到雪千凌。
叶云一脸的不乐意:
“这大清早的把我拽起来,睡都没睡够呢!”
“哎呀,行了行了,你在船上放心睡!”叶思弦不满地嘟囔着。
“师姐,这事很重要吗?”雪千凌问道。
“嘘!”叶思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后,便将两人凑到一块儿:
“我跟你们说,昨日云淮郡的郡主澜渊仙尊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封信上写的是一种完全看不懂的语言,在现存的种族语言中,根本找不到!所以师尊猜想,这极有可能是某种暗号,或者是一种古老种族的语言!”
两人一听,都面露惊愕之色。
“你们俩之前不是习过一段时间的桃源异族语言么?大家都觉得,这封匿名信关乎到天下大事。所以呀,师尊想让你们俩去云海郡帮忙破译一下这封信。而且最主要的……”叶思弦压低了声音,“这几日,林氏母女一来,搞得淫天府乌烟瘴气的,想让你俩回避回避,特别是千凌!”
叶云和雪千凌面面相觑,随即都点了点头。
“放心,我们会尽力的!”雪千凌说道。
叶思弦点点头:“等会儿马车就来了,我送你们上船。莱茵大陆那边有东北魔界,多加小心!”
很快,两人便动身前往莱茵大陆。
*
“城主!城主!不好了!”
一个待卫飞奔入大殿,面色发白。
江紫鸢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了?”
“城主,墨池带人打到了乌台城,肆意扫荡,无恶不作!”
江紫鸢一听,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连一向沉稳的江瑾蓝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
两人慌忙跑出去查看,一队人马已经闯入了大院,领头的正是凶神恶煞的墨池。
众多士兵飞奔上前,挥剑指着这群不速之客。
“呵呵!”墨池一脸嚣张地笑着,然后抬手示意着乌台城的众军,“原来,这就是你们乌台城的待客之道吗?本座真是长见识了!”
江紫鸢扑嗤一声笑了:“这麻雀进不了凤凰窝,都还不死心呢!”
墨池满脸堆笑:“江城主,怎么能说这话呢?江城主深得民心,雷某当然知道。本座今日来你们乌台城,就是想做做客,来看看你们这……究竟是什么好地方!”
江氏兄妹怒视着墨池,墨池却全然不理会:“你们这儿的丫鬟呢?还不快叫出来给本座倒杯茶!”
江紫鸢满脸怒容:“你自己没有手吗?”
“呵!”墨池一脸的不屑,“江城主,这乌台城若是连尊卑次序都没有,成何体统?!”
“那真是不好意思!咱们乌台城的丫鬟,不会用尊卑来评判,也绝不会服侍无耻之人!”江紫鸢丝毫不退让。
“好好好!”墨池一脸嚣张地拍着手,“今日作为太子,来走访你们的地方,你们兵戎相见也就算了,如今还这般服侍我们。江紫鸢,这话若是传给君上,你这城主之位……啧啧啧……”
看着墨池一脸的嚣张跋扈,江紫鸢恨不得把他甩出乌台城,越远越好。
江瑾蓝偷偷拽着江紫鸢的衣角:“紫鸢,让他们进来吧,可别让他在君上面前辱了乌台城的名分!”
江紫鸢气得直咬牙,但也只好将他们放了进来。
众人进了院坝后,都贪婪地左顾右盼,在庭院中四处跑着,摆弄着庭院里的东西。
江氏兄妹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墨池手里抓着几根树枝,远远地喊着“哎,江城主!我看这菩提树长得不错,不如送几根树枝给我?”
江紫鸢偏过头去:“拿走!”
众人见状,也纷纷起了兴致。他们不停地在庭院里翻找着,有些甚至闯进了厢房。
“哎,江城主!这块暖玉不错,送我吧?”“江城主,这郁金香开的不错,我都给薅回去了!”“江城主,这些果脯我带走了!”
江紫鸢心头的火气蹭蹭的冒:这群家伙简直是来薅羊毛毛的!
碍于墨池的地位,两人也不敢贸然拒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物品一件件少去。
片刻后,墨池提着鼓囊囊的包袱,竟朝大殿走去。江紫鸢见状,连忙跑上前拦住他:“你想干嘛?”
墨池斜睨了她一眼:“让开!”
江紫鸢没有动,无声地抗议着。
墨池见状,粗暴地将她一把推开,江瑾蓝连忙冲上前扶住江紫鸢。看到妹妹受委屈,他再也按捺不住:“墨池!你别太过分了!”
墨池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向那高高的王座。江紫鸢见状,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挣开江瑾蓝的手,朝墨池跑去。
她怒视着坐在王座上的墨池,冷冷地喝令一句:“你给我下来!”
墨池不屑地一笑,声音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傲慢:“江城主,借你这位子坐坐,不过分吧?你们乌台城,都这么小气的吗?”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下来!”江紫鸢一脸固执。
墨池丝毫不理会江紫鸢,反而一脸惬意地扫视着王座的四周。
“好,你确定要坐上面是吧?”江紫鸢说道,“来人!把他给我抬出去!”
一群士兵跑进了大殿,却又被冲出来的墨池的军队拦住了。双方剑拔弩张,气氛愈发紧绷。
江氏兄妹死死地盯着墨池。
“哈哈哈!”墨池笑着从王座上站起身,然后慢慢地走下,“江城主,你可别误会!你们这王座可比我父皇的简陋多了,本座自然看不上。”
墨池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江城主,你说这麻雀进不了凤凰窝,那我今日便烧了你们这凤凰窝,在这另一个地方建个自己的麻雀窝,可好?”
“你敢!”江紫鸢想要冲上前,却被江瑾蓝死死拉着。
墨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家世世代代守护的土地,也不过如此。如今,它也该换个主人了。江城主深受百姓的爱戴,雷某甚是敬佩。只是可惜了,江城主还是太弱了,保护不了一方的子民!”
江紫鸢火冒三丈:“一群无耻之人闯入我乌台城的地盘,竟还敢如此嚣张跋扈!”
墨池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江城主,你果然还是年龄太小了。请你铭记,在魔族人的眼里,强者为尊!”
墨池转过身,扬起手臂:“今后,这乌台城便是我墨池的天下了!”
墨池一拂袖:“来人,给我烧了这大殿!”
乌台城将军见状,大声吼道:“都给我上!保护乌台城!”
一声令下,众人厮杀在了一块儿。然而没想到的是,墨池的军队,每个人都拿着一个火折子。趁其他人不备,点燃了大殿里的许多东西。
江紫鸢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江家世世代代的尊严啊!
一滴泪划过她的脸庞。
父亲,女儿终究没能护住乌台城。女儿对不起你!
就在这时,一群百姓如潮水般涌进了大殿,手里拿着擀面杖、扫帚等日常用具,大声叫嚣着:“一群畜牲!滚出乌台城!”
墨池见状,略微有些震惊:天下竟会有如此忠诚的子民!
就在这时,江瑾蓝带着几个农民,一把抓住江紫鸢的手,拉着她跑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