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犁晴雪的心完全被痛苦，一种被出卖的痛苦占领了，眼泪仿佛流尽了。车犁晴雪马鞭猛挥，马儿跑得更快了，如刀的寒风无情的割在脸上，那种如凌迟般的疼痛不及心上痛楚的万分之一。

    天越来越黑，盲目奔腾的车犁晴雪突然听到一声狼嚎，她浑身一激灵，从痛苦的深渊中恢复过来。必须找到最近的部落，才能安然度过这一晚，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她凭经验知道她还在自己部族的范围内，只要留心黑暗中的光亮，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离她最近的附属部落。果然，不远处不仅有火光，离近了还能隐约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她将马拴在一座穹庐旁的一棵树上，站在庐口，询问道：“有人吗？我可以借宿一晚吗？”

    “进来，快进来，天黑了，外面很冷。”一个慈祥的声音回应了她。

    车犁晴雪进入这座穹庐中，里面的一切让她惊讶：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闪着微弱的光芒，杂七杂八的东西凌乱地堆在阴暗的角落里，只有残破的火炉上响着咕嘟声的铁锅告诉来人这里是有人生活的。旁边面色沧桑的老人穿着残破的衣袍，正在往锅里放什么东西，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是在烹饪什么珍贵的食材，其实只是一小块萝卜。老人的后面一个羞涩的小女孩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她。这一切只能用两字来形容——贫穷。

    “老奶奶，天黑了，我迷路了，想在您这儿借宿一宿，可以吗？”

    “可以的，只要你不嫌老婆子家穷就行。”老人慈祥的回答道，然后扭头对旁边的小女孩吩咐道，“你去外面多拿点牛粪，今晚我们就让火炉烧的旺旺的，让这位客人暖暖和和住一晚。”

    小女孩点了点头，拿起一个破烂的框子，出去了。

    “老奶奶，您就煮这么点东西，怎么够你们吃呢？”车犁晴雪仿佛想转移自己对内心痛苦的注意力。

    “看你的穿着，就知道你不知人间疾苦，就这些萝卜，也马上就吃不上了喽，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呢？”

    “这么严重吗？”

    “哎，以往互市开放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向□□的老百姓用牛羊换一些粮食，勉强能熬过漫长的冬天，但是……唉……”老人摇头长叹一声。

    小女孩端着破烂的框子进来了，老人往火炉里填了几块黑黢黢的东西，果然更暖和了些。这里的一切于她，是新鲜的，是震惊的。她从来不知道部族里的同胞是这样艰难地求生。老人递过来的热汤，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奶奶，我不饿，您和孩子快吃吧。”车犁晴雪并不是嫌弃汤太稀，只是不想加重老奶奶的负担。再说，她现在什么胃口也没有，痛苦不仅夺走了她的幸福，也夺走了她的食欲。

    “真是个好人。”老奶奶说着，就从阴暗的角落里翻了一阵，拿出一条看起来颇为华丽的毯子，“姑娘，这个给你。这是我这里最好的东西了，一般不舍得用。你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我去找人帮你把马喂饱，明天一早你好上路。”

    “嗯嗯，谢谢老奶奶。”车犁晴雪靠在火炉旁，裹上毯子，闭上眼睛，计划了一下，明天想办法混进边城，帮这位老奶奶买一些粮食，好报答老奶奶的收留之恩。慌张出来，没带多少值钱的东西，头饰、手镯什么的应该能换些银两吧。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儿，等给老奶奶买完粮食了，再打算自己的事儿。

    第二天，她感谢了老奶奶之后，对老奶奶说明了自己的打算，老奶奶千恩万谢：“真是神灵显灵，看我这老婆子快饿死了，就派来天仙一样的女子来帮我！”

    车犁晴雪纵身上马，呼啸而去。她并没有直接进入边城，而是先扮成采药的药童，将马藏好，走向城门。混入边城早已是轻车熟路的事儿，她和弟弟来这里不知逛了多少回。她轻车熟路地进入当铺，将她的头饰和手镯拿出来。

    “这是匈奴贵族的首饰，你从哪儿得来的？”当铺老板眼里闪过一丝精明。

    “你就说能值多少钱吧？”车犁晴雪毫不胆怯。

    “你这小小的药童莫非捡的？”

    “这生意做不做？不做，我换一家！”

    “诶，”当铺老板说着就将东西仔细装起来，并拿出一包银子，“给，拿走吧！”

    车犁晴雪掂了掂，还挺重，她没做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买些粮食，再买些过冬衣物，最好再给老人家买些常用的药什么的，车犁晴雪一边想着，一边四下看着。突然，有人猛地撞了她一下，她正要站稳身子，猛然摸了摸腰间，银子没了！

    “抓小偷，抓小偷！”她赶紧追了上去。

    不远处的凌云霄看到了这一幕，足尖点地，一个空翻，就到了小偷的前面，将小偷制服。当他把钱袋递给气喘吁吁的小药童时，莫名觉得这张面孔很熟悉。

    “谢谢大侠！”小药童接下钱袋，连连道谢。

    连声音也很熟悉。凌云霄心里想着，却微微颔首，高冷地转身就要走。

    哼，傲娇什么，车犁晴雪腹诽着，也转身采购去了。

    “将军，此人形迹可疑，要不要跟上去？”赶过来的侍卫请示道。

    “不必了。”凌云霄冷冷的回答道，“我亲自去看看！”

    忙着采购的车犁晴雪并没有发现早已有人盯着她。她采购好东西，吭哧吭哧地就往城门口走去。

    在暗处的凌云霄看着眼前瘦弱的身躯，总觉得这个药童像个女人，女人！他幡然醒悟，她是……她是那天在车犁单于部落见到的女人！

    心，狂跳不止，仿佛此刻那香艳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不知不觉他跟着她到了城门口，她买这么多东西来城门口干嘛？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你装糊涂呢？上头早就规定城内东西一律不能带出去！互市早就关闭了！”守城卫士的样子看起来很凶。

    这可怎么办？

    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凌云霄，只见他上前：“放行！”冷冷的命令的语气。

    “是，将……”

    凌云霄一抬手阻止卫士暴露他的身份，然后冷冷地转身离去。

    留下顺利出城门的车犁晴雪在风中蒙圈儿：这人是什么身份，这么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