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牧白榆几经辗转反侧,直到第四次从床上坐起来偏头看向窗外的月光时,她才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心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她不知道喜欢女生的童雯是如何看待她的,应该也只是把她当“姐姐”吧?
想和童雯处好关系,和她做朋友,可以成为要好的姐妹。
但她又怕这段关系会变质,她没有准备好和女生谈恋爱。
不是不是,她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和童雯谈恋爱,人家可能还没这个意思。
牧白榆偷偷地红了脸,又怕被月亮捕捉,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隔了一会被子里传出一声叹息。
真是夜里就容易多想,看来她是真的该睡觉了。
与她一墙之隔的房间里,童雯也在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望着窗外。
睡前她又再次吃了早上牧白榆送的药,感觉像是要好得差不多了。那个药她晚上吃的时候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是某外国牌子的特效药,光是包装看着就不便宜,早上急急忙忙的,并没多看。
牧白榆这些天突然好反常,她似乎也没做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做吧。
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好容易让性取向为女生的她乱想。
但她随即又想到了妈妈和继父。
想法很危险啊童雯,停止停止。
她想起有次无意撞见继父对牧白榆说要把童雯当妹妹,照顾好她。
语气似乎很严肃,并不是随意敷衍。
后来他们还说了些什么,童雯都没再继续听了。
说实在的,她并不喜欢偷听墙角。
或许牧白榆只是想当自己的姐姐,做这些只是想拉近和自己的关系。
这样想着,童雯心里好受了些,渐渐地也有了睡意,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睡了过去。
因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再加生物钟加持,牧白榆踩着往常起床的点醒来了。
她脸色煞白,虽是醒了却也没有立马起。
等到肚子好一点了,她才勉强撑起身子起床洗漱。
而后再又轻车熟路地倒了杯温水,拉开抽屉拿药。
药片顺着温水从喉咙渡了下去,牧白榆神色不变。
好像就是在做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学校风云榜和期中成绩榜单那聚集着大量的人,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少部分正在从人群中挤进去查看自己所在年级排名。
风云榜上第一个就是一张神色冷淡无比但又极具有吸引力的证件照。
用漂亮美丽这些形容词来形容是过犹不及,或者可以说是御得魅惑众生。
“不愧是牧白榆。”人群里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大多都是在敬仰着这位当之无愧的学霸。
而童雯照片挂在离她稍甚远的位置,处于年纪20的位置。她容貌亦是甚好,眉宇间有他人少有的坚毅,但又不会显得人太严肃,又是大众普遍喜欢的初恋脸。
看着被众人仰慕的牧白榆各科优秀的成绩,童雯抿了抿嘴角。
她很想追上她,奈何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追上她是只单单地将她当成了游戏里最大的boss,她必须得手刃掉她周围那些藏伏的威胁,才能站在她面前,再与之交锋。
如果能够“打败”她,会使人富有成就感。
此刻的童雯并不知道到底是胜负欲还是自卑心作祟,也不知道将来的她对牧白榆有的其实是占有欲。
班会的时候班主任沈清在台上总结这次期末考试,她是一位50上下行为举止却又处处透露着优雅的女性。
她说下个学期起就是高三了,又说了一堆要人好好学习的心灵鸡汤。
在坐的都是家里有点资产或有背景的学生,这些话大多都从左耳进右耳出,一些成绩优良,家中清贫的学生听在心里,偶尔点头表示赞同。
沈清又说按往常的安排,这次又得调整一次座位,她根据她对学生的学习成绩以及各项了解安排了这次位置。
而牧白榆的同桌从段其序换成了童雯,危瑶的同桌从童雯换成了段其序。
“不是吧,小雯雯,离别的日子总是来得这么措不及防。”
“你一走我的世界都变成灰色。”
危瑶伤心欲绝地看着童雯收拾书本东西,可恶的沈清,最大恶人就是她,拆散“鸳鸯”的活都给揽了。
在沈清看不见的地方,危瑶给了她一眼飞刀,看着童雯情绪稳定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一颗真心白付出了....
她刚想表达不满,好在童雯又支起身子象征性地安抚了她。
“要是牧白榆不给你好脸色,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
她不怕牧白榆,如果她真的欺负童雯,她绝对会为她出头,仗义是危瑶的宣言。
牧白榆怎么会欺负她?
童雯觉得危瑶好像对牧白榆印象不是很好,但是她还是和危瑶说自己是不会被欺负的,让她把一颗操心的心放肚子里。
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段其序就带着自个东西搬过来了。
童雯下意识地往牧白榆所在的座位看去,却措不及防地与对方不知何时看来的目光对视了。
牧白榆坦坦荡荡地并不躲避,看到她的那刻眼睛染上点笑意。
不知为何,童雯觉得她像是要被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给蛊惑了一样迈着步子朝牧白榆走去。
段其序坐下一边跟危瑶打了招呼,一边似有若无地往牧白榆那个方向瞪了一眼。
真是如了她的意了,“赶”自己毫不留情。
其实牧白榆什么都没对段其序说,但是她那对着童雯望眼欲穿的眼睛让段其序挺不好受的,好歹也是坐了几个月的同桌,牧白榆硬是连拜拜都不跟自己说。
好吧,感觉还是她有点点矫情了。
跟旁边这个小美女做同桌,她也不是很伤心。
和牧白榆做同桌和跟危瑶做同桌是不一样的感觉。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但童雯坐在牧白榆旁边就是感觉哪哪都不一样。
整个人也很拘谨,也不知道要不要和她说上一两句话。
但童雯感觉说啥都不是很合适,说什么都尴尬。
好在牧白榆也不是很想和她说话,自她坐下之后,她就开始翻自己的练习册,一页翻了一页,书页翻动的声音让童雯慢慢放松不再紧绷,她忍不住用余光瞄了一眼牧白榆。
牧白榆没有察觉,她目光一直放在手中的书本上。
接下来的课上她们就没交流过,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放学。
放学之后,童雯一直都是一个人走回家,她在校门口目送危瑶上了自己家来接送她上下学的车,和危瑶挥挥手后自己就朝那个一个月前搬过来的牧家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童雯总感觉自己身后有跟着自己的脚步声。
她用心感受一会,总觉得对方是特意和自己保持一段距离,她也不清楚他是不是也要走这条路去到目的地。
她抬头猝不及防从前方的凸面广角镜中看见了自己身后的人。
那个人把脸藏在黑口罩之下,戴一棒球帽,穿一双常见的某牌子运动鞋,童雯并没有更多时间打量他奇怪的装扮,因为他的眼神也直直地通过镜面望向她。
一双不甘的、带有恶意的眼睛。
童雯心生几分害怕,但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看过。
只和对方眼神一对触的一瞬,童雯就移开了眼神。
脑海里闪过几双因她记性好的眼睛,突然就有了答案。
她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先保持镇定,不暴露自己已经发现对方尾随的事实。
但是后面的人已经发觉,童雯耳边那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没慌神,这时一辆低调的保时捷停在她身边。
车窗摇下,牧白榆对她说:“上车。”
这个时候,童雯也管不上客气了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牧白榆用余光憋了她一眼,示意司机开车。
感受到车里冷气的凉爽,童雯才发觉自己后背几乎要被汗浸湿,尽管表现得如何淡定,她的生理反应还是不会背叛自己。
那个疑似尾随者的身影随着车子的开动在车后视镜里越变越小了。
童雯暗暗呼一口气,心里的沉重落了一大半。
刚放松下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牧白榆能赶到得这么及时?按以往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
“谢谢。”
“你最近谢谢得好像有点多。”
牧白榆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是在谢谢自己这次搭她一程回家,还是谢谢自己帮助她远离了危险?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就明天晚上。”明天刚好周五。
童雯也觉得光说谢谢也干巴巴的,一点诚意也没有,而且牧白榆确实帮助了自己很多,她提这个请求的时候心也提起了一点,有点害怕被拒绝。
“嗯。”牧白榆只用鼻音回答了她。
“那我们出去吃晚饭,我请客。”
她答应了,童雯内心有点小欣喜,只是这种情感还没升起太多,她就有点后怕地想到那个跟踪她的人。
这种担忧同样也体现在了她的脸上,两轮清秀的眉毛不自主地皱起,像是在思考一些烦心事。
牧白榆有所察觉,对此事上了心。
回到家她就联系人去查校门口的监控,调动了牧家可用的人脉,更何况她还记得那个人的装扮,一个晚上就查出了对方的所有底细。
收到调查信息的时候,牧白榆立马就明白了童雯为何会被盯上。
失败的追求者,妄想拉爱而不得的女神下水。
谁也不知道如果她不及时出现,他到底会对童雯做什么,接受不了被拒绝,情绪一激动一时失手也有可能。
牧白榆眼底浮上轻蔑,心底逐渐冒火。
牧家的人也敢打主意,那也就别怪她不客气,她嘴角浮现一丝嘲弄的笑意。
“那个给你送了一个月情书和礼物的人被学校开除了。”
第一节课下课,危瑶找到机会和童雯说话,把她拽到教室外走廊上,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童雯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是无比地惊讶。
危瑶看到她也这么惊讶就知道她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我问了我舅舅,他叫我不要问,反正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危瑶舅舅是学校副校长。
可惜了危瑶这颗燃烧的八卦之心,无法得到满足。
得罪?
突然就得罪了什么人吗?
童雯立马想到了昨天下午牧白榆摇下车窗后那张毫无波澜的冰块脸。
有时候童雯也不想这么聪明,但是她知道如果牧家想要北城中学开除一个人的话是能够做到的,她心里觉得这件事肯定和牧白榆脱不了干系,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和危瑶说这件事情。
为了不给牧家添麻烦,也不想让危瑶心里会怎么样想她,她甚至都没有和危瑶坦白她现在和牧白榆是姐妹关系。
她摇摇头,对危瑶说:“我也不清楚。”
然后就聊起了下次约着去哪玩,危瑶最近又看上了几几班的帅哥,就这样把话题给跳了过去。
上了课,老师抽人回答问题,最爱抽牧白榆,因为无论是什么问题她都答得上来。
果不其然,数学课上又抽了她回答问题。
牧白榆站起身来就题目说着自己的思路和解答。
像清流一般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流淌,童雯用余光瞧牧白榆,都说牧白榆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是她最有魅力的时刻,童雯口上从未附和,心里却花痴得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危瑶跟自己说的那件事的原因,她觉得牧白榆的五官都看着跟平常不一样了,还是原来的眼睛,原来的鼻子,原来的嘴巴,可是童雯就觉得怎么就比以前更好看得多。
难怪小说里女主会对英雄救美的男主情有独钟,她以前只觉得这桥段老套得掉牙,完全欣赏不来,但现在却是能理解一二。
不同的就是,她并没有对牧白榆情有独钟,只是觉得和她成为朋友,对她来说似乎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她妈妈和继父也会很高兴的。
童雯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