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雯一句“不用了”还在喉中未说出口，就听见淡漠疏离的一句：“我买了。”

    牧白榆走到她身边，仔细地瞧着照片。

    工作人员近距离见到两个人也是被美貌给震撼到了，他一面瞧着现实生活中的两人一面打量着照片赞叹道：“这两个小姑娘长得是真俊啊！”而后其他工作人员把照片打印出来，照片打印了两张，牧白榆付完钱后把其中一张递到了童雯的手上。

    “留作纪念。”她言简意赅道，明明跟刚才和工作人员说话时一样的语气，可在童雯听来却好像少了几分疏远。

    童雯接过照片又看了一眼照片上对视的两人，觉得照片都发烫，不再多看一眼，连忙把照片收进背包里，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局促。

    她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面色如常和牧白榆一起回去。

    回到牧家之后都已经很晚了，俩人分别之后各自回了房间，洗过澡后，童雯这才有时间来处理手机消息，她望着两通号码一致的陌生电话和充值成功的几百块钱话费消息微微出神。

    两者时间出现的太巧，她很难不怀疑是同一个人，也许是这个人充错号码了给她打电话要求退还，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原因最符合逻辑最合理，不过眼下都已经12点了，她就收起了打回去的心思。

    除此之外还有许婉沁给她发的消息，她询问童雯明天是否有空，想接她一起出去吃饭。

    她明天的安排是学习，但是如果是许婉沁的话，她愿意腾出些时间。

    于是直接拨通了许婉沁的电话，她知道许婉沁还没睡，她通常要处理很多工作，一般熬到一两点才睡。

    约好时间后，许婉沁没有直接挂断电话，她的声音温婉动人，俨然一副母亲对女儿的关心，“今天你去爬山，身体还吃得消吗？”

    童雯听得出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她内心有些喜悦，“腿疼，除此之外没什么事。”

    “睡前记得放松按摩一下，腿疼是正常的。我还有事，就先挂了，早点睡。”不等童雯说上一句晚安，许婉沁就直接了当地挂了电话。

    童雯知道她很忙，也习惯了她飞快挂电话的速度，用筋膜枪对两条疼得厉害的腿按摩一阵后才睡下。

    晴了数十日的天气突然在这一天发生了变化，童雯在窗外看到天空上阴云密布，像是下雨的前兆。

    她看了眼时间，打算今天就学习到这里，快到饭点了，刚好收到了许婉沁来接她的消息。

    她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东西，刚出图书馆门就远远看到许婉沁慵懒地背靠在车门上，左手随意夹着一根刚点燃不久的女士烟，一头墨发随风飘散着，正望着某处出神，眼里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童雯看过许婉沁年轻时候的照片，漂亮又知性，岁月好像极其眷顾她，除了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她的样貌和年轻时几乎没有差别，也许也有她保养得好的原因。

    童雯走过来时，许婉沁就回过神来干净利落地把烟掐灭，她知道童雯不喜欢烟味。

    “今天没有那么忙吗？”

    上了车后，童雯动作迅速地系好安全带问她。

    “晚上要加班，好久没和你一起吃过饭了。”许婉沁这两年才和童雯拉进关系，语气里还带着生硬。

    而童雯也同样如此不知道怎么自然地和她相处，问过一句后就没再吭声。

    “你这两天有没有接到过奇怪的电话？”

    等红绿灯的间隙，许婉沁修长的食指在方向盘上一上一落。

    童雯闻着许婉沁身上愈发浓郁的圣罗兰香水味，突然想起昨天那两通电话。

    “有，不过我当时在爬山，手机静音了，没接到。”

    许婉沁的脸色变了一瞬，食指也停下敲打，就连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她抿唇，红灯转绿，她一脚利落地踩下油门。

    凭她对那个人的了解，就算不用看童雯手机里未接的那串电话号码，她也能猜出是他，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会换着号码联系她。

    童雯见过很多次她这副样子，心想那通电话的主人肯定有问题。

    半响，许婉沁启唇：“不用给他回电话，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

    童雯乖巧地点头，她睁着圆溜的大眼，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睛里闪着窗外的光景。

    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能骗过不少人的眼，可许婉沁余光掠过她的侧脸，心里升起不少悲凉，她只求能够保护好女儿的安危。

    果然是有问题，他究竟是什么人？

    童雯内心里不停联想着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来猜测对方的身份。

    这件事情压在她的心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或者是想到了答案，可她却不愿意承认。

    一直到她和许婉沁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她看着许婉沁吃上几口菜就要回消息，第三次放下手机和她闲聊这个星期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后，她坐不住了。

    童雯先是轻快地叫了一声“妈。”

    许婉沁抬眼瞧她，默许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是谁啊？”

    童雯压低声音，装作是随意提起某件寻常不过的事情，她咬下一块味美多汁的牛肉，竟莫名怀恋起和牧白榆一起吃的那餐饭。

    许婉沁知道她在问谁，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轻扫过童雯的脸颊，淡淡开口道：“童谨年。”

    她并不把他叫作是童雯的父亲，因为在她眼里他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因为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于是听到的一瞬，童雯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是他啊。

    提到这个人，她就想起自己童年一些并不愉快的时光，连原本乌黑发亮的眼睛都黯淡无光下来，口中的食物越发觉得无味。

    见到她这副样子，许婉沁本平静的内心荡起涟漪，她郑重其事地给予承诺：“雯雯，过去的事情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要联系我，好吗？”

    许婉沁说得恳切，双目里含着水光。

    童雯强颜欢笑，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许婉沁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的。”接着换上撒娇的语气：“如果我搞不定的话，那就麻烦妈妈啦。”

    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逗笑了许婉沁，女人的笑声如山间的清泉，悦耳动听。

    童雯喜欢这样的许婉沁，这才是真实的许婉沁，鲜活又生动，她希望许婉沁多笑，因为平时的她太不苟言笑了，看起来凶巴巴的。

    餐后，许婉沁把她送到牧家，临走前转给她一笔钱，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之后便驱车离去。

    许婉沁走了有一会儿了，童雯还是能在空中隐隐约约闻到圣罗兰香水味。

    明明不习惯她身上的香水味，但现在闻着竟觉得舒心起来了，毕竟是她的母亲，对她会比接纳他人更宽容。

    阴沉了半天的天空忽然发出一声闷吼，紧接着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窗沿上。

    童雯喝下一口温水，拿过平板点开一部期待已久的电影，她最喜欢下雨天躺在被窝里看电影，碰巧下午也没别的安排。

    在一阵雨声中看完一整部电影，童雯惬意地伸着懒腰，忽然想起自己上午在书包里看到牧白榆的笔记。

    果真是忘了些什么，不然她怎么总是想不起来是忘记什么事。

    她起身翻找出字迹工整漂亮的笔记本，踏着拖鞋去找牧白榆。

    然而房间里头没有任何有人过来开门的迹象。

    是不在吗？

    童雯把笔记本夹入手臂中，拿出手机给牧白榆发消息。

    tw：你在房间吗？

    发送完毕后，她打算回自己房间了，此时面前的门开了。

    牧白榆的脸色较平常有些苍白，本来红润的嘴唇有些发白，头发凌乱地散落着，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眼神里透着疲惫。

    这样的牧白榆，童雯没见过，她第一次见到精神不太好的牧白榆，并且一眼就看出她可能是病了。

    “你的笔记本，我忘记还给你了。”童雯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牧白榆从她手中抽回笔记本，语气里听得出虚弱，“还有其他的事吗？”

    “你是，生病了吗？”童雯忍不住关心道。

    牧白榆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没有马上回答，半响，她才点点头，“所以”

    “什么？”童雯刚问出口，就被她揽入怀里，她的鼻间满是牧白榆头发上的香味。

    牧白榆轻轻地把头放置在她肩上，保持着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她闭上眼，感受着童雯，“童雯，我好难受。”

    少女的嗓音还带着些撒娇和委屈，听得人都要心软。

    童雯本想推开她的手僵在空中，最后放弃了抵抗，她眼里尽是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牧白榆只抱了她几秒就离开了她。

    “我…”童雯刚说一个字就噤了声。

    因为牧白榆望着她满脸笑容，嘴角是她不刻意收敛的弧度，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惹得人移不开眼。

    “抱歉，冒犯了你。”接着她面容上浮上歉意，语气带着娇，不似她平时的声音。

    童雯脸蛋上变得绯红，她强装镇定，“如果这样你会好受点的话，我不介意。”

    “我确实好多了。”牧白榆帮她理了理衣领，童雯这才发现自己的领子都是歪的。

    她略有些尴尬，看着牧白榆把芊芊玉手收回，“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你快回去躺好，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逃也似的转身就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