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在校门口碰到他,而他这时认出她的表情让她感到特别厌恶。
她讨厌他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尤其是她现在过得还不错,他的出现像是要打乱她的生活一般。
童谨年见她看到了自己,提着买的一大袋东西就要走过来。
“童雯?”车里传来牧白榆的问询。
童雯也看见了他走过来的情形,立马回过头来快速地进到了车里,利落地关上了车门,一连串动作的发生只用了三秒。
童谨年刚走到车旁边就见童雯毫不犹豫地上车,避之唯恐不及。
“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不过是我认错了。”她对牧白榆解释道。
牧白榆看着后视镜里呆呆站住的男人若有所思。
“走吧。”她示意司机开车。
紧接着黑色低调的迈巴赫渐渐消失在童谨年的视野里。
他紧紧地握住手里买的一袋水果,眼神里是刚刚没有表现出来的狠戾。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消失在人群中。
尽管暂时摆脱了童谨年,刚刚那一眼带给童雯的冲击还并未消失。
她能够感受到此时的自己心跳如擂鼓。
童雯不禁细想,如果刚刚她没有逃避的话,童谨年走过来是要做什么?
当街上演一场认亲的戏码吗。
可惜她并不想认,她只希望能平稳地度过余生。
童雯紧咬下唇,额头上析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她以为自己忘却曾经的伤痛了,但直到她再次见到童谨年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面对他时无动于衷。
愤怒和害怕在那一刻占据了她的大脑,午夜梦回时的噩梦浮上心头,叫她痛苦不已。
世人都说没有哪一对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可她的父亲确实不爱自己的女儿。
“空调再调低点。”牧白榆的声音近在耳畔。
童雯抬头看向她,只见她轻微皱着眉头递来一张干净的纸巾。
“很热吗?看你流了很多汗。”牧白榆问她。
“确实有点热。”童雯一手接过纸胡乱地往脸上擦,一手扯着衣领散热,似乎真的很热的样子。
牧白榆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拿出张纸巾,往童雯方向凑近了一些,轻轻拭去她耳后的汗,接着是脖间。
她动作太突然,童雯一时间都没作出反应,只由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直到她的手移向脖间,童雯倾斜着身体躲过:“我自己来就好了。”
牧白榆也不执着,她眉眼温柔地扫过童雯的侧脸,抽回了手。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女人坐在办公桌面前,盯着前方,神情愤恨。
“雯雯到底想不想见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许婉沁几乎是咬牙切齿说这番话。
童谨年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这是最让她心烦的一个点。
她知道光凭童谨年一个人是不可能总是知道她的联系方式的,是谁给了他,她稍一猜想便知。
“怎么说我也是他的爸爸,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她必须认我。你不要以为你拿到了她的抚养权,我就不是她爹了。”
电话那头的童谨年理直气壮,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许婉沁不知当初怎么就会爱上这样一个人并跟他结婚。
她听着他这一番话冷笑一声:“身为一个父亲,你当初是怎么对她的?这些年来不闻不问,突然就想起自己有个女儿了是吗?”
“你要什么?要回她,我是不会同意的,就算你要回抚养权,你拿什么养她?据我所知,你现在赌博欠债累累,要她跟你一起还债吗?”
她字字珠玑,丝毫不留情面。
“你记住,我们,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你自己造下的孽,你自己承担,不要来祸害别人。”
“许婉沁,你当真如此狠心。”
“到底是谁狠心,你心里清楚。”
许婉沁不会忘记自己的女儿在他手里是过得多么遭罪,而当时的她在外务工,辛苦赚钱,无暇顾及。
她以为只要她努力,这个家就会好起来的,当她发现自己的女儿是过着怎样的日子,身上数不清的伤疤时,她才发觉自己错了。
所以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给她们带来苦痛的人,争夺童雯的抚养权,所幸,她争取到了。
电话那头的童谨年忽然狂笑不止,笑声刺耳得许婉沁直皱眉。
她索性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直摔桌上。
手边还是要处理的文件,她点上一根烟,阖上眼,头微靠在背椅上,嘴巴微张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
默了几秒,她又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清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继续工作。
微风拂过窗外的树梢,带动上头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童雯看着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出了神,如她所料,童谨年的目的真的是认亲。
看着屏幕里的嘘寒问暖,童雯实在不能把短信的主人和童谨年联想在一起。
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她还能见到这样的童谨年。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删除短信并拉入黑名单。
她原以为不会再这么快见到他了,却没想到隔天放学之后在同样的路道又碰到了。
这次他没有半分犹豫地走上前来,她下意识把牧白榆拉到后背。
牧白榆被她这么一拉,警觉地看向这个着装还算平整的男人。
“雯雯——”
“我不认识你。”童雯毫不留情地打断男人接下来的话,她言语冰冷,是牧白榆从未从她口中听到过的语气。
男人似乎对她这样的反应毫不意外,他如父亲望着女儿般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她身后的牧白榆:“雯雯,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这么久不联系爸爸,我都不了解你的情况了。”
牧白榆并不清楚童雯跟这个男人具体的情况,于是选择了沉默。
童雯也没有要跟他介绍牧白榆的意思,她凝视着童谨年的眼神如冰雪冷峻一般:“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所有的事情都没必要向你汇报。”
童谨年笑着把他买的吃食递到童雯的手边:“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我现在不喜欢吃了,你留着自己吃吧。”童雯寻到牧白榆的手牵住,转变成平时清甜的声线说道:“我们回家吧。”
说完再没看他一眼,拉着牧白榆往司机停车的方向走。
牧白榆大概也能听出是怎么个事,乖乖地走在童雯后面。
她没听童雯提起过她爸爸,只知道她爸妈很早就离婚了,看来她和她爸爸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牧白榆望着女孩乌黑的后脑勺,生出几分疼惜,她不知道她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外表阳光开朗的童雯小时候其实并不幸福吗?
回到牧家后,童雯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牧白榆罕见地不习惯餐桌对面少了个熟悉的人影,本就吃不了多少的她就更没食欲了,索性就上楼了。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童雯门口,呆呆地站着,像尊铜像。
内心挣扎几番,她艰难地移开步子回了房间。
童雯站在门口听着外边的人离去的脚步声。
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光脚踩在地上重新回到了床上。
她曲起双腿,下巴抵上双膝,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牧白榆真是个大笨蛋,要找她的突然又走了,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她就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反常吗?
童雯垂下眼睫,失落涌上心头。
与她一墙之隔的房间里,牧白榆笔直地坐在书桌前,盯着面前的月亮灯失神。
她不知道童雯此刻需不需要她的安慰,童雯是不是愿意在这种时候需要她。
她忽然就在那一刻失去了勇气,她害怕不被童雯需要。
牧白榆漂亮修长的食指落在月亮灯上,她猛然想起自己胃疼难耐的时候,童雯及时的出现,她主动的那个拥抱,像冬日里的一团火温暖,让她胃都不那么疼了。
或许她应该给童雯一个拥抱。
牧白榆站起身来,又回到了刚刚自己在童雯房门前站立的地方。
礼貌地敲门后,她并没有得到回应,然而就在这时,她才发现房门是虚掩的。
牧白榆微眯双眼,可她记得之前来时的房门是紧闭的。
可现在顾不上太多了,她担心童雯一个人待在里面这么久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于是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就望见童雯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
她保持着曲膝的姿势,双手环着双腿,脸埋在膝盖上。
牧白榆身后的手把门带关上,轻手轻脚地往她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到童雯的面前才站定。
她微弯腰,右手抚上童雯脑后的发丝,轻声地叫唤:“童雯。”
她不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只叫她的名字,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童雯感受着头顶上的抚摸,抬起头来仰视着她,眼神湿漉漉得像只可怜的小狗,足以激发起任何人的保护欲。
见到童雯没有做傻事,牧白榆放下心来,她抽回右手,坐在了床边,与童雯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