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咬金回到操场上时，女孩正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双腿晃悠着。
听到身边有脚步声，梵希抬眸一笑，灿烂无比：“陈老师。”
因为刚才大哭了一场，梵希的声音有些哑，腔调都变了，听上去好像在撒娇。
陈咬金笑吟吟地把手中的矿泉水和一份冒着热气的关东煮递给梵希：“小店刚好有卖，顺便买了一份。”
梵希眼眸越发的亮，双手接过了水和关东煮，抿着唇直笑：“老师，你人真好，不知道谁能有福气做我师母。”
陈咬金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他未来是讨一个师母还是做别人的师母。
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操场。
这时候晚自习第一节下课了，周遭一片嘈杂。上楼的时候陈咬金问道：“你下周几过生日？几个人一起过？”
“刚好是下周六，老师方便吗？”
陈咬金想了想，虽然自己要写推文，不过过个生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于是他道：“周六下午行吗？”
梵希立刻点头，脸蛋红扑扑的，娇俏又可爱。
“老师，我想生日的时候就你陪我过。”
陈咬金讶异道：“就我？你没有联系到你的父母吗？”
梵希沮丧地摇摇头，拉了拉陈咬金的衣角，小声道：“我这周回家的时候打电话问了，他们没接……而且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被孤立了，没人会愿意来陪我过生日。”
陈咬金一时间哑然。如果说梵希身上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有些孤僻，她身边的好友也见不着几个。
少年们的友谊真是难搞又脆弱啊。
陈咬金道：“那老师带我一个朋友行吗？他人性格跟我差不多，挺随和的。”
梵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陈咬金微笑道：“那快回去上课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
陈咬金提前通知了杜徽羽这件事。杜徽羽连连答应，表示想要尽早一睹小仙女真容。
他最近休了假，正好有空。
周六放学后，陈咬金来教室找梵希，两人一起下楼。
梵希道：“陈老师，生日在我家过。”
陈咬金道：“行啊，待会儿一起去超市买点吃的，老师今天给你露一手。”
师生二人笑着谈论校园趣事，边说边下楼。
蓦地，梵希顿了足。此时正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好时节，枫叶摇曳生姿，徐徐飘落。
陈咬金不解地看向梵希。
后者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凝结了，像是雪山之巅亘古不变的冰川，冰川之下却流淌着汹涌的暗河。
陈咬金怔了怔，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一眼，万籁俱静。
周围的一切都是流动的，耳边是风吹叶落的沙沙作响，身旁是人群经过时的嬉笑喧哗。
唯独他们三人是静止的。
他，梵希，以及……
范理。
陈咬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应该往脸上放什么表情，整个人有些恍惚，直到梵希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哥。”
梵希方才阴鸷的表情一扫而空，像是冰川融化，春日小溪，像匹小鹿似的欢快地迎了上去。
梵希道：“哥，你怎么回来了？爸妈有跟着一起回来吗？”
梵李表情闪过一瞬间的疑惑，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陈咬金：“没有。我今天来陪你过生日。”
“过生日？”梵希面部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哥，你这么忙，不用来陪我的。”
梵李唇角微勾，弯成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老师能陪你，亲哥不能？”
“那真是，谢谢哥了。”梵希面无表情道。
陈咬金总觉得兄妹二人的气氛有些诡异，但也没多想。
因为他脑子里不断回想起两年前那个狂风大作的夜晚。耳鬓厮磨，纠缠不休，欲望随着体温而攀升……
“老师？老师？”
陈咬金回过神来，觉得脸微微发烫，幸好在阳光的遮掩下看不出明显变化。
“这是我哥。”梵希瞥了眼梵李，笑盈盈道。
原来是亲兄妹，难怪他总觉得梵希像某个人……
陈咬金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你好，陈老师。我叫梵李，林凡梵，木子李。”
陈咬金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叫错了他的名字。
梵李漆黑的眸子泛着润色，一眨不眨地望着陈咬金。
陈咬金温和地回握那只手：“你好。”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那只冰凉的手有意无意地磨蹭了一下他的虎口。
陈咬金鸡皮疙瘩顿生。
梵李浅笑道：“坐我的车吧。”
陈咬金下意识道：“不用麻烦你了，我开车来的。而且我还要等我朋友。”
梵李笑意加深：“那就一起走吧，陈老师。这么久没见希希了，我也好问问希希在学校里的状况。你说呢，希希？”
“哥说得对。陈老师，我们走吧。”梵希语调怪异的回答道。
“那还去超市吗？”陈咬金低头询问梵希。
梵李道：“我已经让人送了食材到希希家里了，还有生日蛋糕，是希希最喜欢的美少女战士。”
梵希脸抽了抽。她仰头盯着他哥，忽然展颜一笑：“哥，你真贴心。不过我觉得还是我和陈老师亲自去买会比较好，毕竟，这是我的生日嘛。好不好嘛哥哥。”
最后两个字完全是撒娇的语气。
梵李挑了挑眉，温柔道：“行，都依你，哥哥送你们去。”
真是兄妹情深呢。
这所学校有地下停车场。梵李去停车场开车，师生二人站在停车场门口处等待。
“陈老师，你跟我哥以前认识么？”梵希忽然问道。
认识，确实深入认识了一番……但总不能跟一未成年小姑娘详细讲述吧。
陈咬金还在想怎么跟她解释，后者说道：“我哥知道你姓陈。”
陈咬金只好点了点头：“一面之缘，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
梵希表情一瞬间僵硬，但很快融化了。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鸣：
“老陈，来不来打球哇？！我们这儿刚好少一个人!”
那人穿着定制版球衣，右脚蹬在篮球上来回滚动，脸上还挂着副墨镜，一副中二热血少年的模样。
陈咬金叉着腰朗声道：“怎么着，田鸡兄现在是用墨镜看球赛了？”
此人就是那个带VR眼镜的学生。陈咬金经常跟他在一起打篮球，一来二去就混熟了，也不太计较师生的称呼。
方嘉铄笑骂道：“放屁吧老陈，我哪儿敢啊。这就是副普通墨镜，平时还舍不得拿出来戴呢，生怕又给我顺走了，也就放学了装个逼啦。”
陈咬金笑着摇摇头。
方嘉铄脚尖一勾，把篮球颠到手里，扬眉道：“你不会是觉得打不过我，就怕了不敢过来吧？”
“不是，今天有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啊——”
当他看清陈咬金背后的梵希时，声音一顿，心虚道：“那我先走了老陈，回见！”说完忙不迭地带着球跑了。
这时，陈咬金电话铃响了，是杜徽羽。
“Darling，我到校门口了，小仙女在哪儿呢？”
“你直接从学校正门进来，然后左拐，我们在停车场门口。”
没多久，杜徽羽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杜徽羽一眼便盯住了梵希，双眼发光：“这就是小仙女啊。”
陈咬金笑道：“叫Teddy叔叔就行。”
杜徽羽白了他一眼：“叫什么叔叔，我今年才二十五，风华正茂着呢。叫哥哥就行。”
梵希羞赧道：“Teddy哥哥好。”
杜徽羽笑眯眯道：“你叫梵希是吗？这名字起得好，既是服装品牌又是化妆品牌，高端大气上档次。所以哥哥今天给你带了。”
说着，他将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塞到了梵希手里。
“谢谢哥哥。”
“祝你生日快乐啦小仙女”，杜徽羽狡黠地眨了眨眼，“你这么好看，下次到哥哥的工作室里拍几张照片怎么样？不收钱的哦。”
这时，喇叭声在三人身后响起。梵李摇下了车窗，面含歉意道：“不好意思，人太多，下面堵车了。”
梵希冷冷扫了一眼梵李。
杜徽羽愣了愣，惊讶道：“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