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从霜所言倒是点醒了顾珩，虽同为孤女，但霜儿与澜儿终究不一样。

    苏家已经彻底没落，可霜儿身后还有纪老将军。

    纪老将军把持边关十余载，边关将领皆为纪老将军一手提拔，哪怕往后纪老将军过世，顾家有霜儿这位世子夫人在，等同于有一份断不了的香火情。

    如今他们忠勇侯府已然江河日下，外表看着花团锦簇，实则再不复往昔那般显赫尊崇，而破局之法，便是倚仗姻亲这层关系，让圣上高看一眼。

    父亲当年向苏家提亲，也正是有此打算。

    怎料苏太傅得罪圣上，以致苏景明被贬，赴任途中身故，连带着苏太傅也……而侯府作为苏家板上钉钉的姻亲，自然也惹得圣上不喜，再加上父亲袭爵后并无作为，苏太傅过世后，圣上便有意寻个由头给顾家降爵。

    多亏祖母将霜儿接回来，圣上看在纪老将军的份上，才没有对顾家动手。

    顾珩身为侯府世子，自小受到教育便是以爵位为重，保住爵位就是保住家族的荣光，对于勋贵人家来说，有什么能比降爵严重？

    权衡利弊是刻在勋贵世家子弟骨子里的本能。

    顾珩只花半盏茶时间便能想通其中关节，眼下霜儿和澜儿都在场，他是该明确做出选择，以免霜儿寒心。

    只是如此这般……势必要委屈澜儿，不过没关系，日后他会好好补偿澜儿的。

    见纪从霜掩面落泪作势要走，顾珩连忙拉住她的手，“霜儿莫走，在我顾珩心里，正妻之位只你一人做得。”

    说完他看向苏澜，面带歉意地解释道：“澜儿，父亲说苏顾两家婚约之事已过去十年之久，且苏家已经……而你又失踪这么些年，无人能证明你的身份，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入府为贵妾，也不算顾家食言。”

    苏澜不傻，二师姐从前经常给她读人间的话本子，她知道妾是什么意思。

    二师姐的话本子里都是恶毒小妾陷害正妻的桥段，在她印象中，妾就是为难正妻的坏人。

    最关键的是，话本子里的那些恶毒小妾，结局不是死了，就是被卖掉！

    顾珩说娶她，就是让她做妾？

    苏澜拼命摇头，这怎么可以？她才不要做妾！

    “苏澜，不做，妾。”苏澜结结巴巴接着道：“要做，正妻，婚书上，写了，你，不能……不可以。”

    “我心中只有霜儿一人。”顾珩握紧纪从霜的手，与她深情对视一眼，随后朝苏澜道：“抱歉澜儿，这是父亲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

    苏澜觉得十分委屈，自己听阿爹的话，及笄便拜别师尊和师兄师姐们，下山找夫君。

    好不容易找到人，夫君要与别的女子成婚，还让她做妾！

    她不想待在人间了，她要回山上！

    “我不与你，成亲了。”苏澜绷着小脸，朝顾珩伸手：“你把婚书，给我，阿爹说，婚书两份，还有，一份，在顾家。”

    她要把婚书拿去阿爹坟前烧掉，告诉阿爹，自己不嫁人了，要回山上修行。

    顾珩摸不清苏澜的路数，以为苏澜想以婚书要挟，便没有应下，哄骗道：“时间过于久远，侯府那份婚书不知存放于何处，我得托母亲去找一找，澜儿，你先回去等着，待母亲寻出婚书，我便送来给你。”

    苏澜没多说什么，朝他点点头，转身回自己住的院子。

    而在苏澜转身的刹那，一阵微风拂过，胭脂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妖气飘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