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明,一身着霜色长袍的人敲响了三王府的大门。
小厮打着哈欠,不紧不慢地走向大门。门外的人听见响动,轻撩眼前的白纱,笑道:“怎地,你家王爷不欢迎我?”
小厮在瞧见她容貌的那刻,困意顿消,他弯下身,陪笑道:“不不不,三王爷时时刻刻都想着您了……”
“欸,可别。想必他此时也未起,你不如带我逛逛这三王府?”
“这……”
姜晴与将帷帽扔给小厮:“好啦,不为难你了,叫你家三王爷来见我。”
“欸。”
风缓缓吹开辛夷的花苞,一只蝴蝶轻巧地落在窗棂。钟壹滦推开窗户,瞧见了从远处来的小厮。
“子宁,可是在找王爷?”
“是啊,前厅有位贵客一直在等着王爷呢,但我找了许久,都未见到王爷,公子可看见了?”
“并未。子宁说得这位贵客是什么来头?”
“这……我只知王爷经常与这位贵客一同游玩。”
钟壹滦想了想,道:“不如我先去见见那位贵客,你趁这时间去找王爷,如何?”
“那就劳烦公子了。”
前厅内
“阿家,你与阿父不是在江南游玩吗?”
姜晴与打量着近处的瓷器,心不在焉地回话:“不是说了么?叫我姜姑娘。”
元书彰无奈道:“阿家。”
“欸,知道了,我偷跑出来的,算算时日,你阿父应该快来了。我就长话短说,新婚快乐。”
说完,姜晴与快步走出,并将一个红包塞给刚到的钟壹滦怀里:“钟小公子,新婚快乐啊~”
钟壹滦低下头,一脸迷惑。
“小郎君,怎地来了?”
闻言,钟壹滦脱口而出:“好奇。”
“‘好奇’是何意?”
元书彰走近钟壹滦,后者支支吾吾好一会儿。突然,传来一声“哎呦!”,钟壹滦在心里松了口气,道:“我去看看。”
后院的姜晴与坐在地上,笑着与匆匆而来的钟壹滦打招呼。
“姑娘可有事儿?”
钟壹滦边问边扶起姜晴与,正在撕最后一层纱的姜晴与摇了摇头,悄咪咪地将合欢花藏于袖中。
“家母比较……活泼。”
亲眼目睹面前女子动作的钟壹滦,认同地点了点头。
“……嗯,看出来了。嗯?”
姜晴与作出娇弱的模样,有气无力道:“我的好儿子啊,你的阿家要被痛死了。”
眼看着姜晴与就要倒向钟壹滦,元书彰立刻接过她:“小郎君,我来吧。”
身后传来窸窣声,元书彰转头对来人喊道:“阿父。”
“嗯。”
谢槿衡淡淡地回了声。而后,看向姜晴与:“伤哪了?”
“额……这个……”
姜晴与挠了挠脸,搜肠刮肚一番:“心!”
“心?”
“对,元二好不容易放下脸面,结果你居然不同意元二的婚事,我这几日一直都为这伤心,如今民风开放,就你一个老古板,这不许那不许,浔弈和你一个模样,都没见他那么古板。”
谢槿衡叹了口气,将姜晴与的手腕握住:“书彰没和你说,这是他的主意吗?”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书彰在十五六岁时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掳走……”
说到这里,姜晴与心虚地“咳”了声,当时的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会引来一连串的麻烦。
——
“公子!公子!我抓到了那奸恶之人的儿子。”
躺在合欢树下的元书彰睁开眼睛,起先皱起的眉头在听到尾话后,便恢复原状。他坐起身,向子宁招手:“我瞧瞧呢。”
子宁把扛在肩上的麻袋放在地上,随即解开袋上的死结。
“公子,您看这就是那钟恶人的儿子。”
元书彰打量着露出半张脸的少年郎,疑问:“子宁,他怎么不睁眼啊?”
“哦,这个啊,我喂了他蒙汗药,算算时辰,差不多了。”
“这样啊。”
元书彰把袋子往下拉了拉,瞧见了少年郎的整张脸,他盯着这个少年郎,突然将手落在后者冰冷的皮肤上。
“公子,你这是……”
元书彰将食指竖在唇前,紧接着,另一只手捏住少年郎的鼻子。过了几秒,子宁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喊声。
“啊——!”
元书彰一脚踹开偷袭的人,指着爬出来的钟壹滦喊道:“你这是作甚!”
钟壹滦拍掉身上的灰,抬了抬下巴:“你先出手的。”
“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哪有开玩笑把人绑来的。”
元书彰一听,立马反应过来,两人的“频道”不同,他捂着自己的小腿,哭道:“小郎君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方才从贼人那儿将你救来的人啊。”
“当真?那你们为何说‘钟恶人’?”
闻言,元书彰在心底嘀咕起这人,面上却哈哈道:“小郎君听错了,我们说得是‘中恶人’,中了恶人的招数。”
钟壹滦警惕地又看了几眼元书彰,之后,他转过头,盯着子宁:“他说得可是真的?”
子宁吞咽了下,面不改色道:“嗯嗯嗯。”
“行吧,我姑且相信你们。”
在这之后,元书彰借着“报恩”之名,“胁迫”钟壹滦做了许多事情……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真相虽晚了几月,可它终究来了。
“元二,你最近练射箭了?”
“与你‘无瓜’。”
离俩人不远的姜晴与听到这话,啧啧称奇:“不愧是我儿子。”
随后,她从袖中拿出一袋瓜子,准备嗑时,余光瞥见了一位陌生的少年郎。
“那位站在池边的小哥哥是谁喔?”
钟壹滦望向声源处,瞧见了坐在窗边的女子。他看了会儿,感觉她有些熟悉。
“你在看什么?”
钟壹滦回过神,瞧见了站在眼前的元书彰。
原来,姜晴与的话不仅吸引了正主,也吸引了“一触即发”中的两位主角。
“没什么。”
元书彰皱起眉头,在看见自家妹妹挽起钟壹滦后,眉头更紧了。
“小哥哥可有婚配?”
“‘小哥哥’是何意?”
“阿家说小哥哥是指玉树临风的男子。”
元书彰瞧着眼前俩人的一言一语,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用力拆开这对“假鸳鸯”。
“哥,你这是做什么!”
“不用你管!”
元婉疏看着“天鹅”被“□□”叼走的场景,苦闷地走向窗前。
“阿家~”
“乖喔,你哥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让让他。而且,你心思又不在这儿,全在那隔壁去了。”
元婉疏脸颊红了红,解释:“我和他只是露水情缘。”
姜晴与笑了笑,不作回答。
天朗气清,元书彰带着钟壹滦穿过竹林,来到后山。
“元二,你?”
元书彰停住脚步,转身,看见了钟壹滦害羞的模样,心中消散的火焰又重新燃起。
“你喜欢家母?还是说你喜欢元婉疏?”
“元二,你在说什么?”
“你方才一直看他们,尤其是元婉疏。”
听到这话的钟壹滦愣了下,气笑道:“元二,不要污蔑我。”
元书彰压住心中的火,沉声道:“我看见了,你的耳朵红了。”
“那是因为……”
钟壹滦抓住元书彰身侧的手,随即与他十指相扣:“明白了吗?”
“……明白了。”
“行。”
钟壹滦放开手,对着元书彰抬了抬下巴:“所以是不是该向我道歉了。”
“我错了,小郎君。”
元书彰抱住钟壹滦,低声下气道。
……
“咳,我那时以为元二不会当真,谁知,他真认为在战场上的都是恶人。我再也不乱说了……”
说着,姜晴与把袖中的合欢递到谢槿衡眼前:“送你一朵小fafa,原谅我的过错伐?”
谢槿衡接过那朵合欢,眼中带起了笑意:“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所以原谅的是与否并不重要。”
“谢郎真懂我。话说回来,元二与你说了什么?”
“书彰认为钟公子与他不相熟,必定会派人潜入王府,打听他。到那时他便说出‘我一个闲散王爷,与那小郎君成亲,实属委屈了他。’这样的话来迷惑那人,但只这样是不行的,所以他想出一个主意——违背圣旨。他与我商量,让我出面阻拦这门婚事,而他频繁出入我们的居所,也是因为要作样子。浔弈知书彰的心意,便当作不知。”
“可我看钟小公子明明知道元二是谁,并且元二也看出来了啊。他们是在玩暧昧嘛,就和我们一样欸,谢郎。”
谢槿衡不自在地“咳”了声,随后无奈道:“别闹。”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