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小丫头,我且问你——”花璃的广袖扫过案上的茶盏,青瓷杯底在檀木上拖出细响,“倘若有一日你发现你所崇尚的名门正道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壳子,你会不会就此弃剑?”花璃看着柳薏,似是要将柳薏的魂魄烙穿。

    “我所向之道,是匡济天下。”柳薏毫不犹豫地答道,手腕间的银镯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们修士总是这套说辞。若我所言是你背后的宗门呢?”花璃忽然笑了,眼里满是不屑。

    “我无法背弃宗门。纵有那么一天,我会以我性命全了心中道义。”柳薏攥紧了手中的剑。

    “既然如此,我们不是一路人,多说无益。”花璃转过身,不愿再看柳薏。

    “楼主。”林昭昭横跨半步,拦住了花璃,“倘若真如你所言,你同沁音前辈一样做出相同的选择。”

    花璃回头看向林昭昭,眉梢轻挑,“不错。”

    “那你怎知阿薏姐不会?你不妨告诉我们真相。阿薏姐绝不是助纣为虐之人,请你相信我们。”林昭昭语气诚恳。

    柳薏再度开口,“楼主,今日你所说,我柳薏以自身性命起誓,绝不会告知他人。”

    “玄青宗扬言斩尽天下妖魔,我与你们可是死敌,如何信任你们?”

    “不,修道之人非为斩尽妖魔,我等是为涤荡世间邪祟。妖有好妖,人亦有恶人,并不能一概而论。当年沁音前辈救了你,不就是因此?楼主今日不如信我们一回。”林昭昭话音未落,迎面卷起的一阵风如无数寒刀一般,竟要将两人吞噬。可林昭昭仍然立在原地,面不改色,风过只留发丝轻动。

    “我相信楼主不会伤害我们。”

    花璃勾起一抹笑,轻轻摇了摇头,“真相我可以告知你们,不过你们需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楼主请说。”

    “我要你们放过芙蓉。”

    柳薏闻言眉心微蹙,“恕难从命。芙蓉害了许多人,身为修士,绝不能放过她。”

    烛台“啪”地爆开灯花,柳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楼主,芙蓉为何取多人性命?”林昭昭悄悄捏住了柳薏的手腕,她知柳薏有她的原则。

    花璃沉默了半晌,才沉声开口:“芙蓉本性不坏,她也是我狐族姐妹,只怪她遇到那御歧。御歧是个魔修,为了能快速进阶,竟然想出残害他人性命的法子。芙蓉在我这醉仙楼,每日能接触到许多人,御歧便想让芙蓉帮他夺人性命。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将芙蓉哄骗得团团转。芙蓉本就胆小,没多久便被我发现。我一问,她就全部告诉了我。不过好在她所杀的人都是些恶人,我也不忍心将她赶出去,便警告她不准继续下去。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前几日竟然将宋域杀害了,还将尸体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就算了,更是胆大包天,将御歧藏在了密室。她苦苦哀求,我才没将那御歧赶出去。正好你们来了,我也存了个私心,没有阻止你们调查,希望你们找到御歧,我也正好将全部罪责推给他。谁料芙蓉和他一起跑了。”花璃想到御歧,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也许前面几人并不无辜,可宋域却是无辜的,楼主因自己私心想要袒护芙蓉,可宋域的父亲也只是希望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林昭昭不卑不亢。

    “我非无德之人,当年蒙阿音相救才苟活至今日。无论如何,芙蓉的确是做错了,但我希望能见她一面。”

    柳薏应了下来。

    花璃命丫鬟再沏一壶茶,“往事说来话长,归根结底,都是被孟鹤那老贼所害。当年的战争就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他身为玄青宗掌门,门下弟子众多,他便利用这些年轻弟子心气高,想要立一番事业,先是散播魔族残害同门弟子的谣言,引起众人的愤恨。随后他看时机差不多,伪造了魔族祸乱人间的罪行,并以此为借口率领众门派前往魔界讨伐。”

    玄青宗弟子不知道孟鹤的卑劣行径,只以为魔族先挑起事端,决心要荡平魔界。可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玄青宗其他几个掌门逐渐发现了不对劲,便私底下质问孟鹤究竟怎么回事。

    “宗主,究竟是魔族挑事,还是你为了取得魔族那所谓的秘丹修炼?”林客拿剑直指孟鹤。

    “我取那丹药不也是为了我们玄青宗能够长盛不衰。”孟鹤冷哼一声,一挥衣袖,打掉了林客的剑。

    柳照庭扶住了林客,“你怎么能为一己私欲让那么多年轻弟子殒命?”

    “照庭,你自幼便在宗门长大,应是最懂我的苦心。只要拥有了魔族的玄灵丹,便有可能飞升。如果我拿到了,我们玄青宗从此便可在天下所有门派中地位稳固。更何况魔族本就非善类,此等宝物落在他们手中,我怎么可能放心?”孟鹤义正严辞。

    “我们绝不会再继续助你危害苍生。”林客说完便要离开。

    “站住。”孟鹤呵斥住他,“你想要去干嘛?你难道想要将宗门毁于一旦吗?如今战争已决打起来了,你不战也得战。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将你所谓的真相告诉天下人,我们玄青宗多年的根基怎么办?你不战就会有更多人殒命。”孟鹤扫了众人一眼,“你们助我早日夺得战争胜利,便会少一分伤亡。”

    柳照庭拔出剑便朝孟鹤冲了过去。孟鹤不屑说道:“雕虫小技,你的剑法是我所授,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吗?”

    柳照庭还未靠近孟鹤,便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了大殿上。

    “各位好好想想吧,玄青宗栽培了各位,你们真的忍心看着宗门的根基毁于一旦?”

    柳照庭等人拿孟鹤没有办法,又不愿毁了宗门,只得听从孟鹤的安排。

    不过柳照庭了解沁音,她断然不会屈服,便让大家将真相隐瞒下来。可是沁音还是知道了。

    当日,沁音便要前往魔族,告诉众人真相,阻止战争进一步发展下去。

    孟鹤怎么可能让她毁了自己多年来的谋划,当即捆了沁音。可沁音绝不愿听从孟鹤的安排。孟鹤便用宗门刑罚将沁音打成重伤。

    “后来便是你们所知道的,阿音弃剑离开了玄青宗。”花璃每每想到沁音便觉心痛,“来日我定要手刃了孟鹤为沁音报仇。”

    柳薏听完只觉心中的信仰在一点点崩塌。孟鹤在她心中一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辈。

    “怎么会是这样,师伯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如今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可还愿意回到玄青宗?”花璃站起身来,语气郑重,“倘若你们不愿回到玄青宗,不如留下来跟着我。”

    “多谢楼主,待我和阿薏姐仔细考虑一下,之后给你答复。”

    柳薏强撑着离开后回到厢房。她沉默良久,手中的剑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场风暴在肆虐。她自幼在宗门长大,视宗门为家,可如今,这个家竟然建立在了无数无辜生命的鲜血之上,而她所敬仰的长辈却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柳薏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抬起头望向林昭昭,似是要求一个答案。

    “阿薏姐,我知道现在你心中定然是痛苦万分,但你所要的答案还得你冷静下来,自己去寻。”林昭昭看向柳薏的眼中满是坚定,“无论今后你做出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夜风卷起满地残梅,枯树枝桠上挂着薄薄寒霜,月影沉沉。

    “阿薏,昭昭,寻到了,灵蝶在城外林里感受到了魔气。”江行舟走进来时带起阵阵风,打断了柳薏的思绪。

    林昭昭和柳薏当即拿起剑,“江大哥带路吧。”

    走出醉仙楼,才觉寒意更甚。林昭昭给宋府的每一个衙役都分发了些符纸和灵蝶,“各位只需寻人,切记保护好自己。”

    “这魔气怎么四散开?”江行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灵蝶传来的消息,“林中似乎还有其他人。”

    林昭昭脑海中浮现出谢玄之的身影,“可能是御歧故意散出魔气,以此来迷惑他人。”

    “有可能。东边魔气重,我和书白去东边;西南魔气浅,你们去看看。大家小心行事。”江行舟当机立断给每个人安排了任务。

    林昭昭没有迟疑,纵身跃向南边。剑气划开层层迷雾,进入树林的深处。

    霜气打湿了林昭昭的裙摆,断念剑泛起淡淡光泽,剑柄处的纹路深深嵌入掌心。

    “沙沙……”

    右耳捕捉到异响的刹那,林昭昭反手丢出一枚银针。银针在雾中穿行,划破了落下的枯叶。

    竟是虚惊一场。林昭昭舒了一口气,可能才经历了濒死的感觉,难免神经过于紧绷。

    “不对。”林昭昭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泥土的潮湿气混杂着雾气,她的手撑在树干上,传来黏腻的触感。林昭昭张开了手,借着剑光,才发觉手上沾上了鲜血。怪不得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看血凝固的状态,绝非以前留下的,那这周围可能真的有人。

    林昭昭警惕地环视周围,只觉得这雾气中会伸出千万只手,将其团团困住,窒息感迎面而来。她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起注意。她轻轻转动右手手腕,释放出灵蝶,却久久等不到其他三人回信。难道他们也遇到危险?

    林昭昭的娟靴陷在泥泞里。必须快点做出选择。林昭昭咬破指尖,拿出符纸,以血画符,破除迷雾,“赤赤阳阳,日出东方。此符断雾,避出不祥。读之三遍,百鬼潜藏。急急如律令。”

    符纸瞬间迸发出火焰,旋即又熄灭。林昭昭不死心又画一符,“急急如律令。”奈何周围雾气太重,林昭昭现在的道行完全不够。她收起符纸。八卦有述,东北方向为生门,不如赌一把沿此方向。

    林昭昭正欲抬起脚,远处却传来了交谈声。

    “你,往这边;你,往那边。”雾气中,三个人影一晃一晃,为首那人指挥着身边两人,“找到他直接杀之,以绝后患。”

    另外两人领命后,三人便分散开。

    林昭昭心中警铃大作。眼见那人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立即从香囊中取出瞬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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