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每至正午时分总会来得突然,加杂着闷热与烦躁让人心里感觉到阵阵的惶恐不安。
刘大娘前些日子新招来了个小时工踏实肯干着实让隔壁同开面馆的李姨羡慕不已。
最主要的是工资还给得很低。
“刘肥婆,你这回可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李姨闲坐在门前嘴里不停地磕着瓜子,和对门的死对头闲聊。
“得了吧,我呀,都后悔要她喽!”对面的刘大娘故意提高音量,眼朝后厨那里瞥了一眼。
“一月1200,可不便宜?”李姨?异。
刘大娘见状冷笑道:“招滴是童工,搞不好可是要进那里去滴。”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前面柜台里的闲聊声一句一句地传进了祝好的耳朵里。
女孩耐着性子在碗碟堆满的水池里用抹布擦洗着碗筷。
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
池子里的水在不经意间随碗碟悬空而起滴洒在地面上,天气严热极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道路两旁的树干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的不停。
如果不是宋凛今天硬拽着自己不让走,周祁可不会千里迢迢地在正午时分来老街。
“小叔,你初来云城,可是不知道这城南的甜水铺子里的芋泥丸子麻薯是多么多么的好吃。”
一旁的宋凛心情不错,正准备抬手去搭身旁人的肩,不料下一秒手竟然被那人狠狠地从肩膀上拍了下来。
“诶呦!疼疼疼!”宋凛痛地直捂手。
“小叔,你下手也太重了。”
“看!都把我这儿打肿了。”
正说着,宋凛抬起手背故意拦住周祁的道,开始胡闹。
周祁随意地打量了打量,顺着宋凛的心意淡淡开囗:“这么严重。”
听周祁这样说,宋凛心满意足地笑了。
“要不,”
“要不你请客!”宋凛兴高采烈地抢过周祁的话。
可惜,身旁那人并没有搭理自己,继续自顾自道:“打120给你。”
宋凛扬着的唇顿时耷拉了下来。
宋凛正准备开囗拒绝。
不料下一秒,救护车的笛鸣声从远处传来。
“你,真打了?”宋凛诧异地看了看对面那人。
周祁倒是没什么反应,一脸无所谓地回道:“没。”
“出人命喽!出人命喽!快来人啊!”从前面一铺门里慌乱地跑出一大娘来,大娘的面色格外苍白。
“怎么了?大娘。”宋凛快步走了过去,扶住差点要跌倒的大娘。
大娘泪眼婆娑,哭诉道:“我新招的小工,刚才突然倒在了后厨。”
“那么小的女孩什么亲人都没了,我当初也是看她可怜才要的她呀!”大娘边哭边道,手足慌乱地扯着宋凛的衣角。
“小伙子,你可要给我作证啊。”
女孩,没有亲人,打工。
一字一句随意飘进周祁的耳朵,不知怎的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小叔!你去那里?”
宋凛一手拦住准备进门而入的周祁。
只见,那人淡淡开囗道:“去救人。”
一旁的大娘听后满眼感激,拉着周祁忙往后厨赶去。
“小伙子,你可要救救她呀!”
“不然,我这生意以后可怎么办啊?”正说着,大娘哀嚎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领着两人去了后厨。
只见,一女孩侧蜷缩晕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是祝好。
周祁快步走上前,双手抱起女孩,将她仰卧平放在地面上。
少年单膝跪地上身前倾,胳膊伸直保证按压力量垂直于女孩的胸骨,然后不断用力地快速按压。
“你这是,在干嘛?”刘大娘慌忙凑上前询问。
“CPR。”
少年紧张中带着一丝低哑的声音,在这个日照的晌午被热风吹散。
明明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见到奶奶和爸爸妈妈了。
一次又一次的按压似双无形的手,拉住了即将要坠入深渊的祝好。
“活着。”
耳畔间突然传来的声音,是神明的决定。
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少女的眼眸里流落。
神明怎么能这般无情。
明明已经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留恋。
为什么又不让我走。
四周昏暗,少女看不见神明的脸,只记着那句被他不断重复的话。
“祝好,一定要活着。”
盛夏八月中旬,几场阵雨忽而降临在云城。
天气也在阴雨连绵里转凉。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病房里祝好睁开了眼,打量了打量四周。
一股股浓郁的消毒药水味散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病床旁的沙发上少年一手撑头,双眸微闭。
似是睡着了般静谧地宛如一幅让人出神的画作。
少年的呼吸轻柔而均匀,波动的伏动轻小又舒缓。
像是潭水平如镜的湖水,祝好望着恍惚。
室内的灯光逐渐黯淡,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映照出少年熟睡时的模样。
他的手臂随意地搁在腿上,漂亮的睫毛随着呼吸的频律缓缓抬落,似只高傲的蝴蝶在扇动着翅膀。
他的睡姿优雅的宛如一座沉睡中的雕塑。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过多的神情,仅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清冷。
在静谧的夜晚,少年的呼吸和洒进屋内的月光融为一体,似是一曲轻柔的交响乐,让女孩停留在这里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