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个沿海小城市落后而又破败，温迟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停留，或许是这里的破败反而能带给她的画另一种味道吧。

    总之，她停了下来。在荒凉的烂尾楼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她很苍白，这是温迟对她的第一印象。但很快就发现少女的眉眼虽然淡漠，却依旧带着锋芒和微微抵触。她们淡淡的寒暄，然后，温迟在她的目光中抽完了手中的半根烟。

    “我叫温迟。”她说。

    少女身形微微一僵，似乎是讶异于温迟突然的自我介绍。

    “你其实不必告诉我的。”少女道。

    她微微低了头，目光看向地面，短发也轻轻垂下了几分：“我们只是偶遇的陌生人。”她的声音是冷的。

    温迟却很快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她将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用很真诚的神情开了口：“我偶然路过这里，无意打扰。可我的画还没画完。既然想多叨扰几天，不自我介绍一下未免不太礼貌。至于陌生人的话……如果你肯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们就不是了。”说着，温迟又笑了笑。

    “陈梓，木辛梓。”温迟听见少女说。

    【八】

    “这里也不算是我的地盘，”陈梓说着，从墙角寻来几块砖叠在一起。“介意借张纸吗？”

    温迟摇摇头，从身侧的包里抽出一张厚实的素描纸，递给了她。

    陈梓坐下了，离温迟并不是很近，也没有再看她，而是默默的望着天台外，她的手依旧揣在口袋里。七楼的天台说高不高，说矮不矮，能看到很多东西。既有楼下的一片杂草，也有稍远些的这座小城市。

    温迟却没有继续手上的这幅画，她看着陈梓安静的侧音。突然有点想为她画一张肖像画。但温迟还是将话头收了回去。

    现在问似乎有点不太礼貌，她想。

    天很快黑了下来。

    温迟收拾了一下东西，将画板塞进包里，画架折叠后用带子绑好，准备同样背在肩上。

    “我帮你拿吧。”注意到温迟的动作，陈梓站起身，打开了手电筒，走了过来。陈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她，明明她一贯嫌麻烦。

    “不必了，我自己来。”温迟语气温和。“我能拿过来，自然也能拿回去。”她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天黑了，不好走。”陈梓没有多做解释。温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画架递给陈梓。

    “这样吧，一会儿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这里位置确实很偏，不好打车。”温迟说。

    陈梓轻轻点了点头，简短的回答了她：“好。”

    其实陈梓并不是打不到车，她有几个出租车司机的电话。更何况她闭着眼都能走回去，虽然远了些。

    天彻底黑了。远离了灯光的烂尾楼黑得像化不开的墨。就算在两部手机电筒的照亮下，温迟依旧走的很吃力。反观陈梓，背着一个不算沉、却也颇有点分量的画架，走的很悠闲。

    “你平时……经常来吗？”

    四周很静，陈梓只能听到轻轻的风声，她温和的嗓音。陈梓淡淡“嗯”了一声，又道：“很久没来了，今天就是来看看。”

    “我没想到这里天黑了会这么难走。”温迟不好意思的笑笑，陈梓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想象出她笑的样子。

    真奇怪。

    “我知道。”陈梓说，“但我不清楚你会待到多晚。”

    “抱歉。”温迟说。她觉得陈梓身上有一种微妙的冲突感，带着锋芒时是冷漠的，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内里……似乎很柔软。

    “没关系。”陈梓声音很低，温迟差点以为她没有开口。

    为什么要等她呢？陈梓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不可否认的是，温迟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微妙的萦绕在她周身，是陈梓从未见过的。

    此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将温迟披散的长发吹起。陈梓感觉到一缕发丝轻拂过她的脸。

    飞快的，转瞬即逝。

    可那触感却还在陈梓脸上久久停留，带着不知名的浅浅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