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头目是在带着曾志逛第三圈的时候发现不对的。
无脸人过来的时候说还有个女孩在洗澡,可将近两个小时都还没洗完,就有些奇怪了。
交易临近尾声,因为曾志身上一直带着股似有若无的臭味,后期没人上前。
“不对,另一个女孩怎么还没出来?”
“对啊?!她跟我说害羞,让我先出来”,曾志一拍大腿,跟男人同仇敌忾。
“她该不会跑了吧?!”
曾志走得比其他人都要急,被铅笔挽起来的头发都要散了。
哐当!
门被推开,热气氤氲的洗浴间里,空无一人。
“她该不会是趁着我被服务员领路的时候,偷跑出去了?”
曾志挪挪椅子,又看下淋浴间的里外,最后下了结论。
“卡尔,你送这个女孩回船上,爱德华跟我一起找。”
卡尔的手搭上曾志的肩,他重重地,却又缓慢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放心老大,我一定把小女孩安全带到。”
虽然是对着小头目说的话,但是男人浑浊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曾志的胸,眼睛几乎黏在她的身上。
小头目没注意到这点小把戏,他扬了扬下巴,转身大步离开。
曾志几乎是被箍在男人怀里往外走,卡尔步伐很快,带着她一路顺利地走出了这座地下城堡,她穿着黑市提供的轻薄衣物,好在没下雨,只是空气里酸意还是让她生理性地想流泪。
两人很快回到了飞船。
这是曾志第一次从外面看飞船。
F38972,亚特兰号。
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飞船都大,人站在底下都看不到它的顶。
飞船内部第一个岔路口,曾志就知道这不是回去的路。
她不动声色地记着路线,卡尔并没有去往飞船的负一层,而是走到了飞船二层。
二层应该是以娱乐休闲为主,私人影院、电玩城、酒吧,呛人的烟草味夹杂着浓郁的香气遍布走廊,伴随着刺鼻气味,还有女人低低的呻吟声。
醉醺醺的男人,等不及就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对着怀里的女人上下其手。
曾志被扯着走进角落一件暗室。
男人狠狠抓了把她的屁股,“小妹妹真是知情识趣,哥哥今晚肯定让你快乐地找不到北”。
他猴急地拉下裤子拉链,没注意到曾志已经蹲下,摸出怀里的钢笔。
咔哒。
房间突然寂静,伸到一半的手突然触到一只毛发浓郁的手臂,还没等曾志反应过来,手里的钢笔就被抢走,扔到了墙角。
男人一把撕开她的上衣,头顶的冷气瞬间覆满全身。
“小姑娘,不乖哦,非得要哥哥教你做人?”
人被大力甩出去,曾志痛呼一声,尖锐的桌角抵着她的后腰,肯定淤青了。
这具身体还是太柔弱了。
男人凑近,带着没消化的食物腐败气息漫上来,曾志顺从地接受,像只猎豹安静等待着时机。
很快男人不满足只是浅尝唇舌,他终于松开了她,猴急地解开腰带皮扣。
这个时候,思路比之前更加清晰,不动声色地摸到自己的后脑,绾住头发的,是支铅笔。
曾志看着面前低头拉她裤子拉链的男人,笑了声:“哥、哥”。
“嗯?”
男人手上动作没停,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他早就看上这小姑娘,本来还遗憾卖出去之前没机会尝一下她的滋味了,谁想到机会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小妹妹你……啊……”
话音未落,眼角一抹黑影,眼窝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整个左眼一片血红,他甚至只发出了半声尖叫,声音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棕红色办公桌前,男人双腿跪向女孩,上半身直挺挺,左眼还有汩汩的血液往下淌,右眼愣愣地望向女孩,难以置信的表情还僵在脸上。
曾志擦了下眼角不小心溅到的血滴,一把抽出卡尔太阳穴的铅笔。
不用看也能想到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骇人,她捡起被撕烂的衣服和墙角的钢笔走进洗手间。
把裤子扔进洗手池,打开水龙头,曾志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这张脸,无疑是出众的,但凡她是一国的公主,怎么说也能当做维护边疆稳定的利器,但放在没有背景的平民身上,就是招灾的祸引。
曾志拿着钢笔在自己脸上比划,锋利的刀刃沿着眉毛、眼睛、鼻尖一直到下颌。
如果斜着来道疤,是不是就没人关注她的长相了?
脚指缝间冰冰凉凉摇摇晃晃,洗手台的水正沿着斑黄的边缘溢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默默地把钢笔帽扣好,放到洗手台的架子上,认命地洗起裤子。
凌晨两点,亚特兰号二层走廊。
走廊里的灯发出哧啦啦的电火花声,飞船难得停泊,古板执事官又不在,他们彻夜狂欢,许多人今晚都是抱着底舱被囚禁的小女孩儿睡的。
有些女孩子已经被折磨得不省人事,还有些人撑着满身是伤的身体,用尽全力往外爬,男人的呼噜声震天,没人害怕她们会逃走,毕竟这艘飞船外表破旧,安保性能却是一流。
曾志双手紧紧抓住自己已经被撕破的上衣,哭哭啼啼低头往外跑,装作不堪受辱。
深夜,走廊上还有男人在晃晃悠悠地走动,但也看得出来喝了不少,每一步都撑着墙,她手里藏着早就磨好的薄薄刀片,真有人不长眼拦她,直接一刀解决。
终于要走出二层。
曾志见到了阿维塔。
她就在躺在走廊口,身下的裙子被扯下来扔在地上,下半身寸缕未着,血沿着青白的腿滴滴答答往下流,曾志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听到她撕裂的叫声,仓皇凄厉。
曾志回头看了眼走廊,只有两个男人在勾肩搭背往前走,脚步虚浮。
转了转右手腕,细密的针扎似的疼痛袭来,曾志摩挲了下怀里的刀片,定了一瞬,轻吐出胸口郁结的那口气。
利比昂亚觉得今天绝对是他这过去一个月过得最快活的一天。
明明船上那么多新鲜的小甜品,他却一口都吃不了,那个叫斯塔默的执事官不过才来三个月,仗着大人的支持,对他们这群为下夜星出生入死的前辈指手画脚——不仅要白天训练晚上巡逻,还不准他们随意碰底舱的女孩。
他以为他是谁?
趁着他不在船上,艾维尔打开底舱门,让他们随意挑选这些小甜品们。
只不过犹豫了几秒,那些小甜品们就被瓜分得差不多了。
他慌张地抓个离自己最近的女孩,想找个安静的房间好好享受,却没想到每个房间都有人了,逼不得已只能在门后,勉强算个安静的角落。
身下的女孩儿还在挣扎,他两腿牢牢压着女孩腰身,毫不留情地扇了她几巴掌,人就不动了。
利比昂亚狞笑着。
“我的小甜品,你……”
一句话没说完,胸前一股热流,他下意识抚上,黏糊糊的红色液体顺着指缝流淌到手臂上,他甚至能够看清掌心的纹路。
一切都在瞬息间结束,曾志一把拔出插在男人喉咙里的钢笔,鲜红色血液沿着刀刃滴滴答答往下淌。
把男人丢到洗手间隔间,曾志拖着昏迷的阿维塔来到底舱配餐间。
放饭大叔正戴着耳机在备菜,曾志抄起墙角的扫帚,放轻脚步,走到离大叔三步远的位置。
转动身体到最大幅度,借着惯性扭腰、挥臂,使出吃奶的劲儿。
咣当!
放饭大叔挨了一闷棍,倒在操作台边。
曾志搜刮一大包水和食物,拖着来到女孩子们被关的房间。
她拉起卷帘门,走廊的光照进暗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恐惧的、无助的,惶惶不安。
“别害怕,是我。”
曾志拿出从卡尔身上摸到的钥匙,边开门边冷静地分析情况:“这条船的头目现在还在黑市,船上的男人抢了女孩在二层腾不出空,放饭男人也晕了”。
“现在是个好机会”,铁门打开,“我带你们出去”。
曾志抬头,剩下的女孩并没有看她,而是集中在最靠里角落一个女孩身上。
又是她,潘妮。
这个女孩微微轻咳,她的脸颊上许多黑泥,只一双眼睛明亮。
曾志压下心里的火气,冷静地和潘妮交涉:“潘妮,你听好了,这是唯一的机会,能够改变被贩卖的命运,我带你们下船,黑市没认识你们,办好新的身份,你们就是完完全全的自由人了”。
她攥着铁门粗糙的边沿,等待回答。
“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走,下船后会比现在好吗?”潘妮声音细若游丝。
曾志不懂。
“你说了,这里是黑市,我们没有来历证明,下去难保不会再次被拐卖。”
“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老实待在船上,有吃有喝。”
曾志气笑,她环视一圈,女孩子们都在点头,无声地给予潘妮支持。
“在这里,你们最终的命运是把握在别人手里,下船,命运才握在自己手里。”
“你能保证……下了船我们所有人都能活?”
曾志看向女孩们的脸,她们有着姣好的面容,懵懂的双眼,纤细的手臂一看就是小孩子骨架。
她们还是孩子。
“不能。”
潘妮扶着墙站起来,背脊挺直,直视曾志:“那我选择在船上。”
潘妮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曾志,这个人太好看了,她们俩都是纤细秀丽的类型,不把这人弄出去,等被挑选的时候,她只有被剩下的份儿。
现在这样一个机会,她不会放过:“相比于自由,我还是更惜命”。
曾志没说话,看向潘妮,同样是被关了这么久,她看不出任何迷茫,目光里都是坚定。
“我不是非要大家下船,自愿就好”,曾志往外站到走廊,沾满血的右手高高举起,“想要下船的可以跟我走,我不敢保证大家都能活,毕竟我都不能保证自己活下去,但是我承诺……会尽我所能,让大家活下去”。
她就这么昂首站着,看着昏暗船舱里的女孩子们。
她们一个个低下头,回避她的目光。
曾志笑着拍手,把食物和水推进房间,声音清脆,不再纠结。
“那,山高水远,各自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