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两人从车里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回宾馆，往年发现大厅里又出现了不少人，还有人在前台和工作人员不断协调。可惜这次往年和许肆只剩一间房了，他们甚至连张床都让不出去。
往年问许肆房间号是多少，许肆说在四楼，4809。
这里装修应该是翻新过，但总归有些年代，出入没有电梯，两人只好爬楼梯上去。
往年走在前面，许肆跟在他身后。
其实往年更喜欢走在别人斜后方，但这种习惯实在不好说出口，他只能忍着怪异的感觉尽量自然地往上走。到了四楼他轻微喘着气，略微等了一下许肆，两人并肩而立时往年惊奇地发现许肆居然连呼吸的幅度都没什么变化。
看起来轻松极了。
许肆曾经就有健身的习惯，他见过许肆少年时期衣衫下修长精瘦的身躯，薄薄的肌肉覆于躯体，透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力量感。现在许肆总是不怕热似的穿着偏正式的长袖长裤，最多露出个手臂，什么也看不出来。
往年撇撇嘴，“你现在还有健身的习惯吗？”
许肆继续往前走，往年赶紧跟上。许肆边寻找门牌号边回他，“很少去外面，家里有间健身房，一周两三次，频率不高。”
往年跟在他身后，这个角度和距离很适合观察前面的人。
许肆毫无疑问身材比例是极好的，头小腿长，上半身在版型流畅贴合的衬衫包裹下更是显得宽肩窄腰，透着蓬发的力量感。
哼哼，这十天他迟早能看到许肆现在的身材到底如何。
他就不信许肆能穿得严严实实睡觉。
往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暗骂自己一声，慌忙把视线从许肆的背影上移开。
许肆在4809门前停下，用房卡刷开门，而后插上电，开灯。
看清房内构造时往年差点骂人。
这是大床房？这张床甚至没他自己的床大，整个房子也显得有些拥挤。不过虽然并不豪华，完全配不上许肆刚才说的价格，好在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
往年感叹道：“真是暴利啊。”
许肆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往年把带上来的衣服随手搭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一屁股坐在床上。
挺软的。他回头问许肆，“你要洗澡吗？”
“嗯，你呢？”
“我随便冲一下吧，你先去洗？我还有点饱。”往年瘫倒在床上。
“可以。”许肆拿上衣服准备进去。
往年看向许肆，“你不脱衣服吗？”
许肆背影一顿，动作有些不自然地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换上，“可以在里面脱。”
“哦。”往年懊恼得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真是吃撑了乱说话。
听到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往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差点给自己两眼一黑晕过去。他在原地缓了几秒，做贼似的放轻脚步走近浴室。
宾馆里的卫生间外部有一个帘子，虽然往年没住过这类酒店，但听说有些地方卫生间外面的帘子一旦拉开就可以将浴室内的场景一览无余。
他心跳的有些快，越靠近那个米白色的帘子他越是心虚，站在帘子前是整张脸都憋的通红。
他的手碰上帘子，滑滑的布料让他有些失神。
真的要掀开吗？这样做是不是太变态了。
只是想确定一下帘子后面到底能不能看到卫生间的场景而已，许肆才刚进去，他看不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的。
他只是好奇……对，只是好奇而已。
不行，他在这里掀开帘子算什么行为？说严重了就是道德败坏，是无耻下流。
可是他们现在是朋友。同性朋友之间，做出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用闹着玩解释吧？
往年抓着帘子的手不断收紧，最后猛然卸了力气。
不行，他说服不了自己。
他失神地往后退几步，再次瘫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没过一会浴池传来水声，往年憋了几秒，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捂住。
眼不见心不烦。
耳不听心不乱。
待会洗澡他对着镜子多看两眼自己的身体不就好了。都是男的，有什么不一样的。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往年从被子里探出头。居然是刘培打来的视频电话。
这厮没事干的时候最爱不给对方一点准备打视频，往年有些麻木地挂断，而后回了语音电话过去。
虽然他不太想在假期和刘培通话，但他更不想一个人什么也不干，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听许肆洗澡的声音。他迫切需要一个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东西，刘培的电话就是那根救命稻草。
那边很快接起来，往年把手机贴近耳朵，听见刘培在那边叫道：“去哪潇洒了？连视频都不能打？”
往年还是能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他把扬声器打开，手机里刘培的声音顿时大了不少，他懒懒开口，“说好放假的，找我什么事？”
刘培骂了句，“找你非得有事儿吗？我关心关心你也不行？”
往年翻个白眼，心想无事不登三宝殿。“先说好，我现在不在首都，赶不回去。”
“不用你回来。”刘培立马道，“我就请教你个问题。”
“你说。”
两人就着工作上的事儿说了几分钟，准备挂断电话时刘培突然道：“你这段时间见过许肆吗？”
往年一愣，“许肆？”刘培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对啊，许肆。”刘培有些疑惑，“自从宴会那天见过一面，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今天姜馨来公司的时候我问了她一嘴，她看起来不想和我多聊许肆的样子，反倒是问你去哪里了。”
“姜馨问我？”往年坐起身子，“你怎么说？”
“靠，我能说什么？我本来就不知道你跑哪去了，我就说不知道啊。”
“哦，那你记得别和其他人说我在哪里。”
刘培大叫，“那你倒是先告诉我你在哪啊。”
往年敷衍道：“嗯嗯，回去再和你说。”
往年刚准备挂断，刘培又开口，“对了，你回来之后陪我去我爸妈那一趟。”
“干什么？”
刘培故意语气扭捏道：“哎呀，想你了呗。”
往年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许肆居然站在床前，穿着一身黑色丝绸睡衣，又是长袖长裤。
“你……”往年愣住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出来。”许肆背过身，把换下的衣服一丝不苟地挂在衣柜里，语气波澜不惊道：“从刘培想你开始。”
往年：……
手机传来几声信息通知，因为刚才调大了声音，此刻显得有些聒噪，但往年锁屏后就懒得管了。
他看着许肆默不作声的背影，有些不自在。他想解释，一开口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饰，“刘培是找我聊工作上的事。”
许肆把衣服挂好，轻笑一声，转过身看向他，“不用解释，朋友之间不必讲究这么多。”说完许肆又走近洗手间，好像这确实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往年愣愣地坐在床上。
怕许肆误会的是他，可许肆表现出毫不介意的样子，心中钝痛的也是他。
真是够矛盾的。
他垂下眼睫，捞起手机，看到刘培发来的几条信息。
【干什么？我说我爸妈想你了，这你也不听？】
【你小子是不是有情况？等你回来我一定问清楚，现在就先放过你吧。】
【行了，不打扰你春风一度了。［抱拳］】
往年同样回了个抱拳的表情，把手机扔到一边。
许肆再次出来的时候神色自然地在床的另一侧坐下，给手机充电，而后靠在床头的墙壁上看手机。
往年拿起衣服扔下一句“那我去洗澡了”就匆匆跑进浴室。
许肆“嗯”了一声，目光顺着往年的身影移过去，最后停留在浴室外米白色的帘子上。许肆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方向，半晌才收回目光。
浴室里还有些热气，比不得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凉快。锁上门后往年站在那片偌大的镜子前看镜子里的自己，他拍拍自己的脸，开始脱衣服。
把自己扒光后他难得的对着镜子研究起自己的身材。肌肉都还有点形状，但终归疏于锻炼，痕迹淡了许多，再配上他不爱晒太阳养下来的还算白嫩的皮肤，往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他比了个大力士的动作，捏捏自己刻意鼓起的肌肉，几秒钟后又颓然放下手走进淋浴间。
看来该把健身提上日程了。
他冲完澡出来擦干身子，换上自己带来的淡蓝色短袖短裤当做睡衣，思索了几秒，走出门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稳稳当当地挂在许肆的衬衫和西裤旁边。
一边是正经的黑衬衫和西裤，一边是没什么形状的黑白运动服。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和许肆就连穿衣风格都完全搭不上架。
往年在原地看着衣柜里的两套衣服发呆，一回头发现许肆坐在床头安静地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走过去问许肆，“看我做什么？”
往年从许肆的另一边坐上床，两人都坐在床沿边，虽说这床算不上大床，但睡两个成年男人也不是睡不下，此刻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多枕头的距离。
许肆把手机放下，“只是好奇，你的睡衣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样子。”
往年掀开被子躺进去，依旧挨着床沿平躺，他把半张脸埋进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天花板，“恋旧呗，有什么奇怪的，喜欢的款式我会一直穿。”
许肆没说话，伸手把两人头顶上的灯关掉，只余下墙上一些小壁灯泛着柔和的光晕。许肆也躺下来。
两人之间依旧隔着相当可观的距离，往年忍不住侧过身对着许肆的方向，挪动几厘米距离防止自己掉下去。
“许肆。”
“嗯？”
“你朝里面躺躺呗，我又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