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一路带他穿过小吃街，似乎是走到了景点中心，夜晚亮红的灯环绕着这片巨大的吊脚楼，随处可见的灯笼和古建筑层层叠叠，近看倒有几分恢宏的气势。

    两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古朴的舞台，台上有穿着民族服饰的人在表演，周围围着不少人。他问许肆待会要不要看表演，周围有些嘈杂许肆没听清，于是他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许肆听完凑到他耳边说：“吃完饭可以去楼上参观，这个表演没什么新鲜的。”

    往年摸了摸有些痒痒的耳朵说“好”。

    路上人确实很多，大多是外地的游客，许肆带着他在路上拐了好几次弯，最后才在一家看起来十分有民族特色的饭馆前停下。

    往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许肆晃晃手里的手机，“等奶茶的时候。”

    “找好了怎么不告诉我？”

    “只是备用方案而已。”两人走进饭店找位置坐下，许肆先给往年倒了杯茶，往年忙不迭喝了几口，嘴里甜腻的味道顿时清散不少。许肆示意往年点菜：“如果我们可以在路上找到合适的地方吃饭自然最好，而且看你逛街的兴致不错。”

    往年点点头，“太靠谱了小许。这样吧，为了奖励你，这顿你来点怎么样？”他把菜单递给许肆。

    “都是我该做的，老板。”许肆笑笑，接过菜单认真点菜。

    这家店位置偏僻，不像刚才那条街上的店家一般火爆，但环境极好，而且菜品也相当有特色。

    “耗子粑粑？”服务员上齐菜后，往年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刚才上菜的大叔的话。他皱眉看着那盘“小饼”，对许肆说：“你听到了吗，这道菜叫什么——耗子粑粑？”

    许肆本来在用开水烫餐具，往年这幅震惊的样子属实让他有些忍俊不禁，“是蒿子粑粑，这的特色，先尝尝？”许肆把筷子递给他。

    往年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仔细品味了一番。外皮酥脆，内里软糯，入口是微微的甜味带着清香，确实不错。他放下筷子，又用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朝许肆猛点头：“你快尝尝，确实好吃。”

    许肆虽说自己饿，但吃饭的时候仍旧斯文，倒是往年像是真的饿了一样快速席卷桌上的食物，吃到一半往年才想起来提出疑问：“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虽然位置有些偏，但就凭这个味道和环境，怎么也不该啊。”往年边说边四周看了一圈，人确实不多，店里的装潢也算得上大气简约。

    许肆拿筷子的手一顿，语气有些不自然，“不太清楚，可能知名度不高吧。”

    往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盛了勺米豆腐进自己碗里，喝了一口汤，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直视着许肆，“这桌要多少钱？”

    “没注意。”许肆面色如常。

    可疑，太可疑了。往年又喝了几口汤，忍不住怀疑道：“会不会因为这家贵，所以人很少？”

    “不清楚。”许肆喝了口茶，慢悠悠地抽纸擦嘴，“你先吃吧，我现在去结账。”说完许肆就准备起身。

    往年一把按住他。“不许走，等会儿我自己去结账。”在往年强硬的态度下，许肆只好坐回位置。往年又拿了个蒿子粑粑塞进嘴里，右边脸颊鼓起来，口齿不清道：“你安心吃，我说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两人不紧不慢地吃完饭，许肆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往年去前台结账。回来的时候往年脸拉得老长，看见许肆就来气，走到自己位置上低声问许肆：“你早知道这家店很贵是不是？”

    许肆一脸无辜：“点菜的时候才注意到的，但你一眼都没看菜单。”

    “行。”往年扯扯嘴角，“都是我自找的。”他暗自记下这家店的名字，咬着牙拉上许肆在几个服务员热情的目光中走出门。出来后又忍不住觉得街上的空气燥热，他一把松开许肆，用手在脸庞边扇了几下，“有点热。”

    许肆同他对视一眼，略微思索几秒之后便开始带着他在几家店门口来回晃荡。两人看起来就像还没想好要在哪里吃饭的旅客，往年憋着笑努力跟上许肆，就这样过了十多分钟，两人几乎把附近的饭店门口都踏了个遍。

    附近的饭店大多是开着门的，店里的空调风足够让门口也非常凉快，两人把这条开满饭店的街走到头后到达步行街，往年靠在红砖瓦堆砌的墙壁上，看着面前的许肆笑。

    “笑什么？”许肆有些莫名，这条街上似乎有很多卖小玩意儿的小摊子，来来往往的人比刚才更多，许肆被后背拥挤的人流推着朝往年走近一步，他微微低头看着离自己仅仅十多厘米的往年——他的眼睛亮亮的，弯弯的，像夜晚倒映水中的明月——许肆觉得自己好像中邪似的，也忍不住跟着面前的青年笑起来，“看起来很傻。”

    “你看起来也没多聪明。”往年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随着许肆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自己，周围嘈杂混乱的声音像是突然消失了，他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的紧张，“你看起来很熟练？刚才在街上蹭空调的样子。”

    往年贴墙站着，许肆在他对面，他眼尖地注意到许肆身后有两个女生笑闹着往前，快要撞上许肆的时候他急忙朝自己的方向拽了许肆一把。两个女生擦着许肆的后背过去，许肆被猛地一拉有些意外，只来得及将右手撑在往年脑袋边上。

    他一抬头看见近在咫尺的许肆的脸，和那双似乎能看穿自己的眼睛，下意识解释道：“刚才后面有人过去要撞到你了。”

    “嗯。”许肆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一圈。

    许肆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右手撑在墙壁上，整个人略微前倾，几乎要贴上往年。

    往年慌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许肆的呼吸几乎可以喷洒在自己脖颈处，他浑身都燥热起来，伸出手戳戳许肆的肩膀：“人走了，你站直。”

    许肆顿了两秒才收回手，拉开两人的距离。周围的欢闹嘈杂完全无法浸染他们之间突然沉默下来的氛围，往年余光注意到许肆似乎还在看自己，他忍不住挠挠脖子，低着头一把把许肆拉到自己身边，“我们贴着墙站吧，路上人好多。”

    终于不用对着许肆的眼神了，往年松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眼睛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注意力和感官却不自觉地全部涌向身旁的许肆。他没有看着许肆，却能感觉到许肆的肩膀和自己不过几厘米。

    “你还没说呢，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一路蹭空调过来。”

    许肆轻笑一声，那清朗的声音传到往年耳朵，带着他的心脏也微微鼓动，他听见许肆说，“只是觉得你心虚的样子很有意思。”

    “心虚？”往年回忆了一下刚才一路过来的情景——他们会走进一家看起来环境不错的饭店，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许肆波澜不惊地婉拒服务员的邀请，只是拿着菜单和往年一起看一会儿。两人眼神交流几秒后，许肆微笑着将菜单还给服务员，领着往年走出门，再换下一家目标。

    他确实有几分心虚，毕竟他们肚子里分明装满了吃的，还要装作没吃饭的样子走进饭店游荡一圈，只是因为觉得路上有些热。

    不过比起刚开始的心虚，后来他反倒开始享受跟着许肆演戏的步调，毕竟看许肆装作风度翩翩同服务员说抱歉的样子也实在有趣的紧。

    “接下来去哪里？你之前说带我去楼上看看，是那边吗？”往年指着前方层层叠叠的足有七十二层的古楼。

    “是，那里面有些展厅，应该还有不少卖纪念品的地方。”许肆偏过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而且肯定有空调。”

    “那还等什么，走吧小许，带路。”往年伸手轻轻推了许肆的腰一把。

    许肆身体一顿，回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他一眼，无奈道：“路上人多，拉着我的衣服。”

    “哦。”往年眨眨眼，低头看了一眼，手在许肆衬衫边缘绕啊绕，最后坦然地抓上许肆露出一截的手腕，那独属于人类肌肤的触感实在舒服，他忍不住摩挲两下。

    许肆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眼睛微微睁大，“有什么问题吗，小许？”

    许肆静静地看他，下一秒拉开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十指紧握，往年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在路灯下有些晃眼，往年愣了愣，手中的触感并不虚假。

    许肆扣着他的手，用了几分力气，“没问题，不敢把老板搞丢。”

    说完，许肆拉着他穿过人群向景点中心的楼层走路。

    往年愣愣地看着许肆拉着他的手，两只手十指紧扣，看起来亲密无间。

    这个天确实挺热的，尤其是这条街上人流量大，拥挤的人群、嘈杂的声响也让人心浮气躁，但往年却对此毫无知觉。

    这个天确实挺热的，但牵个手也不妨碍什么。

    往年控制不住地笑着，紧紧跟在许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