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她不可

    冰雪消融,纯净的雪与尘土混在一起化成了污泥水,亮白的车似在泥潭里滚过。

    洁癖强迫症的江月白却顾不上去洗车,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碰乱撞。

    她用其他号码试拨林念之电话,状态已经变成了关机,正无措焦虑中,南乔打来电话。

    “小白,你身体好点了吗?”南乔早起便收到林念之和周络出门的消息,故而由着江月白一个人折腾。

    “挺好的。”身体的难受跟心里的煎熬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沙哑的嗓音只透着无力。

    “听你这声音哪像好了?”南乔轻笑,“要不我帮你劝劝念之?”

    “不用。”明了林念之生气的缘由,以后她会更注意跟南乔保持距离。

    “你们和好了?”

    “你有事吗?”江月白捏着酸疼的眉心,隐隐不耐烦。

    感知到她的情绪,南乔熟络亲近道:“朋友嘛,关心八卦下,正巧咱们都认识,改天一起吃饭。”

    江月白不随便应茬,不过倒是被朋友二字点到,草草道:“再见。”

    南乔没想到最难的不是让她们分手,而是江月白软硬不吃,不过林念之主动离开倒是意外之喜,天时地利人和,她有时间慢慢来。

    ·

    “小北今早在群里说去找灵感,潜一段时间,再没回消息。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陆蓁蓁细细打量憔悴颓丧的江月白,主要是她就没见过江月白这么“乱”过。

    自然风干的头发没梳理过,毛躁乱飞,衣服也略显凌乱,眼底布满红血丝,干裂渗血的唇泛白,脸泛黑,活人身上很浓的死人感。

    见江月白有些惨不忍睹,陆蓁蓁直接调出通话界面和群记录给她看了眼,又说:“我问问大南吧。”

    吴默然骤然看到江月白的脸,惊讶道:“嘶,姐妹,你妆挺别致~”

    边上的陆蓁蓁忙给吴默然使眼色,“你知道小北去哪了吗?”

    “有工作去外地了啊,她昨晚把猫留给我了。”

    吴默然神经大条,当时以为江月白会跟林念之一起,没多问直接应下。

    这会儿看江月白这造型,回味过不对劲,问:“姐妹,你和林小北···吵架了?我还以为你跟她一起出去呢。”

    江月白僵硬道:“嗯,我联系不上她。”

    爆米花听到熟悉的声音,好奇跳了过来,江月白看到爆米花,瞬间眼泛泪意,抿唇蔫声道:“爆爆···我可以接回来吗?”

    不清楚江月白和林念之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林念之不把猫留给江月白,那她必定也不能擅自做主。

    吴默然立马正色,“我照顾它没问题,它现在不怕生,其他就爱莫能助了姐妹···”

    ·

    转眼,林念之杳无音讯已近一礼拜,江月白的感冒好全了,但精神状态很差。

    阳光明媚,可依旧照不暖她的心。

    半早,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江月白听到微博特别关注的提醒,心似活了般。

    北柏:「《钱多多苏滚滚》已上线,你们喜欢吗?12月10号@梦想岛动漫文化节,联名周边首发~」

    林念之大学买房,当时就是靠一组卡通创意短漫赚的,是以她对自己画的表情包受欢迎并不是盲目自信,离开安北她最先处理的就是这事。

    浪费了时间的东西,赚回钱来也是好的。

    专属的《开心果》小狐狸表情包更名《钱多多苏滚滚》被发布出来,江月白心痛之,但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

    林念之一直以来都在纵着她给她特权,她眼盲心瞎恃宠而骄,可现在特权在被收回,留给她的只有无情的滚。

    她急忙联系陆蓁蓁吴默然,依然无果,她又再次无望地赶赴青山。

    朔风肆虐,似要将路旁的树连根拔起,路上偶有的行人都疾步匆匆,缩着身子往前走。

    进到月桂华亭,江月白的视线习惯性朝楼上望去,眼见着高层被风刮落的花盆要砸到楼下裹成熊的小孩儿。

    她惊呼一声:“小心!”身体先意识一步将小孩抱开。

    大冷天的周末,只有小孩儿不甘待在温暖的室内。张芳梅被小孙子闹得没办法,领着孙子出来玩,一群小孩在滑滑梯,她和几个家长坐在一起唠嗑。

    闻声回头,张芳梅眼见陶瓷花盆擦着女人后背,“砰“一声砸到地上摔个粉碎,花枝从中折断。

    小孙子受到惊吓,哇哇哭着,张芳梅心跳到嗓子眼,紧忙跑过来接过江月白怀里的孙子,连声道谢。

    “不客气。”花盆里的土有不少扬在江月白亮黑的靴面,她垂眸淡淡应声。

    张芳梅见救孙子的是这几天的老熟人,也是她们刚才唠嗑的主角,她此前还把人当成贼,没给好脸色,结果今天孙子为人所救,还是救命之恩。

    她热络道:“你救了我们来来的命,当然要谢啦!”又哄着孙子,“来来,快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小孩渐渐收住哭声。

    “不用谢。”江月白一本正经回。

    “孩子,我叫张芳梅,你叫什么名啊?”

    “江月白。”

    人的观念有时扭转起来就是一瞬间,此前张芳梅觉得江月白凶神恶煞,现下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腼腆有礼貌,便笑呵呵玩笑。

    “小江啊,要不让我家来来认你当干妈,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父母嘛。”

    陌生的热情容易让人紧张,江月白局促无言,头上隐隐冒冷汗,“阿姨,不用了,我只是正好看到。”

    “哈哈,不勉强你,但感谢还是要的,你又来找念之的吧。”张芳梅直接点明,刚才小区几个阿姨凑在一起八卦,有人津津乐道说起了那晚凌晨的花瓣雨。

    林念之的发色和容貌贯来都是过目不忘的存在,那晚虽然街头人少,但偶有进出小区的人远远看过热闹。

    这几天江月白风雨无阻进出月桂华亭,八卦在小区传得跟精彩的电视剧似的。

    “嗯。”

    张芳梅平时没少看泰剧,接受度挺高,而且八卦肯定是听当事人讲比较有趣,她心思一转,乐道:“她没回来,这样,你上去阿姨家坐坐,等会阿姨请你吃饭。”

    江月白正要拒绝,张芳梅冲她别有深意笑笑,“别急着拒绝嘛,虽然老周不让我告诉你她电话,但我指不定能帮你。”

    ·

    周倩和周络老家是华南的,周倩如今定居老家附近的厘市。

    张芳梅之前跟她们闲聊知道具体城市,至于周倩家在哪,只是根据周络最近朋友圈的照片视频有个区域。

    江月白找来三天,每天从早到晚绕着城市转,遇见的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南方的冬天并不比北方温暖,潮湿的冷气像淬了冰的钉子,见缝插针地往骨头里钻,江月白走了没多久的感冒又杀了回来。

    庆幸的是,她终于看见了周络。

    “阿姨!”

    厘市人近年流行打麻将,周络最近跟着周倩学会了这项娱乐活动,之前晚饭后会散步,这几日都是久居麻将馆。

    刚走到麻将馆门口,被突然冲出来的江月白吓了一跳。她稳住心神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江月白蓦地两行清泪,“阿姨,之之···她在哪?”

    周络让周倩和刘云飞先进去,她往无人处的树下站了站,凝眉看向跟来的江月白,“小江,你们断开了,就不要再见面了。”

    “阿姨,那天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周络顿了顿,失语劝,“乔乔因为你离婚回国,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有小月亮,你跟她出国多好。”

    想到林念之误会至此,江月白愣愣摇头,急忙解释,“阿姨,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我……”

    “哎,你快回去吧。”周络打断她的话。

    乌发被凛风掀乱,眼底赤红卑微,江月白折弯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周络面前。

    低声祈求:“阿姨,求求你,求你让我见见她,我给她说清楚···”沙哑的嗓音似在哀鸣。

    周络猛地想起那天林念之一瞬弯得低低的脊梁,头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边扶江月白边低喃回应:“你先起来···我也不知道之之在哪儿···那天从墓园回来,她就走了,她说她想静静···”

    江月白恸哭不止,声不能自已。

    ”我没骗你,不然我也不会来这儿。”周络叹息道,然后转身离开。

    夜凉如水,月色淡淡。

    江月白疯了般向前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追上脑海里的人,四周的喧嚣似被按下静音。

    “喂!”

    “那个谁!”

    “姐!”

    刘云飞从麻将馆追出来,换着称呼喊,江月白没任何反应,他压根追不上。

    “林念之!”刘云飞无奈大喊。

    江月白闻声急急停步转回头。

    刘云飞不停歇赶到她身边,深呼吸急促道:“那个,那天我是故意让你误会的,抱歉。”

    江月白讷讷摇头,怪不得刘云飞,怪她自己不听话,怪她怯懦敏感。

    “呃···我偷听到大姨给我妈说,那天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替你给我姐还了钱,我姐当时气吐了,后来就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再见···”

    刘云飞想起林念之说起江月白时的模样,声音淡淡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喜欢,再到后来失望至极的眼神,他挺后悔那天故意为之的事。

    闻言,江月白的心像被剜了个大口,空落落骤疼,死灰般的眼底空洞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怒火。

    ·

    星星点点灯火在地面挣扎,宛若被遗弃的希望,无尽的黑暗中,机翼上的导航灯一闪一闪,像寂寥夜色中孤独的心跳。

    穿越寒冷和黑暗,江月白的质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先接到了小月亮的电话。

    “呜呜···姨姨,妈咪···摔倒了···你快来···”

    熬了半宿的眼睛比初升的太阳还红,江月白沉着脸努力压低声音:“怎么了?”

    “妈咪快死了···呜呜···你来救救她···”

    小孩的话语不知真假,江月白思绪更烦乱,隐隐听到南乔唤了声:“小白,我没事···你忙吧···”

    “妈咪···不要死···姨···”听筒里小月亮的喊声被掐断。

    南乔看到江月白去找周络的视频,怒火中烧,这些天她的怀柔政策根本走不通。

    江月白铁了心跟她保持距离,见面都难还别说旧情复燃,搬出孩子各种借口都无用。

    犟种洁癖强迫症不顾一切跪地求人,折碎自尊只为见人一面,衬得步步算计的她像哗众取宠的小丑,她不能再慢了。

    虽然江月白生气不解,但因为小月亮的话还是不免担心。

    凌晨,车行无阻,赶到酒店的时间比平时短很多。

    “是姨姨吗?”

    “是我。”

    听到敲门声,小月亮先询问,而后艰难拉来凳子爬上爬下开门。

    “你妈怎么了?”

    “妈咪在地上···”小月亮瘪着嘴拉起哭腔,指了指浴室位置。

    江月白靠近浴室,纵然鼻子因感冒有些失灵,但浴室扑面而来的酒气仍然钻进了鼻腔。

    南乔裹着条浴巾垂头靠坐在浴缸旁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南乔?”扫到她清凉睡衣外大片裸露的肌肤,江月白迅速移开眼试探喊。

    南乔未应声,江月白只得找来浴袍给她裹上,然后继续喊她,“南乔,醒醒!”

    小月亮焦急地拉着南乔的手叫“妈咪”,南乔迷糊睁眼,伸手慢慢朝江月白脸探去,“小白···”

    江月白偏头躲过她的手。

    南乔痴痴笑,“小白···”

    然后,又垂头东倒西歪,对上没了反应、脸颊泛着不自然红的南乔,江月白犹豫一瞬,将她架起送去床上。

    “别走···”江月白正要转身,手腕被拉扯住。

    江月白烦躁只是被压着,因为她的突然动作猛地挣开手,拧眉问出自己的愤怒不解,“你为什么替我还钱?”

    南乔没想到周络会告诉江月白这事,快速掩住眼底的诧异,低落道:“你难过···我好心疼···你还没醒时···念叨着欠她钱,我以为···你们吵架是因为钱···才想着替你还的,是我···做错了吗?”

    一拳打在棉花上,江月白怒气无处发泄,垂眸冷硬道:“那是我跟她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对不起,是我多事了···不过钱她退回来了,我也跟她解释了。”南乔敛起眸底的暗芒,唇角挂着苦笑诚恳道歉。

    “你换下衣服,送你去医院。”南乔住的是豪华套房,江月白说完朝客厅走去。

    “小白,我喜欢你···我爸妈也喜欢你,小月亮也喜欢你···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结婚···”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江月白定在原地,眉头皱起瞳孔缩了缩,指尖微动愣愣转身,她内心动荡复杂,但最多的还是震惊不解。

    南乔轻哭开口:“小白,跟我出国···好不好?我好后悔···一直不敢承认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我是个胆小鬼···你能不能原谅我的胆小···”

    心湖被风拂过,漾起波纹,可风过无痕,一圈圈波纹漾开后,湖面又慢慢恢复平静。

    江月白冷淡道:“那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在喜欢南乔的那么多年里,她不止一次希望南乔也能喜欢自己,可是南乔有时的行为是亲近的,大多表现却从来都是明确的不可能。

    她那时的喜欢也胆小,她怕表白后被拒,但更多的是她倔强的外壳压着她。

    她想要的爱情是双方平等的共鸣,明知不可的表白像是把自己摆在低处乞讨爱,她可以孤独无声的喜欢,但不会刻意去展示。

    可在遇到林念之后,她那些所谓的原则都变了,不过或许从她和林念之相遇的那刻起,她便感受到了那种共鸣。

    想到林念之,江月白眼底的光连着柔和两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南乔无声落泪,“你跟她分手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有这么久的时间,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我们的十几年难道抵不过你和她的半年吗?她不缺你的喜欢···不缺人爱···”

    “可我缺她,我非她不可!”江月白脱口而出,话落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别说这些了,送你去医院。”

    “知道了···”南乔挤出一抹笑,“我不想去医院···我不喜欢打针···你知道的···你帮我买药好不好···”

    半晌时间,小月亮默默待在床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病中的人低低啜泣、生息羸弱,床边的小孩儿无辜懵懂、眼含期盼,绕是狠心的陌生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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