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柏老师好,能合张照吗?”
林念之正专注欣赏眼前的壁画,闻声回头,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怯声声却掩藏不住激动地望着她。
签售会的事已经过了小半月,但北柏换言之就是林念之却越来越火。
此前,她在画手圈本就是大神级的存在,但那时是因为作品,有圈层的火。
现在,是因为过分漂亮的容貌,让她的人和作品渐渐破除圈层,热度快要赶上新晋小火的明星了。
跟着她一起走红的还有钱多多和苏滚滚,瞥了眼女孩手里捧着公仔,林念之拉下口罩,风趣淡笑,“拍照可以,不签名哦。”
林念之见到苏滚滚一次,和江月白的点点滴滴就重新冲击她一次,这个月,江月白不在她身边,却如影随形。
她遇到不少人让她帮着在公仔上签名,钱多多她偶尔会签,苏滚滚全都婉拒。
胡盼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她留意到林念之适才看到她怀中的苏滚滚时,眼神快速回避,眉心微蹙又舒展。
不过林念之的态度很温和,胡盼笑眼弯弯问:“老师,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苏滚滚?不愿意在它上面签名?”
林念之诧异一瞬,抿唇笑笑转移话题,“可以喊我小北,拍照吗?”
胡盼忙拿出手机将两人框进镜头按下快门,照片拍得很好看,胡盼很满意,转身就发到北柏超话:
「北柏老师人超美巨温柔,还让我喊她小北。Ps:今天发现小北不给苏滚滚签名的原因了」
之前有人在超话发帖说遇到北柏讨签名被婉拒,有人在帖子下晒出签名版的钱多多照片,陆续晒照的不少,无一例外全都是钱多多,大家发现问题,讨论许久但无果。
胡盼的帖子发出后,有人在下边好奇问:「什么原因?」
胡盼:「因为不喜欢~」
江月白盯着这行字,难过委屈,但连哭都不敢,她的错她只能默默接受,可是她不想滚。
签售会后,她时时刻刻关注北柏超话,因为时不时会有人发偶遇林念之的帖子,她会循着帖子透露的地址找过去。
纵然她连林念之的影子都没见到,但踏足林念之曾伫立过的地方,她的煎熬似乎也能轻不少。
下拉刷新,有人转了条视频到超话。
“不用喊老师,喊我小北就行。”屏幕里的林念之愉悦浅笑,屏幕前的江月白也跟着笑,眼底却慢慢蓄起泪。
画面里的人盘腿坐在草地上,头发干练低挽在脑后,两侧留有两缕微卷的发丝,随性慵懒。
简约的牛仔衬衣清新自然,似复古电影女主巧笑倩兮,回答问题的声音轻拢慢捻,牵动人心。
江月白目不转睛看着,胸口憋闷抽疼。
采访结束有小彩蛋环节,主持人轻松问:“马上要新年了,小北有什么新年愿望?”
林念之愣神一瞬,她率先想到的不是新年,而是江月白的生日,还有江月白笑盈盈说自己生日愿望的模样。
回忆中的声音飘荡在耳畔,林念之快速拢神,笑答:“养只狗吧。”
弹幕不停飘过:
「小北养我!我愿意做你的狗~」
「我有狗,带狗上门~」
「老婆好美」
······
江月白拧眉看着一众花痴的弹幕,在醋海里浮沉。
酸涩,闷痛,窒息。
忽的,她想起林念之给她看过的狗,心念动了动。
·
辞旧迎新之际,寒气愈发肆虐。
难得的休息日,桑榆和陆蓁蓁拖到大半早饿得不行了了才起床,正告慰五脏庙呢,门铃规律响起。
江月白端坐在沙发上,抿了口热水,眼神发虚,但语气坚定说明来意。
桑榆囫囵吞下早饭,走到沙发旁不解看她,“去狗舍?你不是怕狗吗?”
“我想克服下,你们、陪我去挑一只,行吗?”
桑榆想起她小时候有次回奶奶家,一个亲戚领着只小白狗来串门,她身边的江月白看到狗进门,直跳半米高越过门槛飞跑出去。
小狗受到刺激,转身追着江月白跑,后来演变成其余人追狗,狗追江月白,半个村子的人都在看乐子。
那场面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桑榆眼尾抽抽着,继续打量江月白,“你确定,我看你还没去脸都白了呢。”
陆蓁蓁慢条斯理吃着早饭,想到什么,接话问:“你是,因为小北的新年愿望?”
“嗯。”
“可是,小北···”只是随便说说···陆蓁蓁及时收住话茬。
林念之早恢复与其他人的联系。
面上看似与往常一样甚至更洒脱的林念之,不经意的沉闷还是泄露出些许真实情绪。
吴默然看到林念之的专访,转发视频到群里并艾特林念之,说送她一只狗满足她的新年愿望。
林念之拒绝了,称采访是随口说的,她没时间遛狗,暂时不会养。
感情之事再怎么亲近的关系,还是少掺合比较好,加之林念之明令禁止提及江月白,陆蓁蓁和吴默然并未告诉江月白,关于林念之的消息。
“她怎么了?”江月白的情绪肉眼可见紧绷起来,直直偏头看向餐桌旁的陆蓁蓁。
陆蓁蓁打哈哈:“没什么。”
桑榆误会陆蓁蓁的意思,弱弱插嘴:“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江月白被戳到痛点,瞬间耷拉下肩膀,沉默不语。
陆蓁蓁嗔了桑榆一眼,委婉劝说:“小北兴许只是随口说说。”
江月白低沉着声音认真道:“她以前就说过要养的,不是随便说说。”
·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斑驳落在窗边的沙发上,林念之捧着咖啡,随手翻阅边上的杂志,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慵懒惬意。
说是在旅行,但因为签售会带来的热度,工作占据她的时间倒是不少,工作电话几乎不间断。
林念之接完电话,转而点进邮箱,适才的电话是影视公司经纪人打来的。
她第一本漫画《信仰》去年卖了影视版权,钱不是首位,她唯一的要求是,剧本和女主选角必须征得她的同意。
合作方的初版剧本刚发给她,为了赶进度经纪人打来电话特意提醒。
她的工作邮箱挂在微博上,平时有的没的邮件不少,但她很少主动去看,因为紧要的工作都是通过电话沟通,邮件找她的工作她默认不急,看不看得到就看缘分。
打开邮箱,最新一封邮件的主题是剧本,往下一长串全是同个账号发来的主题当正文的邮件。
猜到林念之大概率不会点开看自己的邮件,江月白一句句用主题解释误会。
林念之确实懒得看,点了全选准备删除,猝不及防接到陆蓁蓁的视频。
“小北,那个···”陆蓁蓁吞吞吐吐。
林念之先收回指尖,问:“怎么了?”
“嗯···开心果···江月白的事,你想听吗?有些可怜又有些好笑···”
视线落在平板邮箱界面上的「我不滚」几个字上,林念之顿了顿,淡声道:“不听。”
“行吧,也不知道她疼不疼?”陆蓁蓁和手机后的桑榆对视一眼,悠悠道。
极其怕疼的林念之,无法克制因为陆蓁蓁似是而非的话悬起心。
她强压内心的波澜,隔了几秒,故作平静问:“什么事?”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陆蓁蓁和桑榆跟左右护法似的,陪着再三深呼吸鼓足勇气的江月白迈进犬舍。
犬舍是座位于郊外的四合院,规模比较大,透明门窗的大间屋舍环绕院子四周,每间屋舍有许多隔间,铁栏隔断成小间,一狗一间,方便客人挑选。
见有人进来了,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狗狂吠不止,江月白心率极速飙升,满头虚汗。
“江小姐是吧?你想要的捷克狼犬在里边,最近正好有三只,平时不一定有,你先看看。”老板提前接到过江月白电话,听见门口的铃铛响了下,出来迎她们。
桑榆看眼身边僵硬似木头的人,确认道:“你真的要养狗?要不等林小北回来···”
江月白忙着找人,本就心力交瘁,再领只狗回家,桑榆担心她被吓出个好歹。
“不用,可以的,我想给她个惊喜。”江月白嗓子发紧。
“别不是只有惊吧···”桑榆偷摸拉了拉陆蓁蓁,小声嘀咕。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目的地,老板推开最里侧的门让出位置请几人进去。
江月白稍稍往前半个身位进门,不巧跟正对门隔间内的狗崽对视上。她不断搓着指尖,心率快到失去感觉。
小狗最容易激动仗势欺人,感受到江月白的紧张,忽的站起身扑到门上冲她狂吠叫嚣,它的同伴听了,也出声给它助威。
一人一狗只隔了两米不到的距离,江月白被它飞扑凶狠的姿态面目吓呆,三百六十度环绕不绝的惨厉狠叫加倍刺激着她。
陆蓁蓁和桑榆刚进门,只见一道残影挺直着从眼前后仰倒去。
过程太快,老板和陆桑二人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咚”一声,江月白长长一条摔在地上晕死过去,额头两侧全是豆大的汗珠,面色白得出奇。
老板被吓了一跳,以为江月白有什么病,跟面面相觑的陆桑对视一眼,忙拿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
小狗崽见江月白倒下更大声吠喊,晕死的人意识不清,但耳朵却能清晰听到外界的声音,突然睁眼爬起身,跌跌撞撞朝狗舍大门跑去。
陆蓁蓁和桑榆迅速跟上前,江月白刚出狗舍大门,又无骨似的摔在地上昏睡过去。
老板全程懵圈,急救电话都没拨出,后知后觉跟出来,“江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打120去医院?”
桑榆轻轻唤江月白,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老板,“应该是吓的,她怕狗···”
闻言,老板脸色骤变,担心几个人是来碰瓷的,正色强调:“跟我们没关系啊。”
江月白虚弱掀开眼皮又无力闭上,“我没事···不去医院”
虽然江月白又睡了过去,但好歹知道她是有意识的,陆蓁蓁和桑榆驾起她,小心扶她回车上躺着缓神休息。
第二次摔倒时,江月白是面朝下,颧骨被蹭破皮,身上的大衣扑满灰尘。
狼狈至极的江月白,看得桑榆心酸无比,她蹙眉拉着陆蓁蓁走到边上,婉言劝说:“老婆,你联系下小北吧,帮我姐说两句好话,她看着···我怕她崩了···”
陆蓁蓁虽然跟江月白接触不多,但是江月白洁癖强迫症的事,她是知道的。
此刻躺着的人,跟在垃圾堆滚过似的,加之被桑榆软磨硬泡,她心软道:“我试试吧···”
·
林念之静静听着陆蓁蓁声情并茂的描述,指尖无意识滑动屏幕,江月白发来的邮件主题尽落眼底。
陆蓁蓁时时注意着林念之的神色,见她面上波澜不惊,继续劝说:“你要不跟她好好聊聊吧,她看起来快要精神崩溃了,听桑榆说她最近天南海北的找你···怪可怜的···”
桑榆趁着陆蓁蓁打视频的功夫,特地去车旁偷拍了张江月白浑浑噩噩蜷缩着身子,闭眼落泪的照片,顺便找老板要了适才的监控视频。
她在旁边注意到林念之眼底一瞬的犹豫,插话道:“小北,我给你发了视频和照片。”
照片里的人毫无生气,脸上的伤虽不重,但被泛红眼角挂着的泪一衬,莫名触目惊心,林念之心口蓦然间泛起细碎的疼。
十年前,她于江月白是陌路过客,她可以孤傲毫无留恋。
如今,虽也是形同陌路,可她感受过江月白炙热的吻和拥抱,触到过江月白眼底的滚烫。
纵然她讨厌纠缠不清,可看见这副模样的江月白,她还是会止不住心生波澜。
窗外隐隐响起轻快的圣诞之歌,她打开窗户让冷风袭面,可内心依然躁动。
她眸色沉了沉,“知道了,你们先带她回去吧。”
陆蓁蓁没错过林念之眼底一闪而过,不易发现的软色,笑问:“要告诉她你在哪吗?”
“不用,她会知道我在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