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漫漫

    大年初一,阳光正好。

    饭后,余曦和周络在沙发上聊天,江月白在阳台给任秋冬回了个电话,然后驻足看周络养的花,林念之悠悠走到她身边。

    江月白收回落在花上的视线,笑颜看她,小声说:“我回安北喂爆爆,给它留的粮只够到今早。”

    林念之思忖片刻,回头问:“妈,今天有司机,要不要去陈河老街逛逛?”

    陈河老街在安北附近,是这几年新建的大型商业步行街,以独特的仿古建筑,各类文化表演和美食闻名。

    周络退休后挺喜欢出去逛,她在朋友圈刷到过陈河老街的视频,一直提说想去,但那边位置有些偏,自驾比较方便,她嫌折腾迟迟未去。

    闻声,周络笑呵呵应:“好啊,今天天气好,时间又早。”

    “那就收拾收拾,早点出发,还得拐到安北喂下你的好大孙。”林念之接话。

    周络、余曦和林念之三人都还是居家睡衣,只有骚包的江月白一早就把自己收拾得周整妥帖。

    林念之刚抬脚,心热的江月白扯住她袖口,凑到她耳旁低语,“我先下去开暖气,你和妈等会就不冷了。”

    “去吧,二十四孝好女媳。”林念之看着她一副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模样,好笑逗趣。

    .

    周络心情大好,难得精心化妆打扮,等电梯时,她不好意思道:“小白一个人在下边该等急了,我磨蹭了不少时间。”

    余曦嘴甜道:“不久,有人等也是开心的。”

    周络被逗得眉开眼笑,又问林念之:“小白是不是很胆小?我看她在家都不敢大声讲话,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她在外边也这么腼腆吗?”

    林念之想起江月白在外凶人的模样,不禁笑,“嗯,是胆小。”

    “那你可别让她给人欺负了。”周络认真叮嘱。

    “嗯。”

    看似平淡的话,却蕴含着被认可、被接受的幸福感。

    说话间,已至小区院子。

    林念之望见小区门口亭亭而立的江月白,阳光落在她笔挺的浅色大衣上,温暖如春。

    江月白似有感应,抬眸望了过来,对视的瞬间,她唇角高高扬起。

    林念之也回她一笑。

    ·

    步行街有个艺术长廊,平时会有各种艺术展览,过年多了些街头艺术表演,林念之和江月白在看展览,周络和余曦在看表演。

    周络举着手机拍短视频,末了把镜头移到远处并肩而立的侧影上。

    江月白余光留意到周络在拍她们。忽的想起什么,本就笑不拢的嘴又笑得更开,凑到林念之耳旁。

    “阿姨以前一直以为你早恋?你知道吗?”

    “?”

    林念之不解看她。

    “应该是我那次送你回家被她看到了,她之前给我说你高中谈过一个男朋友,被她拆散了,我猜你的‘男朋友’是我,当时嫉妒死我了,你那天骂我没资格,也是我活该。”

    “是挺该的。”

    “嘿嘿,谢谢老婆不计前嫌~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是不是在那之前就喜欢了?我第二天还准备送你回家,你不同意…”

    林念之看着从昨晚傻乐不停的人,无语吐槽:“有那么开心吗?咧着嘴可别把牙冷坏了,种牙很贵的。”

    江月白又开始了,“愿为海棠伴月冷,亦作芙蓉向林笙。”她的脸上写满春风与得意。

    “骚包没完了是吧?酸里酸气也不害臊!”

    林念之要被“白海棠”和“木芙蓉”听得耳朵起茧了,眉眼含笑捏着她的鼻子骂她。

    “永远不会完呢~被你喜欢了那么久,终于有我也是人掌心宝的感觉了。我做梦都不敢梦的好事,当然开心了!”江月白笑出声,音量不自觉提高两分。

    吴默然家在陈河老街附近,她闲来无聊出门凑热闹,一眼便看到她的绝美cp,刚走近就听到江月白的话,笑着打趣:“什么开心事,分享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嘛~”

    闻声,江月白和林念之齐刷刷望过来,还不待她们开口,余曦惊喜的喊声抢先一步。

    “吴语姐姐!”

    三人又齐齐望向余曦。

    吴默然一脸茫然:“你在喊我?”

    林念之意味深长:“你们认识?”

    江月白若有所思:“她是你的吴语姐姐?”

    余曦本还笑着,听到吴默然的话,瞬间伤心,“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S市见过的。”

    吴默然从死去的回忆里找出点眉目,和余曦硬着头皮尬聊两句,趁说话间隙,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表。

    转向林念之和江月白,借口道:“小北、姐妹,我是出来帮我妈买东西,她催得急。”

    话落,又看了眼余曦,继续说:“都过年好啊,你们接着玩,我先溜啦。”

    “姐,你们认识,我当时问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吴默然刚走,余曦便埋怨地看向江月白。

    “你不让我来安北,我暑假偷偷来找了她半个多月,早知道你们认识,我不早找到了。”

    江月白回怼:“还吴语,你连人名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瞒着我还先埋怨我。”

    “本来就是你问题,我都给你说了,我那次打电话听着声了,你敷衍我不告诉我。你就是光顾着自己谈恋爱,不顾我的死活!”

    “我有恋爱谈,你嫉妒有什么用,你也不看看你的吴语姐姐想不想跟你谈。”

    “你从中作梗,怎么谈!”

    “我给你八抬大轿,人也不理啊,对了,她叫吴默然。”

    眼见着两人小学生似的对掐起来,林念之嫣然失笑。

    “嫂子,你快管管她。”余曦吵不过,搬起救兵。

    “别欺负阿暖了。”林念之很给面子的看向江月白。

    “老婆,你哪边的?”江月白狗狗委屈,另一方面还嫉妒林念之喊余曦小名。

    林念之凑过去江月白耳边,明目张胆悄悄话,顺便吻了下她耳垂,“你这边的,但别伤口撒盐,听话。”

    “嗯,不跟她计较~”江月白腻歪。

    余曦被塞一口狗粮,白了江月白一眼,又愤愤去找周络。

    林念之因为江月白的关系,把余曦当妹妹。

    但余曦对林念之有点粉丝心理,她跟其他人,包括周络相处都很热情,面对林念之总是不自然的含蓄。

    林念之见余曦对江月白过分亲近,不太确定余曦对江月白的感情有没有别的成分。

    之前,她隐隐有些醋意,因着这件乌龙事,倒是了然了,大幼稚鬼养大的小幼稚鬼。

    ·

    这个春节,最开心的莫过于周络,多了两个女儿。

    江月白自然喊妈,余曦和周络很合得来,周络走哪总是领着被“吴语”婉言拒绝的余曦。

    对门邻居玩笑让周络认余曦做干闺女,两个当事人都很乐意,周络顺理成章多了个干女儿。

    周络以前困住自己的时候,做什么都蒙着一层郁色,一门心思全在女儿身上,去年的闹腾让母女生出嫌隙。

    和和美美的年让嫌隙没了,她身心轻盈愉悦。

    Fit初八恢复营业,江月白忙碌不停。

    眨眼工夫,初一已临近十五,年气是彻底要过了。

    元宵节,也是任潇瑶生日,任秋冬提前两天给江月白发提醒信息。

    正月十四晚,江月白从安北赶回青山,周络和余曦在客厅看电视,林念之在卧室画画。

    江月白刚进卧室蹭到林念之跟前,任秋冬的电话又来了。

    “我明天早上过来,我吃饭呢,先挂了。”江月白听完她的念说,应付道。

    听筒里影影绰绰的声音也传进林念之耳中,她心里微微不舒服,见江月白闷着脸挂断电话,笑问:“饿不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今天吃过了,明天早点回来和你一起吃。”江月白一扫郁色,笑盈盈抱她。

    林念之笑,“好,明天给你做坚果馅的汤圆。”

    “嗯,谢谢老婆~”

    ·

    初一阳光明媚,立春后的十五倒是飘起小雪。

    各乡各镇的社火表演汇聚街头喜闹元宵,午饭后周络提说出门看热闹。

    林念之看多了没什么兴趣,婉言道:“妈,你和阿暖去吧,我在家包点汤圆。”

    自己做馅繁琐耗时间,但喜乐欢欣,林念之将厨房收拾利落,时间已过两点。

    江月白早起临走前说两点前可以回来,林念之看眼时间,只当下雪路况不好又等了阵,眼看都要三点了,江月白人影和消息都没有。

    林念之思忖后试探发了条信息:【路上滑吗?快到了吗?】

    过了会才收到回复:【还好,我可能还要晚点再回来】

    林念之直觉不对,拨了视频过去,隔了几十秒视频转成语音被接通,江月白不正经问:“想我了?”

    空旷的回音绕过听筒,林念之淡淡问:“你在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陪瑶瑶玩会。”

    江月白语气看似正常,但尾音的轻颤还是被林念之察觉到。

    “江月白,我再问一次,你在做什么?”

    听出林念之声音里隐含的严肃,江月白秒怂,支支吾吾道:“在、医院···”

    “你去医院做什么?是不是开车撞到了?在哪个医院?”林念之心卡到嗓子眼,本就不安跳动的眼皮,跳得更急了,一长串问话抛出去。

    “不是不是,你别急,就···被打了一下,耳朵有点小问题。”

    想到昨天那通令人不舒服的电话,林念之气红了眼,“不是喊你陪人过生日吗?凭什么打你?”

    江月白听到电话里的哽咽声,慌得眼泪巴巴,哄道:“北北,你别哭,不严重的,做完检查我就回来。”

    “严重!都流血了。”

    江月白躲在楼梯间接电话,她这会听力受损,手机音量开得大,没注意到摸到她身后的任潇瑶。

    任潇瑶偷听几句,猜到电话那端是谁,没忍住插嘴。

    “嘘嘘,你别乱说话。”江月白回头往外推她。

    “电话给她。”林念之的冷声从听筒传出。

    江月白乖乖听话把手机递给任潇瑶。

    任潇瑶先确认:“姐姐是我姐姐的女朋友吗?”

    “是,她为什么被打?”

    “我姐姐说她有女朋友,跟我妈吵架被我妈打了,耳朵流血了···”

    ·

    时间回到午饭时。

    任潇瑶生日,惯例是任秋冬和赵鹏负责下厨做菜,江月白负责蛋糕。

    年前,任秋冬再三邀江月白去她那过年,得到的都是拒绝,任秋冬想了想也没再勉强,毕竟江月白跟她生疏已不是一朝一夕。

    借着任潇瑶生日,好不容易见面,任秋冬想用实际行动修补下母女关系。

    菜和蛋糕摆上桌后,她又去厨房,不消一会,端着两盘饺子出来,第一盘给了赵鹏,第二盘放到江月白面前。

    “饺子。”

    “我不用。”任秋冬和馅时,江月白正巧路过厨房看到一眼,猪肉馅放了姜,故而直接拒绝。

    “你爱吃,我才想着给你包的。”任秋冬给她碗里夹了一个。

    江月白顿了顿,屏息勉强将碗里的饺子吃了。

    半晌,见江月白没再动饺子,任秋冬问:“怎么不吃了?”

    江大海喜欢吃荤,任秋冬不吃荤。

    以前在家包饺子都紧着任秋冬的喜好,江月白挺喜欢吃任秋冬包的素饺。

    她从不吃外边带馅的食物,也不吃江大海做的荤馅的食物。

    和林念之在一起后,林念之知她挑剔,肉馅做得格外细致,她也喜欢,但仅限来自林念之的喜欢。

    任秋冬今天包的加了姜的肉饺,对她来说实在难以下咽。

    初一早晨林念之那句“不将就”涌入心间,这饺子显然只是赵鹏的喜好,跟她喜不喜欢没半点关系,她为什么要勉强为难自己。

    “够了,不吃了。”

    “那我这不是白忙活半天,你这来一次倒是来害我的。”任秋冬小声嘟囔了句。

    江月白蹙眉问:“我害你什么了?我从小只吃素饺,不吃姜,你不知道吗?”

    任秋冬这才记起来,但不好意思承认,找补道:“没放多少姜,你再吃几个。”

    江月白不吭声,气氛僵持。

    任潇瑶一直记着上次江月白因她被打的事,那事过后江月白一直忙,跟任秋冬本就不多的联系愈发少。

    往年除夕江月白少说会给任秋冬发条信息,今年什么都没有,任秋冬主动打过去的电话初一才得到回复。

    任潇瑶担心江月白还在生她的气,将江月白面前的饺子端走,“不吃饺子,我们吃蛋糕吧。”

    结果,蛋糕也不是江月白爱吃的,不过到底是可以吃得下,只不过表情看得出来并不喜欢。

    任秋冬看着她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又念叨了句:“三十岁的人还整天挑三拣四,这不喜欢那不乐意。”

    江月白压不住火气,放下手上甜到齁的蛋糕,“我为什么不能挑?我挑怎么了?”

    被质问,任秋冬语气也冲,“挑到现在男朋友都找不到,你说怎么了!”

    “关男的什么事,我有女朋友。”江月白嗤之以鼻,拽模拽样。

    一家三口齐齐看江月白。

    赵鹏反应半拍,打圆场说:“吃饭吧。”

    任秋冬依然盯着江月白,“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有对象,有女朋友的意思。”

    任秋冬在江月白高中时,就怀疑过江月白喜欢女生,她那时候听得八卦,同小区有个男的老婆出轨了个女人,她联想到江月白总跟一个女生过分亲近,因此高三才给江月白转的学。

    江月白直言有女朋友,她第一时间明了她的意思,只是不能接受,见江月白理直气壮,她怒道:“赶紧断了!”

    “不。”

    “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是一点不听,女的跟女的在一起能有什么幸福!”任秋冬当年听说那责八卦的起因,是两人闹分手打架,闹得沸沸扬扬才暴露。

    是以,她对同性在一起,不理解却更带眼见为实的偏见。

    江月白抿唇反问:“你听话了,你以前过得幸福吗?”

    任秋冬被戳到痛处,江月白不可一世的冷脸,更是让她瞬间来气,扬手怒斥:“我用得到你来教训!”

    江月白被扇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她直接起身往外走。

    任潇瑶瞥到江月白耳窝里的血,慌忙拦到她身前,带着哭腔喊任秋冬。

    “血···妈,你为什么又要打姐姐啊!她耳朵流血了!”

    ·

    青山距离任秋冬所在城市,比去安北还近些,动车不到半小时,林念之到医院时,江月白正在做最后一项前庭功能的检查。

    诊室外的等候区有几个人,林念之没见过任秋冬,但还是一眼认出角落里垂眸站着的人是任秋冬。

    因为任秋冬跟江月白长得很像,只不过任秋冬是瓜子脸,眉眼处更柔和,比江月白稍显温婉精致。

    林念之匆匆扫了角落一眼便收回视线,她没打算过去打招呼。

    没心情也没必要。

    任秋冬感受到林念之冷淡的视线,结合任潇瑶不久前的话,主动走了过来,“你是···她,女朋友?”

    “是。”林念之能保持礼貌冷静回答已是不易,声音里含着丝桀骜。

    “我今天在气头上,一时没忍住,她说她不治耳朵,你等会···劝劝她···”任秋冬眼睛湿红,头发凌乱。

    林念之蹙眉,话有所指,“每次都是没忍住?你谁都打吗?”

    任秋冬细细想来,虽然江月白很犟,说话时而气人,可确实也是她一直对江月白没什么耐心。

    她嘴唇翕动,半晌只说:“她···”

    意料之中的反应,林念之又问:“你喊她陪人过生日,可她生日呢?”

    “我···她小时候家里没条件···”任秋冬支支吾吾,眼神渐渐局促。

    任秋冬自己贫穷出身,小时候活着都艰难,是以她长到如今,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具体是哪天。

    生下江月白那会儿,她心里存着怨愤,只隐约记得江月白生在腊月。

    她童年缺失的,以及这些年后知后觉对江月白欠缺的地方,全都想好好补给任潇瑶。

    林念之只觉讽刺和愤怒,也不想再讨问什么,淡淡道:“生日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有,你可以不在意她,但请别再打她,以后我会好好爱她。”

    寥寥几语说得任秋冬难堪不已,她不自在抬手撩颊边的碎发,想掩饰下尴尬。

    江月白刚出诊室,就听到一句云淡风轻却又无比认真的宣言,心跳如擂间瞥见任秋冬的动作,大步上前扼住任秋冬手腕。

    “有事冲我来,别碰她!”她声音里的急切和怒意丝毫没掩藏。

    江月白被打后,任秋冬和任潇瑶一大一小拉住她,在家里哭哭啼啼折腾半晌。

    无法,江月白只冷脸答应做个检查,扬言有没有问题都不治,辩称人家削肉还母剔骨还父,她的一只耳朵无足轻重。

    任秋冬望着她不断出血的耳朵追悔莫及,但也只能先一步是一步。

    “我抬个手都不行?”任秋冬被江月白当着外人毫不留情下脸,面色有些僵硬,加之她红透的眼眶,看起来像怒气冲脸。

    江月白握着任秋冬的手慢慢松开,板着脸说:“我给你说,别打我脸。”好像是警告的话,却是习惯性怂兮兮的语气。

    闻言,林念之抿唇不动声色扫她一眼,江月白似瞬间有了底气,立马改口:“哪里都不能打。”

    “我以后不会打你了,你好好治耳朵。”

    江月白又不吭气。

    领着任潇瑶去买水的赵鹏走过来,递了瓶水给江月白,“小白,喝点水。”

    半天之内,紧急学会了察言观色的任潇瑶,把自己手上的水递向林念之,“姐姐好,给你喝水。”

    然后,小心看江月白,“姐姐,你的检查完了吗?”

    “嗯。”

    江月白垂眸应声,面色没什么表情。任潇瑶被唬到,仰头忐忑:“姐姐,我以后不过生日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任秋冬和赵鹏的视线暗暗移向江月白。

    江月白缓了缓表情,正色道:“跟你没关系。”

    “是我的错···”

    “行了,你们回去吧。”江月白直接截断任秋冬的话,错不错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

    感受到身后始终没离开的目光,江月白懒于再应付任秋冬一家,转身瞬间面色柔和,挪近一步到林念之面前。

    “没什么事,耳膜穿孔,医生说大概率可以自愈,之后再来检查几次看看情况就好。”

    林念之咽下口中的酸涩,问:“开药了吗?”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

    “嗯,有消炎药。”

    她们旁若无人的模样亲密和谐。

    想到江月白对自己的疏离,任秋冬有些不知所措,主动插话:“我去拿药。”

    “不用,我们自己去。”江月白匆匆给了任秋冬一个平静的眼神,直接牵起林念之朝楼梯方向走去。

    任秋冬一家三口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

    门诊在三楼,药房在一楼,楼梯侧边未全包,江月白绕走去外侧,细碎的小雪飘落在她发梢肩头,林念之身上却干净清爽。

    蓦地,林念之忆起重逢那天,大雨滂沱,江月白倾斜的伞和淋湿的肩头。

    想起江月白迎风冒雪,苦找她那一个多月的心酸艰难,想到江月白永远及时的维护,想到江月白爱她的无数模样。

    酸酸甜甜裹着心疼,她悄然紧了紧掌心,问:“你出柜做什么?”

    “我的女朋友阳光明媚,本来就在光里,昭昭于心,皎皎于口。不是出柜给谁,是陈述事实。”

    “江月白。”

    “嗯?”

    “只是想喊喊你,乖宝。”

    不轻不重的声音恰好落在任秋冬耳中,她心底五味杂陈。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把江月白打乖打服了,其实只是把江月白越推越远了。江月白小时候眼含渴望,怯生生望着她的模样,已经隔了太久了。

    取药需要排队,林念之目光灼灼盯着江月白耳朵,“还疼吗?”

    “嘿嘿,本来还有一点点疼,不过我听到你说的话,就不怎么疼了。”

    她这么久以来,撒娇诱哄各种花招层出不穷,特想听林念之说句‘喜欢’和‘爱’。

    可始终未如愿,刚才林念之对着任秋冬,特强势特有保护欲的话,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林念之看着她傻狗似的模样,忽的问:“你刚才能那么快冲过来拦住你妈,她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开呢?”

    “额···我想着给她打一下,刚好回家···”

    江月白老实交代,对上林念之眼底瞬起的怒火,忙弱声补充:“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主要是她上次和这次打的同一边···”

    “江月白!”林念之胸口微微起伏,心里噎得慌。

    “老婆,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你再做这种蠢事,就—”

    江月白忙拦住她威胁似的话,认真哄:“我听话的,你不要乱说话,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无论林念之想说什么,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想听到“分手”二字。

    “不愿意的事,不做就行,下不为例。”

    “嗯。”江月白点头如捣蒜,因为晃动耳朵痛了下,没忍住咧了下嘴角。

    林念之刺她一眼,“安分点。”顺手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药。

    两人刚走到边上,任秋冬又追了过来。

    “小白,以前是我的不是,没考虑你的感受,以后我不会再勉强你了,你不喜欢的或者想要的直接告诉我···”

    江月白一副无所谓,不冷不淡的态度,“妈,都过去了,我什么都不缺,现在这样挺好的,回去吧。”

    说着她从大衣口袋摸出个小盒子,看向稍远点的任潇瑶,“瑶瑶过来。”

    “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她把盒子递给任潇瑶,揉了下她的头,“我先走了,下次见。”

    “谢谢姐姐。”任潇瑶开心接过。

    任秋冬明白了她的意思,目送她们的背影,没再追上去。

    ·

    华灯初上,雪无声停下。

    临到月桂华亭,林念之发信息让周络煮好汤圆。

    有惊无险折腾了一整天,但江月白还是一进家门就吃到了事先说好的汤圆。

    她最喜欢的混合坚果口味—林念之特意给她的专属口味。

    团团圆圆,合合满满,她既有初一,也有十五。

    饭后,应付了周络的问话,林念之便拉着江月白回房休息。

    床头的小灯暖暖洒在枕边,江月白蜷缩在被子里迷糊睁眼,懵然可爱。

    林念之身上带着浴室的雾气,袅袅婷婷走到床边,轻摸她脸,“最近是不是很累?太折腾了。”

    刚开年,Fit的事不少,江月白有了女朋友,也有了双倍的事业心,不过再忙她也坚持每天回青山。

    江月白舒服眯眼,摇头软道:“不折腾,我就想见你。”

    “视频不也能见么。”

    “那哪够啊,我想离你近点,其实那段时间你在青山。我每天晚上都来了,想着你要是出小区,我可以看你一眼,可惜你一次都没出去,后来还被妈发现了。”

    江月白将她拉进怀中,边说边吻她脸颊。

    越相处,骚包傻狗越藏不住事,时时刻刻龇牙咧嘴笑不停说不停。

    林念之也总是被她带笑,“你怎么不告诉我?”

    “怕妈不给你出来,怕你为难。”

    “怎么还是这么幼稚鬼,一个人默默较劲冒傻气守在楼下吹冷风,以后别藏着,你想要什么,姐姐都会让你心想事成的。”林念之亲昵地点了点她鼻尖,玩笑。

    一句宠溺的话,让江月白刹那间被惊喜包裹,怦怦然心跳,热切望向怀里的人。

    半晌,肯定似的问:“我的纸飞机,是你给我的?”

    林念之浅笑弯弯从她怀里溜走,站在床边悠悠涂护手霜,漫不经心道:“什么纸飞机?”

    她哪有那么多意外与好运,那都是她的艺术家许她的浪漫与温柔。

    江月白激动坐起身,重新拥她入怀,“肯定是!”

    她泪眼婆娑炙热瞅着怀里的人:“除了你,还有谁会哄我开心,那就是你的画,如果你那时候不躲起来···我们···”

    心有遗憾,可是却更开心。

    “没有如果,现在就很好。”林念之笑笑,与她十指相扣,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地吻她指尖。

    “嗯,林姐姐,我想听你说一句话~”江月白蹭进她肩窝撒娇。

    “什么话?”

    “你今天在医院说的,好不好?”

    冷白灯光下的眼泪晶莹剔透,只装着爱,只盈着她。

    “江月白,我爱你。”

    多年前藏起来的喜欢终于宣之于口,拥抱它的是一句热忱的,“林念之,我也爱你。”

    红尘漫漫,若时光的尽头是你在等我,那久点似乎也没关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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