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端了杯白开水从厨房里走出来，但安书年仍旧可以听见厨房里传来的榨汁机的嗡鸣声。
“谢谢。”安书年道了谢，又继续开口：“您知道杨姐搬到哪里去吗？”
“你找她是有什么事吗。”女人没有回答，转而问道。
“她有一个..东西落在我这里，我需要还给她。”说到东西的时候，安书年感到别扭，眼神不自觉的往站在一旁的欢欢身上瞟。
女人看到安书年的动作，温柔地笑了笑，“这样啊，我们加个微信吧，等下我把杨慧和欢欢爸爸的电话都发给你，至于她现在住的地方..建议你直接问欢欢爸爸现在住哪里，那她一定就住在附近。”
女人的话有些奇怪，但是安书年并没有细究，他拿出手机和女人加了微信，女人的头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微信名是世居妈妈。
“世居..妈妈..？”安书年惊讶地念道。
“对，我儿子叫方世居。”
“啊？真好听的名字，那..”安书年有点尴尬，“俊俊是？”
女人捂嘴笑了起来，“欢欢一两岁的时候话都说不清楚，让他喊世居哥哥，总是喊成了俊俊哥哥，喊了几年都没改过来。”
“我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今天突然听到还挺亲切。”女人语气低落了下来，没等安书年反应过来，她就站了起来，道：“我去给你倒果汁，这里还有零食水果，随便吃，不要客气。”
安书年不好意思地应下。
见女人已经回到厨房，安书年曲起手指就在欢欢头上敲了敲，压低声音道：“小鬼，你说话怎么大舌头呢。”
‘什么呀，我才没有大舌头呢。’欢欢生气反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糕点，扯了扯安书年的衣服，‘那个饼干，俊俊妈妈自己做的可好吃了！我想吃。’
“那你吃。”
‘我拿不到，我试了，你喂我嘛。’欢欢摇晃着安书年的手臂撒娇道。
“你有没有一点做客的自觉啊！”安书年有点无奈，看了眼厨房，迅速从桌上拿起饼干罐，打开，两指从里面夹出一块饼干塞进欢欢嘴里，动作一气呵成。
‘好吃好吃，我还想吃！’
“够了啊。”安书年又夹出了一块，刚要塞进欢欢嘴里，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影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直接转了个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瞬间浓郁的奶香味布满整个口腔，口感酥松香甜，入口即化。
“哇哦，真的很好吃啊！”安书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曲奇饼干，原本以为只是欢欢夸张的表达，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好吃。
“谢谢，喜欢吃等下就带回去吃，或者如果你等下没有什么事的话，坐着休息一下，我重新做两盘。”女人将两杯果汁放在安书年面前，转身就往厨房走，“最多半小时，你等等我啊。”
安书年赶忙站起来：“阿姨，真的不用麻烦了！”
“没事，很快。”女人动作利落的从橱柜里拿出材料，一边预热烤箱，一边说道：“欢欢很喜欢我做的饼干。”
“他啊，吃东西又不挑，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好吃，每次我做什么他都特别捧场，全部都会吃光光了。”
“之前他还是一个小团子，只有一点点大，我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怎么就突然...”
女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欢欢焦急的跟在女人身边窜来窜去，他不断呼喊着试图吸引女人的注意：
‘俊俊妈妈！”
“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啊！’
然而，无论欢欢怎么呼喊，女人始终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呜啊啊啊啊！’得不到回应的欢欢哭喊了起来，‘俊俊妈妈！呜呜啊啊啊！’
“啊呀！”女人突然停下，她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怎么眼睛突然这么酸呢。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安书年鼻头反酸，他艰难地弯起嘴角，摇头表示没关系。
“书年，你去沙发上坐一下吧，我去整理一下。”女人抹了抹眼角，与安书年擦身走过。
欢欢不断抽泣着，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女人身后，安书年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哥哥...’
欢欢抬头望向安书年，扭身一把抱住了安书年的腿，痛哭；‘俊俊妈妈，俊俊妈妈怎么不理我啊！呜呜呜..’
“小鬼，”安书年声音沙哑，他蹲下身，扶住欢欢的肩膀，目光直视着欢欢，“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
“你已经死了知道吗？”
“每个人就像是树上的一片叶子，经历春、夏、秋、冬，从它开始萌芽，随即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到它含苞欲放，开花结果，最后枯萎凋落。”
‘可是，我，还没有开花..’欢欢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只是提前凋落了，等到来年春天，你就会变成一个新的嫩芽。”
‘我，不想变成嫩芽，我想要妈妈，我想要俊俊妈妈。’欢欢抗拒地摇头。
安书年把欢欢揽入怀里，轻柔地说道：“你会遇见一个更加爱惜你的妈妈，她温柔善良，她会细心的呵护你，用爱浇灌你，你会在她的爱护下健康快乐的成长。”
欢欢将头埋进了安书年的怀里：‘我不想要别人，我想要俊俊妈妈可以吗。’
“...”安书年顿了顿，还是应道：“可以啊，当然可以，你现在不也是喊俊俊阿姨妈妈吗。”
‘可是..那妈妈怎么办呢。’欢欢纠结地开口。
“她...”安书年迟疑了，“妈妈看到你过得好，那她也就会开心了。”
‘妈妈看到爸爸，才会开心。’欢欢轻轻地说道。
安书年一愣，正要开口，女人已经整理好回来了。
看到安书年蹲在地上，女人伸出手像是想拉他起来，不知为什么又收了回去，抬手将脸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动作及其自然。
“别蹲这了，坐沙发上去吧。”女人微笑着将安书年赶回了客厅。
“她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安书年尴尬地拍了拍头，牵着欢欢回到客厅。
‘我以后还能喝到俊俊妈妈做的果汁吗？’欢欢蹲在地上，手从玻璃杯中间来回穿来穿去。
“想喝？”
‘嗯！’
安书年端起玻璃杯，小心翼翼地喂到欢欢的嘴边，一手放在下方，以防溢出的果汁滴落在地上。
很快，果汁就见了底，安书年看见欢欢嘴边的果渍，放下玻璃杯，就准备拿纸巾，就见欢欢豪迈地用手背往嘴巴一擦，开心地打了个饱嗝：‘还要！’
“你真是...”安书年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行吧，好吃好喝就满足了，果然还是小孩子好哄。”
‘什么呀！’
“没什么，你坐好吧！”安书年一把把欢欢提了起来放在沙发上。
‘我还想喝！’欢欢指了指另一杯未动的果汁。
“不可以！”安书年拒绝，“那是你俊俊妈妈的！”
‘可是..’欢欢想要解释，就看见安书年肯坚决的表情，瘪瘪嘴，又说道，“我想吃饼干！”
安书年这倒没有拒绝了，只是嘱咐道：“你俊俊妈妈已经重新给你做去了，最多再吃两块，明白吗？”
欢欢愉快地点头。
没过多久，女人走出来，她擦着手：“还有大概15分钟就可以出炉了。”
“麻烦了。”安书年连忙站了起来。
“别这么客气，你快坐！”女人坐到沙发上，“还有一杯，怎么没有喝。你快喝了吧，果汁放久了味就变了。”
“我已经喝了一杯了，您喝吧。”安书年将果汁移到女人面前。
“我们家只有世居和世居爸爸吃苹果。”女人笑着又将果汁移到安书年面前，“喝吧。”
‘嗯嗯，俊俊妈妈才不喜欢喝苹果汁呢。’欢欢在一旁使劲点头，‘俊俊妈妈喜欢香蕉，火龙果！我也喜欢！’
安书年有些奇怪，既然女人不喝苹果汁又为什么要准备两杯呢，但他也没有多想，端起果汁就准备喝，欢欢已经扑到了安书年面前。
‘能不能再给我留点，就一小口，好不好。’
一个没拿稳，果汁直接撒了出来，地面上，沙发上，甚至是安书年的裤子上都被零零散散的撒上了果渍。
安书年赶忙将果汁放在茶几上，扯了几张纸就往沙发上擦：“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把沙发弄脏了。”
果汁已经沁进了棉柔的沙发垫里，留下一块清晰可见的斑渍。安书年满脸懊恼，又蹲下身准备将地上的果渍擦掉。
女人已经走了过来将他扶起，让他坐在一旁，安抚道：“没关系，我去拿拖把拖掉就好了，就是可惜了你的裤子也脏了。”
“这个没事，我回去洗洗就好了。”安书年有些羞愧，见女人去拿拖把，他转头没好气的对欢欢道：“你看你，一点都不注意。”
‘对不起啦。’欢欢委屈地垂下头。
安书年瞬间感到无力，他把果汁端到欢欢嘴边，佯装生气道：“喝喝喝，你啊，你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吃喝喝，啥事也不想！”
‘我没有。’欢欢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我还会想着要怎么玩呢，我还是小孩子，俊俊妈妈说，我只要每天吃好喝好玩好，就可以了！’
安书年无力反驳，他戳了戳欢欢的额头，眼见女人已经拿着拖把过来了，他放下手，待女人将地拖干净又离开，他继续开口，“行吧，小鬼，等下不准捣蛋了，我们再坐一会就去找你妈妈。”
欢欢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反对。
终于等到烤箱发出“叮”地声音，女人回到厨房打包。
安书年望向目光一直追随着女人身影的欢欢，心一软，道：“我们马上要走了哦，你有什么话想和俊俊妈妈说的吗？”
欢欢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俊俊妈妈说，但是等明年春天我想自己和她说。’
安书年沉默，他摸了摸欢欢的头发，没再说话。
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包装袋，“饼干没有冷透，盖子我就虚盖在上面了，还有我刚才又打了一瓶果汁也放里面了，在路上喝。”
安书年拿在手上只感觉沉甸甸的，刚想要打开看，就被女人握住了手，“如果你找到杨慧和欢欢爸爸，沟通不顺利的话，你就联系我，他们之间..关系有点复杂，这一言两语的也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