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仄葵真的非常想告诉宇文流他的弟弟曾找过她帮忙，可是陶仄葵不能暴露自己是城隍的身份，她也拜托宇文行别说出去。
他们正在做反应力训练。
宇文流灰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细线，他快速做了几个手语动作，陶仄葵只看懂最后一个——拇指划过颈间的割喉手势，这是他们私定的危险信号。
跑道两侧的草坪开始扭曲时，宇文流已经掏出了那个黑色记事本。
他边跑边写，将纸页撕下拍在陶仄葵手中：障碍物带毒，别用手碰！
字迹因为奔跑而歪斜，最后那个感叹号几乎划破纸张。
陶仄葵攥紧纸条点点头，冲他大大的微笑，而坐在萌宠席的小七郎看到了，赌气不去看她。
“喂老兄，我主人在和你主人合作诶，完蛋了，他们要补考了。”一旁宇文流的萌宠小狼泛辰。
小七郎白了他一眼没说任何话。
这时考核完的那组里的昭唤走过来，坐到小七郎身边悠闲的坐着。
小七郎往另一边挪了挪，和他保持距离：“凭什么你能人形？”
昭唤勾起嘴角道：“你也是愚钝了，怎么才问出这个话……我，是永远都不会告诉你的。”
当旋转刀片从右侧弹出时，宇文流没有出声警告。
他直接撞了过来，用肩膀把她顶开安全距离，陶仄葵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化理蓝石特有的电离气息。
宇文流在摔倒时刻意用钢笔划过刀片，荧蓝液体接触金属的瞬间，整个障碍物冻结成冰雕。
训练结束的评估环节，宇文流被点名留下。
机械音响起时，他正蹲在地上写新纸条，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陶仄葵注意到他写字时左手总是虚握成拳，虎口的银色疤痕随着笔划微微发亮。
他写到：研发部找我是因为上周的声波武器失控事件，他们不知道我偷偷改良了你的蓝石吊坠。
他把纸条折成复杂的几何形状塞进陶仄葵手心，指尖在她掌心多停留了0.5秒。
小七郎立刻用尾巴抽打他的手腕，宇文流却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在小七郎眼里就是挑衅。
等到宇文流回来的时候，告诉陶仄葵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组织要他们补考。由于刚刚的考核宇文流一直在帮助陶仄葵，所以组织干脆让他们合作考核。
宇文流正在转动手中的魔方，蓝面朝上的瞬间，所有袭向陶仄葵的旋转刀片突然悬停，像被无形琥珀包裹的昆虫。
静电杂音在他指间爆响，陶仄葵看见他颈侧浮现出六道发光的蓝色经络——这是魔方在抽取使用者的生物电。
“别用空间延展！”她大喊着撑开洋伞。
伞面旋转产生的气流将三个机器学生吹成数据碎片，宇文流却摇摇头，突然将魔方绿色面转向自己。
整个操场突然像被巨人揉捏的锡纸般扭曲，陶仄葵的伞尖感应到空间波动，自动切换为枪形态。
就在她瞄准空间裂缝的刹那，宇文流扑过来按住她的手腕，魔方硌得她生疼。
他用染血的拇指在她手心快速写道：裂缝是假的，考核陷阱。
字迹被他的血晕开成蓝紫色。
陶仄葵这才发现所谓裂缝其实是伞枪能量折射产生的光学幻象，宇文流的魔方咔嗒一声复位，六个面同时闪现白光，所有扭曲的空间瞬间复原如初。
“和你合作，就连这样复杂的考核都这么轻松结束了。”
宇文流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小琪突然插话：“宇文流，空间稳定度97%，创下新纪录。”
陶仄葵还在期待会有她的战绩，没想到说完的确什么都没有了。
宇文流递过来一个纸条:我们去图书馆？
当阴影笼罩桌面时，陶仄葵下意识合上笔记本。
宇文流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呼吸轻得像个幽灵，他放下一本《非语言沟通心理学》，书里夹着张新纸条：你看这本书时的皱眉频率比看武器手册高32%，我觉得你研究等离子束配置时的表情更加自在一些，明天开始教你高级手语？
这次的字迹异常工整，每个字都像刻出来的，陶仄葵抬头时，发现宇文流的耳尖红了——这个能用化理武器单挑突变体的顶尖执行者，递张纸条居然会紧张到喉结滚动。
陶仄葵笑着在心里想：明明是因为离子束配置我连看都看不懂，只喜欢插图罢了。
宇文流正在笔记本上绘制三维坐标系，陶仄葵凑过去看，发现他竟把刚才战斗的每个动作都转化成了函数图像，锋利的折线恰如她挥动月祭刀的轨迹。
“这个峰值是我挡下冰锥的时候？”她指着图表上最陡峭的线段。
宇文流点头，笔尖在纸面轻点三下——这是他们之间表示“正确”的暗号。
“那我也太聪明了。”陶仄葵傻笑道。
他翻到下一页，继续写满陶仄葵看不懂的微分方程，只在边角画了把小伞的简笔画，伞面倾斜角度精确到与实战分毫不差。
宇文流又画了朵胖乎乎的云——和陶仄葵衬衫袖子上的第二颗纽扣上的云纹一模一样。
“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陶仄葵惊讶地摸向纽扣，这是去年文化祭的纪念品，早被磨得边缘发白。
宇文流垂下睫毛，钢笔在指尖转了三圈半才继续书写：数据采集是本能，你的伞枪切换耗时1.7秒可优化至1.2秒，建议增加腕部柔韧训练。
典型的宇文流式回答，陶仄葵早该知道，这个能把心跳都控制在恒定62次/分钟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开始关注女生的装饰物。
她没注意到宇文流写建议时，笔迹比平时深了0.3毫米——这是他情绪波动的生理性痕迹。
走廊的灯光突然变成诊断模式的蓝白色，宇文流立即侧身挡住陶仄葵，021号魔方在他指间展开成防护罩形态。
但出现的只是普通清洁机器人，圆滚滚的机体上贴着“空间消毒中”的标签。
陶仄葵笑出声：“别太神经质了呀，在图书馆里能发生什么危险呢？”
“误判”他在陶仄葵手心写道歉，指尖温度比常人低两度。
这种触觉记忆让陶仄葵想起第一次看他操控魔方的情景：全校模拟战决赛，他仅用37秒就解构了整个战场空间，结束后也是这样冰凉的指尖不小心掠过她手腕。
“你的身体总是这么不好吗？”陶仄葵问道。
宇文流笑而不语。
“宇文流。”陶仄葵突然问：“如果遇到真正的突变体，你会用那个吗？”
她指向魔方中央的红色按钮，组织里传闻那是空间坍缩开关，按下后半径十米内所有物质都会分解成量子泡沫。
宇文流摇头，突然撕下笔记纸折成复杂的立体结构，当纸模完成时，陶仄葵认出是藤木高中的微缩版，每个教室窗口都透着光。
他在主教学楼顶楼位置——恰好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走廊——画了个微笑的狐狸脸。
宇文流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又在狐狸旁边添了把撑开的小伞。
——是小七郎！好可爱！小七郎看见了一定会恼羞成怒：这是什么东西？！实际上他肯定会偷偷多看几眼。
陶仄葵眼睛亮起来，她没察觉这个解读与宇文流的本意相差多远，就像她永远看不出他那些精密计算背后的温柔。
宇文流停顿了十二秒，陶仄葵数了，最终只是把纸模型放进她手心。
当他的指甲无意划过她掌纹时，陶仄葵突然发现他小指有道新伤，结痂形状像棵歪扭的杉树。
“魔方反噬？”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指。
宇文流触电般缩回手，钢笔差点掉落，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并不存在的汗，才写道：研发部新算法测试，无关紧要，明天陪练取消。
最后一行字被反复描粗，陶仄葵知道这是他说话的特殊方式——宇文流从不直接说“对不起”，但会把重要事项的取消通知写得像碑文般庄重。
宇文流翻到笔记末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剪报，报道某处化工厂爆炸事故，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
他轻轻点了点受害名单中的某个名字，又迅速合上本子。
陶仄葵没看清那个名字，她想说些什么，走廊广播突然响起：“请宇文流同学立即前往研发部。重复，请宇文流同学立即前往研发部。”
机械音未落，021号魔方就自动浮空旋转起来。
宇文流抓住魔方的瞬间，陶仄葵看见他指缝渗出荧蓝色的光——那不是血，是过度使用空间武器的量子泄漏。
他最后看了眼陶仄葵，突然做了个罕见的手势：右手握拳贴在左胸，然后食指中指并拢点向太阳穴，这是组织里“绝对信任”的战术语言，通常只在生死关头使用。
陶仄葵下意识回以标准应答手势，却见宇文流摇头。
他修正了她的动作——将点向太阳穴的手指改为轻触心口，这个微妙的变体让她困惑不已，直到深夜查资料时才在古籍里发现：旧时代荧蓝血人告别时，确实有心口版本的手势，意思是：“等你回来”。
而当时她只是嘟囔：“不愧是首席，连战术手势都记得比我标准。”
陶仄葵总是感觉他身上有许多未解之谜，还有刚刚的那些话，还有他刚刚指的化工厂爆炸里的那个受害者名单。
虽说她本不想怀疑同学来着，可是有时候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太理解。
洋伞在月光下投出细长的影子，伞尖无意中划出的轨迹，恰好是宇文流白天那个微分方程的解。
昭唤倚在蓄水箱旁，一脸无聊的看着天边夕阳：“这么美的景色，居然适合你共赏。”
小七郎只是低着头道：“我又没看。”
“那不是血，是‘蚀语症’的残留。”昭唤轻笑：“我猜你很在意这个，但是很不巧的是：因为我比你更在意，所以我比你先知道。”
小七郎只是慵懒的椅在栅栏上道：“那小子，我不在乎。”虽说这么说，但其实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真的瞳孔放大了好几倍。
——居然是这个病症。
昭唤不慌不忙地展开折扇，扇面浮现出陶仄葵与宇文流今日的训练影像：当她的洋伞不慎脱手时，哑巴少年用魔方制造缓冲力场，自己却因反噬咳出荧蓝血沫。
“真感人。”昭唤的嗓音浸着蜜糖般的毒。
“你也是闲的，这么在意一个人累干什么？”
“至少我不像你。”昭唤冷笑：“在意就在意呗，至少我敢说出口。”
空气骤然凝固，小七郎挑眉道：“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消息？”
“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