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陀斯，还走得动吗？”男孩拿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折身看向背后的大黑马。黑马低垂着头，瞪大着眼，哼哼唧唧地往男孩脸上喷热气。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咱们得快点。”他轻拍着马湿润的鼻头。“我的好马，我的好季陀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男孩说。

    马踉踉跄跄地走着，两只耳朵却猛地竖向了他。

    “你果然记得。大帅哥，人也傲。”男孩右手大大张开从他的鼻头一直摸到了睫毛，掐了掐耳朵，拂过嶙峋肋骨，突然顿下来，使劲搓了搓。 “我老远就能听到你的嘶鸣，马蹄的踢踢踏踏，你一呼一吸中甜蜜的气息。当时我还入不了你的眼。要不是家父拜托，你也不会这样逃出来。”

    黑马看着他，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湿漉漉的。

    “我喜欢你，”男孩嘀咕道。“小时候看着你高昂着头，载着我父亲飞驰。我别提有多羡慕了......啊！要看见大海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海。这位先生看上去又蓝，又绿，好像又有点发白？他浑身带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一次次轰轰隆隆地拍打着堤岸。

    “说什么海就是蓝色的草原，那个老头子真是的。”男孩抿着嘴笑了笑，顺手拍了拍马背。“季陀斯，我的好兄长。你愿意带我最后跑一程吗？”他比划着。“就从这到那儿，到岸边去。我保证会给你找一个好伙伴，他一定骑术精湛，不卑不亢。只要找到他，我可以不要钱，甚至可以倒贴给他，叫他好好待你。”

    他刷的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割下了些毛发，边安抚着马边把发丝编入了马的鬃毛里。“我不想叫你走，可这不行........”男孩腾空而起，跳上了马背。

    黑马起初哼哼唧唧的，现在不知怎么的昂起头跑了起来。那股太阳暴晒下沁入皮毛里甜蜜的青草气，就这样乘着风，包裹着男孩。

    “哈哈哈哈哈哈。好快！季陀斯，我要到海的那边去。就像小鸟飞跃山岗一样，谁知道山的那头是什么呢？”男孩大喊着。

    可随着离码头越来越近，那股腥臭味就越浓，逐渐掩盖了黑马身上的香气，这让男孩一下子乱了阵脚，紧紧抱住了马脖子。

    “胆小鬼，还要跨海。”黑马笑道。“小子，我和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找个好人家的。我也要到海的那边去。”

    “你已经很老了，还是一匹马！”男孩说道。“我怕你委屈自己，怕你出什么事情。”

    “婆婆妈妈的。”黑马身体猛地一歪把可怜的男孩摔在了地上。

    他也毫无防备，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男孩发现自己躺在了草垛上，眼前的黑马朝他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

    “还好，还好，那是梦，季陀斯。”他起身抱住了黑马的头，喉咙沙哑地呢喃着。 “还是这样好，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