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需要仪器在他们脑中创造幻境，然后以各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无罪。
墨桐觉得这个测试很怪异，或许是信息差的缘故。
“唔……”墨桐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很难？”蕾娜蒽看着她问。
墨桐摇晃着身子：“或许吧。”她也不清楚。
后来墨桐和蕾娜蒽讨论计划，得出结论。
蕾娜蒽会给墨桐找顺手的武器，并告诉墨桐所有人的位置，墨桐则一个个杀死，并隐藏尸体。
如果期间墨桐被发现，理由便是蕾娜蒽晕倒在房间，墨桐出来找人，然后趁其不备抹脖子。
她们需要避开众人集合的时间段，于是决定在今晚测试结束进行。
商量完了，墨桐问起蕾娜蒽关于实验的问题：“实验和神明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她坐在椅子上，双腿晃动着。
蕾娜蒽靠坐在贴墙的桌边上，挽着发丝：“你知道的，人类总是自大，想要与神明并肩。”
“他们渴望吞食神明。”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他们不能吃了神明本身，但是可以吃掉与神明有相似力量的人类，也就是实验品。”墨桐试着分析。
“实验品被注射不明物，不明物被实验催化，使得实验品拥有和神明一样的能力，但是能够被吃掉，称为‘神明的伴侣’。”墨桐有些兴奋，“是吗？”
“是的，他们伤害不了神明，就取了祂的血。”蕾娜蒽承认，“注射了神的血，便可拥有神的力量。”
“哦，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成为神呢？”墨桐问，话说着，她自己懂了，“利益最大化。”
没错，利益最大化，他们不必承受痛苦，便可获得益处，甚至可以高价出卖益处，获得更多利益。
吸收神的血液，拥有神的能力，成为神的伴侣。
他们是神明的仿制品，与神明媲美。
众人被蒙骗，争先恐后地将血肉送来，为了争取一份名额；也或许，众人心知肚明，自私地将血肉送去，期待地盼着有自己的一份。
“咚——”远处钟声忽然响起，蕾娜蒽牵起墨桐的手：“走吧，去测试。”她的声音清冽，手紧握住墨桐的手。
她们去往负一层。
这次的负一层摆上了几台机器，人可以躺在水银色的容器中。
人齐时，墨桐扫了一眼周围，现在的人出奇地少，仅剩下三十余人。
乔司在一旁看着，有几个白大褂为他们调整好仪器，一白大褂负责五个孩子。
墨桐躺在容器中，意识渐渐沉下，陷入了未知境界。
*回忆测试——幼时的墨桐抬着头，她的眼睛直视墨桐，眼中沉甸甸的：“我们是有罪的。”
“也有可能我们是无罪的。”墨桐蹲下，保持仰视小墨桐的高度。
小墨桐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墨桐。
“我知道自己的性格，所以我说，谈谈？”墨桐歪头看着小墨桐。
“嗯。”小墨桐坐下，墨桐靠着她坐下。
“我在进行一个测试，需要你改变概念，认为我们是无罪的。”墨桐托盘而出，她知道怎么与自己谈论。
小墨桐点点头，她的头发没扎，以至于一动便有发丝跑到眼前。
“我帮你扎头发吗？”墨桐拿出皮筋。
“好的。”
墨桐边帮小墨桐扎两个低马尾，边说：“如果我失败了，就会死掉，很痛很痛的。所以我的命就看你啦。”
墨桐看着小墨桐纤细的脖子，那看上去脆弱极了，轻轻一掐就会断似的。
墨桐接着说：“当然，我也不在意，主要是你觉得。不用急的，时间很多，相信我。”
“……所以你会死吗？”小墨桐问。
墨桐弯起嘴角，她知道小墨桐为什么这么问，因为她不愿意自己死。
“不会。”她撒谎了，她不能给另一个自己施加压力。
现在的小墨桐，思维是混乱的，墨桐只需要慢慢引导。
小墨桐松了一口气，她转身抱住墨桐：“我会努力的。”
“你不需要努力，你会成功的。神告诉我的。”墨桐安慰。
“来，我们一起去玩吧。”墨桐站起身，她牵着另一个自己的手，那只手瘦小，几乎感受不到存在。
于是她们毫无负担地疯了一回。
墨桐牵着小墨桐，仰天高喊：“我们无罪！”
小墨桐学着她喊：“我们无罪！”
幻境破碎。
墨桐抓紧时间抱了抱小墨桐：“谢谢，我爱你。”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眼前的人支离破碎，幻境崩塌，化为碎片散去。
*场景测试——暴躁尖锐的嗓音直灌进墨桐的耳中，刺得她耳鸣，心脏像被生锈的刀捅入。
“……你**，和他一样，都***！我当年*********……”同样的话语。
墨桐被泪水浸湿的眼倔强地瞪了她一眼，同样的人。
“你看我干嘛？你***……”同样的扫兴。
明明粗俗烂语清晰地进了耳，但大脑似乎是装了屏蔽装置，怎么也记不清，慢悠悠地出了耳。
她总是刻意记着，可大脑将它们扔走，只知道，骂得很难听。
心痛，暴躁，混乱包裹着她，将她撕裂，再随意错乱地拼起来。
她想怒吼，畅快地尖叫，她想谩骂，将肮脏的语言吐出肚子。
但她不想和妈妈撕破脸。
她想实行暴力，摔尽所有东西，与眼前的女人以命打一架，将她杀死。
可是她不忍让妈妈受伤。
她想睡一觉，沉沉睡去，落进荒诞离奇的梦，逃避遍地框架的束缚现实，一觉不起，躲进世界交界。
但是妈妈会想起她的。
多年的生活，只会让她更加自卑，拼命为他人找补，只要那人还有最后一丝善意。
她的心还在跳。
她还在呼吸。
她仍活着。
我是有罪的。她沉默地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是有罪的。她的意识被蒙住，渐渐沉沦。
她沉沦于罪恶的深海。
她的心跳缓缓弱下。
她的呼吸溺止。
她不再活着。
神，请赐我死去。
远古的神明凝神，聆听她的祷告。
不，我要赐你新生。
……
“骗子。”有人说，“刚刚还说我们是无罪的呢。”
墨桐的意识蓦然回归。
她的灵魂漂流，最终被人拉扯住。
墨桐睁开眼，看见小墨桐在一旁。
“醒了？”小墨桐的视线凝在墨桐身上，“你忘了之前说的？”
墨桐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错了，也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
墨桐坐起身，却迎来一个拥抱。
“我们是无罪的。”小墨桐低声说，“别忘了，傻子。”
“……”不，墨桐想，她是贱种，是个基因暴躁的精卵子所产下的罪恶的怪物，她是只被抛上高空但不会飞的笨鸟，她应当罪恶去死。
不，她应该承着罪恶的痛苦活下去，这是对怪物最恶毒的惩罚。
小墨桐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是固执地抱着她。
墨桐颤抖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泪水淌了一地，墨桐抽噎着，红着眼看向远处，又迷茫地闭上眼。
心脏酸酸地抽痛着，似是被人攥紧。
“不是的……”墨桐含混着说，她紧紧回应着小墨桐的拥抱，“不是的……”
她大口喘着气，那是新鲜的氧气，本不应该由她呼吸。
氧气似乎刻意避着她，她的胸腔发闷，怎么也喘不过气。
她颤着身子慢慢吸气。
小墨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她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小墨桐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等待着。
“我不想活下去了……”墨桐抑制着情绪自言自语，“我能不能死掉啊……”
“不行哦。”小墨桐平静地回答，“你要陪我一起活下去的。”
“亲爱的，做个约定，我们一起活下去吧。”小墨桐道，她不会去看自己的丑态，避着墨桐的正脸说，“我不会死，所以我也不允许你死。”
清冷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答应我，好吗？”小墨桐自顾自地演戏，“同意了哦，我知道了。”
小墨桐听着墨桐稍微平稳的呼吸，放下了那只手：“陪我一起活下去，不要忘记。”
墨桐的气息渐渐平稳，她擦去眼泪，嗓子尚有些沙哑：“你会一直活着吗？”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小墨桐想想，点头道：“会的。”
她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我们不聪明，但没关系，我有一个方法，怎么样，要不要听听？”
“嗯……”墨桐根本不相信，只是挣扎着抓着那一丝光。
小墨桐其实也不知道，只能故作神秘道：“秘密，不告诉你。”
“……不可能，对吗？”她其实知道不可能，一直无理取闹罢了。
“真的，相信我。”
墨桐是不会信的，但她想信。
“不要去找心理医生。不要和朋友坦诚。不要谈恋爱。不要相信爱情。”墨桐突然道。
“好的，我知道了。”
后来小墨桐和她一起玩，聊着遥远的天。
墨桐其实很好哄。
遮蔽现实。
真的好哄，也是真的很好骗。
墨桐低头看着睡去的小墨桐，脸碰脸蹭了蹭，或许真的信了那句话——我们无罪。
就算有罪又如何，我独自与自己相依，仍是幸福。
我拯救了童年的自己，也同样被其治愈。
幻境颤动着，自远化为粉尘。
小墨桐醒来，紧紧抱住墨桐，墨桐回应着。
在最后，她们相拥，寓意着永不散离。
粉尘落下，露出耀眼的白。
黑暗与光明相惜，黑暗褪去，光明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