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了口气，道：“他，很好看，有时候有点傻傻的，但也很可爱。”
江然手抖了一下，把酒倒出了杯沿。
第二局何炎点数最小，他被江然要求喝三大杯啤酒，接下来的几盘，只要是何炎输，出题的永远是江然。
陈岁总感觉气氛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靠，不信了今天你不输一局。”陈岁看着江然手上的骰盅，双手合十，目不转睛道：“我愿意拿何炎一年单身换江熙然这把输。”
江然开盅，摇出了罕见的——三点。
“我靠不会吧！”何炎大叫一声，“我今年还想脱单的！”
众人哄笑。
何炎抓着陈岁的衣领作势要揍，陈岁连忙转移话题，“等等，还没提问呢，手下留题啊。”他挣脱何炎的恶魔爪牙，问：“真心话还是......”
“大冒险。”
“爽快，那我说了。”陈岁刚要开口，就听见何炎说：“我说我说。”
“我来说好吗？”陈岁打断道。
“凭什么，你拿我一年单身换的，要说也是我说。”
“你真心话太没劲了，还是我问”，陈岁率先开口：“给初恋打电话说‘我想你了’。”
何炎嘀咕：“也没比我劲爆多少啊。”
......
江然面无表情地拿起面前刚到的酒，本来是给陆恒倒的，想不到要被自己喝了，“我认输，我喝酒。”
陈岁震惊，这是挖到雷了？
陆恒眼见江然马上要灌下去，再一次夺过他手里的酒，又放回桌上。
这回江然不耐烦了，“不是你干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带过来。
“不舒服就别喝”，陆恒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面面相觑，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既然要替他挡酒，那就挡啊。
江然没多说什么，转头对其他人示意接着玩。
没过多久，江然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像被火烧了，上面放了一块火炭，江熙然低头，只看见陆恒的脸贴在他腿上。
靠，一杯倒？
他拍了拍陆恒的脸，“喂，你这就醉了？”
谁料陆恒手不老实，迷迷糊糊的在江然身上乱摸，江然双手控制他一只手都有些费劲。
旁边的陈岁见状关心道：“你朋友没事吧？”
江然摇摇头，“我带他出去透透风，你们先玩儿着。”
他搀着陆恒走出包厢，一出门就把他扔在地上，陆恒靠在墙边，眼睛眯着。
江然蹲下来，刚想骂他有病，突然注意到陆恒泛红的脸。
还真有病啊？
他拍了拍陆恒的脸，问：“喂，你不会酒精过敏吧？”
陆恒点点头，“江熙然，你......为什么不给初恋打电话？”
江然有些无语，“先别说这个了，快点去药店买药吧，你这脸红成什么样了都。”
——
药店门口。
陆恒坐在台阶上，街边的晚风让他清醒了不少，不过，一杯酒也不会让他很醉，毕竟，他没想到江熙然竟然没推开他，所以就干脆顺其自然地“醉”着了。
江然站在比陆恒高一个的台阶上，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治过敏的膏药。
陆恒抬头，看着眼前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能重逢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害怕。
陆恒接过药，道：“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遇见。”
江然：“......你酒还没醒吗？我们是在酒吧遇见的。”说完江然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吐在他身上，似乎还被谁看见了，心里骂了一句。
“这么久没见，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江然皱着眉，“解释？解释什么？”
陆恒个子很高，站起来也比江然高了半个头，他喉咙滚动，语气有轻易察觉不出的哽咽，“解释一下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江然一脸冷漠地说：“你是我谁？”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酒是麻痹人记忆最好的毒药，一旦毒解，人往往不可避免地陷入回忆的痛苦，很不幸，陆恒和江然都被这微凉的冷风解了毒，又双双陷入故人相遇而不知所措的境地。
陆恒望向他单薄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他没追上去，而是走在他身后，确保自己跟他隔着几步距离。
毕竟，追上去，只会让江然更想逃离自己。
江然自然也知道陆恒在身后，他庆幸陆恒没跟上来，风吹干了他的眼泪，江然把难过藏在了无人知晓的暗夜里。
——
第二天早上，江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的解锁，看见十几个未接来电，顿时坐起身来，脑子清醒了不少。
“完蛋，上班要迟到了！”他颤颤巍巍地接了正在打来的电话，“喂？肖予川。”
“不是哥们儿，你不会才醒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暴躁的男声。
“靠，我昨天失眠来着。”江然边说边穿裤子。
“你快点吧，工作人员马上到了。”
“我飞速赶过来。”江然揉了揉自己的头，急急忙忙的下了床。
——
江然今年大学刚毕业，但已经当了三年的平面模特，刚刚给他打电话的是工作室的摄影师。
紧赶慢赶，江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刚踏进摄影棚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肖予川举起相机就走了过来，“咔擦”一声，拍下了江然迟到的证据。
听见快门声，江然没好气的说道：“滥用职权。”
“我这是记录下模特最真实的状态，合情合理。”肖予川耸耸肩，又道：“你昨晚为什么失眠啊？”
两个人找了一个沙发坐着，江然扶着额头，“没失眠，就是喝多了。”
“嗯？”肖予川对他的回答有些疑惑，“你刚刚电话里还说自己失眠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听错了。”江然敷衍了一句，他并不想跟肖予川说自己的私人生活，他也始终保持着同事的普通关系。
肖予川没再问，不知从哪拿出两个包子还有一杯豆浆，递给江然，“知道你肯定没来得及吃早餐。”
江然没有扭捏，礼貌接过，“谢了肖哥，回头转你。”
江然经常忘记吃早餐，肖予川也经常给他带，次数多了江然也不好拒绝，每次都会把早餐钱转给他，不过肖予川也没领过，江然就用别的方式还给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然便刻意和周围人保持着距离。
过了一会儿，江然换好了拍摄的衣服，化完妆，走到摄影棚内。
他穿着一身运动装，上身是一件印着英文字母的的白色体恤，下面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运动短裤，手里拿着一个篮球，背着一个双肩包。
江然配合着摄影师肖予川的指导，闪光灯不停地闪烁，他没注意棚外正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没过多久这一套就拍完了，他走出摄影棚正准备看照片，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叫他。
“小江，你过来一下。”老板杜和明冲他挥了挥手。
杜和明是位三十岁的女性，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俨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江然注意到杜和明身旁站着的人，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
陆恒？他怎么在这里？
“明姐，您找我什么事？”江然问道。
“介绍一下，这位是恒业集团的陆总，也将是我们未来的长期合作方了。”杜明和笑道。
江然有些讶异，还是面带微笑，“陆总好。”
陆恒一身黑色西装，手从裤兜里伸出来，“你好，江然。”
江然把篮球换了一只手，跟他回握，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陆恒在他手上停留了好几秒，兴许是错觉吧。
江然从杜明和的话里得知，陆恒看见了江然拍摄的杂志，与杜明和的工作室达成了五年的长期合作，而今天陆恒是专门过来视察的。
这么巧合？江然看着陆恒纯真无邪的大眼睛，有些不爽。
江然换了一套休闲装，准备拍摄第二套，这一套是粉色系服装，粉色的卫衣和白色休闲裤，衬着他的肤色更加白皙，他坐在化妆间，化妆师正在给他涂唇釉。
陆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他盯着镜子里的江然，道：“你涂唇釉，还挺好看。”
？？？
江然一脸震惊！
他没看见这里还有人吗？在说什么啊，靠。
等等，他心虚什么？
化妆师附和道：“江然的唇色偏浅，涂上一点点唇釉就比好多女孩子还好看呢。”
“陆总不是在视察吗？怎么有闲心看我来了。”江然故作冷静道。
“我不是来视察的，我是来看你的。”陆恒语气平静，丝毫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椅子上的江然如坐针毡，他都能想象到化妆师的内心OS。
化妆师小声道：“我画差不多了，江然。”还有没说出口的那句“你们慢慢聊”，化妆师试图用眼神传递给他。
江然无视，待她走后，江然从椅子上弹起来，“不是陆恒，你干什么啊？”
陆恒一脸无辜，“来看你啊。”
“你是我谁？”江然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他意识到什么，问：“对了，你怎么突然和我们工作室合作？”
“刚刚不是说了吗？看见杂志了，卡尔工作室的水平很符合我们的需求。”
江然不接受这个官方的回答，昨天晚上才重逢，今天早上就能找上自己的工作地点，他问：“陆恒，你是不是调查我？”
陆恒不假思索地说道：“江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
门外肖予川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陆恒咽了咽口水，把没说完的三个字吞进喉咙。
“江然，画完了吗？”肖予川明知故问，江然点头，没看陆恒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江然庆幸肖予川的出现，他不知道陆恒想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尽管自己不想和陆恒有太多交集，但他也没有办法避免，工作室和陆恒公司的合作已经达成，接下来不知道会有多少次碰面和接触。
绝对不能重蹈覆辙，绝对，不能。江然心里暗自发誓。
“虎牙露出来，对，手左手稍微拨弄一下自己的头发，很好很好”，肖予川正指导着江然的动作。
江然坐在反放着的椅子上，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江然露出甜甜的笑容，就差把“甜心”俩字写在脸上了。
不远处的陆恒默默注视着，他咬着牙想走上前，腿却怎么也迈不过去，就像他们的关系，总是因为自己的迈不过去，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
五年前，临江一中。
“陆恒，我猜你又没吃早饭，给你带了牛奶面包。”江然把东西放在陆恒的桌上，手撑着头看向他。
“江然，你怎么又给我带早餐，”陆恒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他很不喜欢别人在他写题的时候打扰他。
江然解释道：“我、我就顺便嘛，而且这个也不贵。”他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捏着衣袖。
陆恒觉得可能是自己表达的不清楚，他放下笔道：“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只是你每次都挑我做题的时候给我，容易影响我的思路。”
陆恒说的很直白，江然顿时不知所措，他有些尴尬，“啊、这样啊，那、那我下次注意。”
“而且，我吃过早餐了。”陆恒补充道，他就这么直接的，戳破了江然给他送早餐的小心思。
第二天早上，江然提前来到教室，他小心翼翼地把牛奶放在陆恒的桌上，又觉得位置不合适，把牛奶往中间放了放。
最后一次，只给你带一瓶牛奶，谁让你昨天拒绝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带了，再给你带早餐我是猪。
江然正想着，陆恒来到位子上，他放下书包，拿出练习册，江然连忙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洁白无瑕的草稿纸上乱画。
陆恒看见桌上的牛奶，又看了看边上的江然，想了想，一把拿起就喝了下去。
江然瞥见，立马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你今天......”
“今天来的着急，忘吃早餐了。”陆恒解释道，舔了一下唇边的牛奶，把牛奶盒随意放在桌上。
江然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把自己的面包递给他，“喏，我最爱的肉松，今天刚好买了两个，幸好你来得早，不然这个也没了。”
陆恒自然能看出他拙劣的谎言，不过他也接过。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昨天那么说有点辜负人家一片心意，毕竟坐了好几天同桌，自己都没怎么跟他说话，江然还给他带早餐。
由于自己的早餐给了陆恒，还没到中午江然肚子就咕咕叫，陆恒见状，咳了一声，“江然，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江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你说什么？”
陆恒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中午江然来到食堂，他第一次打那么多菜，看着和陆恒面对面坐着还有点不敢相信，他问：“陆恒，你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陆恒夹起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如实回答道：“哦，我看你经常给我带早餐，想感谢你一下，你不用客气，吃呗。”
江然有些黯淡，夹了一口米饭，“这样啊。”
“对了江然，你想要我教你数学题可以直说的，不用每天给我带牛奶面包了。”
“啊？”江然有些懵。
“我看你今天早上一直在草稿纸上写来着，你不是想让我教你做题吗？”陆恒一脸真诚地看着江然。
原来他以为自己每天给他带早餐，就是为了让他教自己做题？！
他刚想解释，又转念一想，做题，至少比尬聊强吧。
“啊对对，之前一直没好意思说来着，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江然苦涩地笑了笑。
陆恒也被他逗笑了，“嗐，你早说啊，放心，以后你不会尽管问我，对了今天第二节课老师说的那道压轴题第二问你搞懂没......”
江然没听进去陆恒后面说什么，他只是频频点头，然后微笑，饭也没吃几口。
饭后两人走在樟树大道，准备回教室，陆恒问：“江然，你真吃饱了吗？我看你刚刚都没吃什么，是不是我点的不好吃啊？”
“啊？”江然看见不远处的商店，回答道：“啊，天气太热了所以我没什么胃口。”
陆恒点头，没接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眼看气氛又陷入尴尬，江然连忙找话题，“我想买个冰淇淋，你吃吗？”
陆恒摇了摇头，“我不吃冰的。”
“好吧。”
“不过你想吃的话我可以陪你去。”陆恒说道，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陪同在他原本看来是毫无意义的，在学校结伴而行是最浪费时间的。
可能是因为平时的生活太枯燥了吧，一次买冰淇淋的时光都能看成不可多得的娱乐时间。
江然从小卖部出来，手里拿了两个草莓冰淇淋，他给了陆恒一个，“请你啦，这么热的天就该吃冰淇淋啊，果然吃冰淇淋才能让我开心。”
陆恒看着江然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吃冰淇淋的样子，心里似乎被什么勾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