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抓了卫衣连帽绳，又把帽子戴上，拿过气球，又坐在地上，道具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摆了一个又一个，脸都要笑僵了，始终达不到肖予川想要的感觉。
“算了，先休息吧。”肖予川对工作人员说。
他朝江然挥挥手，示意江然出摄影棚。
江然穿上鞋子，跑去电脑旁看着自己的照片，他问肖予川：“怎么了，哪里不对？”
肖予川皱着眉头，“我总感觉没有那种‘粉色’的感觉，你懂吗？”
江然摇头，“不懂。”
“没有青春的感觉啊。”肖予川喃喃低语。
江然不懂化妆师为什么要纠结颜色几乎毫无差别的口红色号，也不懂肖予川为什么纠结拿气球还是抓衣领，他只是个赚钱的普通模特，仅此而已。
陆恒刚想过去找江然，旁边的万一维问道：“陆总，视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公司？”
“万一维，我发现你总是很着急，这毛病得改。”陆恒看了他手上的文件夹一眼，朝江然走去。
万一维被他吓得他大气不敢出，自己再傻也知道，陆恒在说他急性子，没有眼力见，他默默地把手里的文件夹抱紧了些。
肖予川坐在电脑前，照片看来看去怎么也不满意，江然靠在旁边看他不停地扒拉鼠标，视线一挪开，就看见陆恒站在自己眼前，江然一激灵。
陆恒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你们讨论什么呢？”
江然撇撇嘴，“说了您也不一定能帮上忙，陆总。”
“你这么不相信我？”陆恒视线挪到电脑屏幕，“你们是觉得这些照片只是单纯的拍出字面上的‘粉色系’，但是缺乏活力吗？”
问句，却透露出肯定的态度。
原本专注选图的肖予川听到这话，把椅子转过来，抬头看向眼前这位陌生人，目光带有一丝好奇。
“您是？”
“恒业集团的总裁，陆恒。”江然介绍说。
肖予川站起身来，礼貌握手，又问：“原来是陆总，久仰久仰，想不到陆总还懂摄影，一下子就能看出问题。”
陆恒谦虚道：“随口一说。”
江然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懂个屁啊他。
“陆总这么会看，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拍？”江然问。
“我倒是想到一个点子，看你们愿不愿意试试。”
——
江然脱了鞋，重新坐在椅子上，他接过陆恒递来的草莓冰淇淋，有些恍惚，他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吃冰淇淋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在昨天。
“你最喜欢的口味。”
“这就是你的办法？”江然漫不经心地拆开包装，“和气球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草莓冰淇淋能让你开心。”话毕，陆恒回到场地外，静静地看着江然，高中时期的江然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区别，还是会在吃草莓冰淇淋的时候眉眼弯弯。
拍摄的过程很顺利，肖予川觉得江然好像突然有了生命力，拍出来的效果出奇的好，结束后说什么也要请陆恒和江然吃饭，江然以冰淇淋吃多了为理由拒绝，陆恒也以另有安排婉拒了。
肖予川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
陆恒带江然来到提前订好的西餐厅，他脚步轻快，心里藏不住的喜悦，走进包厢后，两个人面对面坐下，陆恒把菜单亲手递给他。
“想吃什么，随便点。”
江然冷哼一声，“陆恒，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大方，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你教我做题了。”
“江然，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
陆恒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然打断，“叙什么旧？我们很熟吗？”江然把菜单扔到桌子上。
陆恒微怔，他意识到，江然好像变了很多，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昨天我们在酒吧碰上，今天你就来工作室，你想干什么？”江然直直的盯着他，让陆恒无法回避。
“我只是、想请你吃草莓冰淇淋。”
江然眸光暗了暗，内心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陆恒长呼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追你。”
他的声音不大，传在江然的耳里却是震耳欲聋，一层一层穿过江然的皮囊，直达心灵深处，江然一脸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陆恒重复道：“我说，我想追你。”
一阵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是陈岁打来的，江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秒接了电话：“喂，陈岁。”
“下班了吧你，我现在在超市，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今天......”
“小龙虾怎么样？好久没做了”，陈岁自顾自地说着：“这个来两斤，谢谢，那行我先挂了。”一阵忙音。
江然：......
江然无奈的把手机放回桌上，他注意到陆恒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问道：“怎么了？”
“你......男朋友？”陆恒手指了指他的手机。
“噢，是陈岁。”江然如实回答。
“昨天一起喝酒的那个，他是我合租的室友。”江然说完就后悔了，自己的这句解释真的很多余，他躲开陆恒的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是陆恒才不会这么想。
“点菜吧。”陆恒嘴角扬起。
江然心不在焉地切着牛排，刚刚听见陆恒说想追他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不争气的砰砰跳，年少时遇见的惊艳青春的人，果然没那么好放下。
陆恒把自己的那份牛排切好推给江然，还没等他说话，江然手指抵着盘子推了回去，“不用，我有手。”
陆恒脸僵了一下，把盘子拖了回来，“江然，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江然的眸光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凉意，他吃了一口牛排，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人都会变的，你不也是？”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陆恒蹙眉，不解道：“我怎么了？”
“以前你不是最怕喜欢男生吗？最怕同性恋。”江然语气冰冷，目光沉沉，“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对于江然来说，年少的心动是真的，如今的厌恶也是真的。
包厢里的小提琴音乐优美婉转，但两个人谁也没心思听，陆恒放下刀叉，还想再说什么，只觉得如鲠在喉。
江然擦了擦嘴，留下一句“陈岁还等我吃小龙虾”就离开了，陆恒没追，他把被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一个人在包厢坐了很久，直到万一维进来。
“老板，您没事吧？”万一维怯懦地问道，手里还抱着蓝色文件夹。
陆恒没说话，拿起红酒正准备喝，万一维眼疾手快拦住了他，把酒瓶放回原处，“老板喝不得，您忘了您酒精过敏啊？”
陆恒靠在背椅上，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他问：“一维，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呢？”
“啊？”万一维有些懵逼：“您说江先生啊。”万一维轻咳了两声，凭借他看小说多年的经验，他太知道该怎么帮助老板了。
“老板，您既然喜欢江先生，又好不容易和江先生重逢了，可不能因为一顿饭就放弃啊，您这还没开始追呢，我觉得故人重逢是上天给有情人机会，终成眷属的机会。”
万一维十分希望老板谈上恋爱，他觉得陆恒恋爱了就能对周遭的人温柔点，至少他会好过一点。
陆恒没谈过，万一维说的头头是道，他好奇地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