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天气与苏州不同,苏州的湿热让人闷得喘不上气。这样一比较,北京的夏天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凌漾这样想着,低头将披散的长发松松挽起个丸子,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后颈。
这是凌漾来北京的第二个月。他们家虽是北京户口,却从她出生以来便一直定居在苏州。她初三的时候,家里公司的重心转移到了北京。再加上她准备参加艺考,北京的艺考机构专业性更强,几番衡量后,凌漾刚中考完他们一家便搬回北京了。
距离开学还有五天,凌漾刚从招生办领完军训服和入学通知书,在校门口等凌子杨。凌子杨是凌漾的弟弟,两人是龙凤胎,她比凌子杨早出生了几分钟,虽是龙凤胎,但他们并不太像。不过凌家基因实在良好,姐弟俩的外貌都很出众。
不少和凌漾同样领完通知书的学生从她身边经过,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流连。一个女生戳了戳身旁的人示意她看向凌漾,小声地说:“她好漂亮啊。”凌漾闻言对上了她的目光,弯起清亮的眼和善地对她笑了笑,女生害羞地回应她一个笑。
一阵风起,吹动树冠,涌成一波波的绿浪,凌漾的热意得到少许缓解。手中的报告书没拿稳被风吹走,白色的纸页打了几个旋儿落在地上,她连忙几步追上,蹲下一页一页地捡起。
夏风滚烫,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缝隙投射在地面上。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拾起纸张递向她,凌漾抬起头。
大半阳光打在面前的少年身上,有些晃眼。面前是一张骨相皮相都极其优越的脸,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尤其摄人心魄。五官立体,轮廓清晰。锋利硬朗的线条中和了眉眼带来的风流。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古时打马过长安的富家子弟。唇半含笑意地勾起,风流意气至极。
“谢谢。”凌漾伸手接过纸张,站起了身。
这时她才发现少年的身边还有个女生。女生长相清纯干净,小巧又精致。无害的双眸在看到凌漾时漏出一丝锐利的敌意。凌漾心下了然,猜测女生大概是少年的女朋友。
少年听了她的道谢轻轻扬起一个笑,转身往来时的路继续走,朝背后的凌漾随意地摆摆手:“不谢。”
凌漾站在原地整理好纸张,看到凌子杨已经出了校门,在棵极大的樟树下乘凉。凌子杨个子高挑,懒懒散散地靠在树干上玩手机。周围不时有几个女生向他投去目光,他浑然不觉。
也许是当姐之魂促使,看着凌子杨,凌漾并不觉得帅。她看着他这副站没站相的死样子,生出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凌漾向他走去,踹了他一脚,不耐烦道:“走了。”
凌子杨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触犯到了她姐的怒火,他扬起一个笑,拿出一小支雪糕:“姐,吃吗?”
看着雪糕,凌漾生出一丝愧疚。偶尔她也会因为欺负这个傻狗一样的弟弟产生负罪感。
“啪嗒。”当然不是凌漾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是凌子杨手中的雪糕融化了一大摊在凌漾的手背上。
凌漾认真地发问:“你脑瘫吗?”
凌子杨的衣摆最终沦为了擦手的抹布,衣摆的主人得到了来自凌漾的一记重击。
司机将车停在成雅中学的门口,校门口的路被接送学生的各色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在成雅上学的多是高干和富家子弟,面上是难掩的傲气。
“第一天上学加油!”司机王叔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样子很和蔼。王叔给凌家当了十几年的司机,和一家人的关系都很融洽。
两人应了王叔的话,开了车门下车。
凌漾和凌子杨并没有分到同一个班。凌漾在一楼的二班,凌子杨在二楼的六班。成雅分班时,把排名前四十的学生分到了一楼的一班,其余学生都是打乱分班的。
凌子杨将凌漾送到二班门口便离开去自己的班级了。凌漾甫一进教室,便迎上众多目光。她站在门口看了看教室剩下的空座位,选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刚放下包,同桌的女生便扑闪着眼睛与她搭话。女生长得挺漂亮,头发及肩,笑起来甜甜的:“你真的好漂亮!我叫杨韵,你呢?”
凌漾面对夸赞没有故作谦虚,轻轻向杨韵一笑:“谢谢,我叫凌漾。”
女生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你的名字好好听啊!刚刚送你来班级门口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我还听到班里有人夸他帅呢。”
我的眼光看上去这么差吗……凌漾暗自在心中叹气:“不是,他是我弟,我们还是龙凤胎呢。”
杨韵认真地点点头:“这样啊……你们不太像哎。他是单眼皮,你是双眼皮,虽然都长得很好看,但一点都不像姐弟。”
“是啊,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认错了。”
谈话间,一个身穿竖条纹衫的青年走进教室:“看来咱们班人已经到齐了。”他看上去不到三十,走到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姓吴,叫吴空,以后就是二班的班主任了。”
吴空让班上的同学依次自我介绍。凌漾后桌的男生叫陈印年,看着很好相处。前桌的女生叫程依演,说话像个小喇叭,很可爱。
微笑着听完自我介绍,吴空点点头:“很好,十五分钟后学校安排了开学讲座,讲座结束灰板总结下就可以放学了。回家好好休息,迎接明天的军训。”
成雅的礼堂修建时投入了丰厚的资金,礼堂大而敞亮。凌漾左手边是程依演,右边是杨韵。校长是个秃顶的老头,讲话冗长而单调。学生都在窃窃私语,无人在意他的发言。
“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江含迟同学上台发言。”话音刚落,台下的众人都开始低呼。在与杨韵聊天的凌漾在帝湖声中好奇地抬起头。
是上次在校门口帮凌漾捡通知书的人。少年穿着礼仪校服,迈着熟烂的步子上了台。配着这么一张脸,不像是新生代表,倒像是来念检讨的。
江含迟念得没什么感情:“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江含迟,很荣幸……”
程依演小声道:“这个江含迟初中是我们学校的。又帅成绩又好,家里的背景在我们这种学校都算是顶尖的。初中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他。“
台下众人的躁动声像是在印证程依演的话一样,凌漾也认真点点头。的确,第一次见到江含迟时她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出众的外貌。
杨韵的目光却聚焦在台下候场的一个男生身上。凌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男生垂眼把玩着演讲稿,长相是盖不住的痞气。她问杨韵:“台下那个男生你认识吗?”
杨韵收回目光:“认识,我们算……从小一起长大。他叫李枫渡,高二的,和江含迟关系也挺好的。”
谈话间,江含迟的发言已经结束。他向座位走去,一班和二班的位置很近,他的座位就在凌漾几人的前两排。江含迟不经意抬眼对上了凌漾的视线,大概是想起了她,微微挑了下眉。被这样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盯着,实在会让人产生错觉。她没由头地慌张移开视线。江含迟看到她不自然错开眼神的样子,竟是笑了。
程依演拍了拍凌漾:“刚才江含迟是不是在看你啊,他还笑了。”
“我和他不认识,应该是不小心对上的。”凌漾的脑子里显然不像程依演那样有这么多的脑补情节。
杨韵一把抱住凌漾的手臂:“我们凌漾这么好看,就算江含迟喜欢也很正常。不过你要小心他哦,他和李枫渡都是死渣男,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
“我听说江含迟每任女朋友都是小白花那挂的,凌漾肯定能逃过他的法眼。”程依演实在是掌握各路八卦。
凌漾确实算不上小白花,从长相到性格,都是明艳大气。处事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因此身边愿意和她相处的人格外多。但也正因为她太耀眼明媚,喜欢她的男生大多只敢暗恋。
凌漾想了想上次遇见江含迟时他身边的女生,对程依演的话不无赞同地点点头。
杨韵耸耸肩:“每次他换的女朋友都长得差不多,复制粘贴似的。不过他还算好的,李枫渡那才是只要漂亮的都喜欢……”
凌漾看到她谈起李枫渡时嫌弃的表情,扑哧笑了:“看来你对这个李枫渡怨言挺大啊。”
“李枫渡这个大傻……”话音未落,杨韵便被拎住了后领,转过头,俨然是李枫渡。他冷笑着:“对你爹意见挺大啊。”
杨韵挣脱他的束缚,用气音说:“讲座还没结束,你怎么跑我们这来了?”
“我偷溜来的啊。”李枫渡理所当然道,他又看向杨韵身边的程依演和凌漾。最终视线停在凌漾处:“嚯,这么漂亮一姑娘是你新同学?”
凌漾和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李枫渡眼前一亮:“有没有兴趣演个小MV女主?”
杨韵替她开口:“你算是有点眼光,凌漾就是学表演的。”
李枫渡乐了:“这不巧了吗,专业对口上了。来来来,你加我微信,我回头和你具体说!我得赶紧溜回去了……”
、 两人的一唱一和下,凌漾被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讲座不久便结束了,回班后吴空给大家发了军训服。杨韵和凌漾一块走出了教室,正巧前面走着江含迟,杨韵感叹道:“不愧是帅哥,帅的人连后脑勺都帅。”
凌漾:“……”
杨韵看向校门口:“李枫渡在门口等我,我先走咯?”
凌漾点点头说:“拜拜!”杨韵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校门外跑去。
“凌漾!”凌子杨追上她,将胳膊搭在她肩上:“快走快走!天太热了,我要回家吹空调。”说着自然而然地接过凌漾的书包,凌漾满意地拍了拍凌子杨的狗头。
江含迟慢悠悠走着,无视手机对面女生不愿分手的信息。懒到字都不愿意多打,在聊天框中敲下一个“分”便熄灭屏幕。他抬起头,便看见凌漾和一个长得挺帅气的男生打闹。江含迟有些出乎意料,看上去傻不拉几的,没想到还有个小男友。
另一边,凌漾突然想起杨韵走前说的“帅的人连后脑勺都帅”的言论。她故意落后几步走在凌子杨的身后,端详许久,叹息道:“凌子杨,你的后脑勺真丑。”
凌子杨本开开心心地向前走,闻言回过头:“?”
凌漾没看他,自顾自地往家走:“果然,丑的人连后脑勺都丑。”
凌子杨:“……?!”
“哐。”是凌子杨愤怒地将凌漾的书包扔在地上的声音。
“唰。”这回不是书包的声音,是凌漾的手划过空气的声音。
“啪!”这是凌漾手起刀落一巴掌拍在凌子杨“丑陋”的后脑勺上的声音。
“咚。”凌漾称之为凌子杨脑袋里的水声。
“嗷!!”这是凌子杨无力的哀嚎。